星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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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紫终于释然,点头:“师父教诲,重儿明白了。”一身绝佳筋骨,因为一念之间的偏见,被耽误至此,成为仙门中唯一一个不会术法的弟子,是对是错?纵得半仙之体,却连基本的防御能力都没有,险些命丧万劫手中。

洛音凡心里惋惜:“重儿可觉得委屈,会不会怪师父?”重紫顺势趴到他膝上:“怎么会,其实我本来就不想学什么仙术,练剑多没趣,师父不要怪我没用,不要赶我走。”洛音凡默然。

那次是意外,今后他定然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她。

四海水平如镜,清晰地映出师徒二人的倒影,白衣如雪,她偎依在他身旁,距离如此的近,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那真的是师父?

勾出浅得难以分辨的弧度,在水中晕开,扩散,犹如星光落小河,沉淀着河的温柔。

重紫没有抬脸,只是静静地看着水面,微笑。

比起云仙子,她何其幸运,可以时时陪着他,这样就好。

不知不觉间,夜帷已降,碧月当空,星光初现。

殿前明珠映照,小徒弟仍一动不动伏在膝上,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迟迟不肯起身,仿佛睡着了一般,但显然她并没睡着。

仍是个孩子。

洛音凡低头看了半晌,叹息,终是硬不起心肠推开,于是轻唤:“重儿?”重紫“恩”了声。

“起来。”她哼了声,不肯。

洛音凡好气又好笑:“试剑会是南华历来的规矩,虽说上届弟子都要参与,但掌教知道你例外,到时你只要上去认输,就可以免去比试,不必在意他人眼光。”重紫猛地抬脸,又惊又喜,责怪:“原来师父早知道。”小脸清丽可一如当年,此刻更是眼波微横,含薄嗔之,竟凭空添了几分娇媚。往常朝夕相对,洛音凡倒从未留意,如今偶然发现这变化,顿时一愣,不动声推开她,起身:“上场时是要御剑的,你不是一直想学么,为师这便教你御剑之术。”往常看别的师姐师妹御剑而行,重紫总羡慕得不得了,只是知道师父为难,不愿开口恳求,谁知忽然他主动提出,喜得连连称好,直了身想要爬起,不料‮腿双‬蜷得久了,又酸又麻,一时苦着脸哼哼。

洛音凡摇头,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手被握住的瞬间,心也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重紫愕然。

已经多久没有拉过这只手了?温润,悉,当年他就是这样牵着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紫竹峰,那样的美好,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多少次,她可以主动上去拉住他,明知他绝不会责怪,事实是,她不敢,至于什么缘故,她自己也不清楚,不清楚为什么在最亲近的师父面前,还不如对着慕玉来得自在,至少她现在还能抱着慕玉的手臂撒娇。

只知道,她的心再也回不到从前。

纵使现在他再一次拉起她的手,带来的只是一种奇特的觉,幸福,幸福得想要落泪,这变化让她惆怅,害怕,却又有一丝期待。

洛音凡放开她:“重儿?”眨眼间,身上的尘土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重紫回过神,垂眸看了眼空空的手,悄悄缩入袖中,捏紧,想要留住什么似的。

“先随为师去库中选一件法器。”在重紫的记忆里,这间房原本是空无一物的,然而此刻,它竟然已变得金碧辉煌,其中摆了各物件,数十柄剑高悬半空,有的闪亮耀眼,光华动,有的古拙黯淡,灵气暗藏,一看便非凡品,另外还有许多别的法器,如长短杖,拂尘,缚妖绫,困仙索,项圈…甚至还有只长颈花瓶。

重紫惊讶,心道怪不得重华空空的,原来是师父作法将东西都藏起来了。

洛音凡道:“你仔细看看,选一件喜的。”在南华五年,重紫就算没学仙术,多少也还是懂得点,剑仙不似咒仙,都有随身法器,洛音凡用一柄逐波,虞度有**神剑,闵云中那柄宝塔一样的剑名叫浮屠节,行玄专司天机处,所用法器便是一卷天机册,另外慕玉等弟子也都有剑,但也有不用的,少数弟子选的就是环索一类的法器。

重紫先看剑,左手取过一柄,右手又取过另一柄,不释手:“师父说,我是选剑还是选别的啊?”

“我们南华是剑仙门,对敌通常用剑,是因为剑有锋刃,易于攻击,但也不一定非用它不可,”说话之间,洛音凡轻抬右手,那只长颈花瓶立即飞至他掌中“凡称手之物皆可作法器,一块木头,一卷书,用得久了,自会与主人心意相通,只不过好的法器先天就带灵气,对敌防御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花瓶重新落回原位,他淡淡道:“法器一旦选定,就不可轻易抛弃,否则恐怕终生也再难寻得称手之物了。”重紫“哈”了声:“我听真珠姐姐说过,选法器就像男人娶,女人嫁夫,定要选好。”洛音凡噎住,半晌轻斥:“不得胡说。”重紫一件件看过去,取了又放,放了又取,不时拿眼睛瞟他身上的逐波。

房间共藏有五十六件法器,皆是洛音凡几百年来搜集的神物,有的是别人赠送,有的是他行走四方时,搜集天下奇材炼化而成,无一不是上品。通灵的法器也会择主,受到重紫身上的灵气,都争相发出翁鸣声,有几件甚至已经跃跃起。

重紫看得眼花,加上她心思原不在这上头,发现无一件能比逐波,气之下索全丢开,回到洛音凡身边:“师父替我选一件吧。”仙门弟子断无叫别人帮忙选法器的道理,洛音凡却没有拒绝,抬眸在众多法器里扫视一圈,忽然伸手,一件东西立即自左边墙上飞来,落到他掌中。

那是的短杖,在众多法器中并不怎么起眼。

杖身长不过三尺,两指细,杖头呈天然淡紫,恰好被炼成星状,银杖托紫星,天衣无,整短杖都散发着柔和而内敛的光泽,小巧,美丽。

“为师两百年前路过昆仑,忽得天降玄铁一块,暗藏灵气,本铸剑,谁知此铁奇异,极难煅化,最终只炼成法杖一支,你可喜?”重紫喜得点头,求道:“师父再给它起个名字吧。”洛音凡闻言,抬眼看看门外长空,又低头看她:“星光不比月明,却从不以本身微弱为羞,依然普照人间,泽被苍生,为师只盼你今后不要妄自菲薄,心怀众生,与那天上星辰一般,此杖便名为星璨。”碧月竹影,星汉迢迢。

星光洒进门内,沾上雪白衣袍,融进了眼波,深深的眸子映出无数期冀之,仿佛两片漆黑的夜空,宽广无际,包容万物。

重紫看得痴了。

洛音凡却留意到,星璨的光芒更加明亮,已急着想挣他的手,一时倍

此类神物都极通灵,挑主人向来极准,通常是看资质,就像好马只会供勇将驾驭一样,否则跟着个无能的主人岂能甘心。其中有一类更奇特,它们天然带正气,通常不会认心念恶之人为主,纵然勉力使用,威力也必会大打折扣,星璨正是如此,此铁得自九天之上,正气内敛,既然选定她,可知小徒弟心地纯良,不枉这几年谨慎教导。

洛音凡将星璨递给她,语重心长:“星璨无锋,不若剑善于攻击,防守却绰绰有余,为师舍剑而取它,皆因你天生煞气的缘故,希望你少锋芒,多克制,不去争强好胜,更不可伤害他人。”长睫垂下,重紫低头:“我明白。”洛音凡点点头,半晌才道:“也要用它好好保护自己。”轻轻一句话,重紫倏地抬起脸,大眼睛光彩动人:“知道了。”出月落,晨风轻拂。

星璨杖身不那么光滑,正好易于执掌,拿在手里丝毫不觉沉重,轻巧无比。

重紫捧着看了许久,轻轻松手。

星璨没有摔落,而是缓缓下沉,停在离地面一尺处。重紫小心翼翼踏上去,它仿佛懂得她的心思,带着她徐徐升起,十分平稳。

自洛音凡传授过要领,重紫这两都在紫竹峰上练习,再没出去玩过,想到今天亮试剑会就要举行,夜里她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索爬起来悄悄琢磨。

虽然不去争什么输赢,但出场漂亮点,总能给师父长脸的。

师父教的每一件本领,她都要学得出才对。

重紫筋骨本佳,悟极高,加上经常跟着御剑出行,掌握平衡方面更不怎么吃力,而且说也奇怪,星璨的脾气如外表一般柔顺,丝毫不难驾驭,短短两工夫,她已经能随意御杖飞行了。

洛音凡得知后只是点了下头,除此之外再没表示什么。

是她学得不够好吧?想当初青华卓昊故意显的御剑之术,疾如闪电,收势却轻巧自如,到此时才知晓其中高明之处。

重紫反复练了几百次,仍难达到那样的效果,因此总是闷闷不乐,却哪里知道,她自己认为的“不好”在别人看来已经是很不可思议了,寻常弟子至少要两三天才能勉强驭剑腾空呢。

风过云动,竹涛声起。

响过昨,响过今,宛如一曲岁月之歌。

忽然想起当初,他从守山狻猊口中救下她,抱着她飞过竹梢…

心念一动,重紫驭剑上行,陡然冲向长空,在云中划了个大大的圈,又折身下落,白衣带动云气,漫山紫竹在脚底起伏,整个紫竹峰景几乎一览无余,重华每一片屋顶都带着前所未有的亲切

风中,一只白燕在茫茫竹海间穿梭,身姿灵动,洛音凡负手立于峰顶岩石上,一动不动,静静看着这一幕场景。

从她悄悄出门练习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观察许久了,小徒弟天资过人,他早就清楚,所以在试剑会前三才开始传授,果然不出意料,短短三就能独立御剑飞行。看她现在的样子,似乎还不甚足,努力试着想要控制剑势,然而收放自如,务必要与剑心意相通,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小徒弟初学,过于急,且丝毫不懂其他仙术,无人在旁边保护的话,恐怕会出事。

果然,白燕变着花样盘旋几周,猛地身形一滞,自半空摔落下来。

说来就来,洛音凡叹气。

被那怀抱接住,重紫并不觉得意外,离开它几乎整整三年,依旧如此的令她留恋。

洛音凡抱着她落在殿门前,放开,正教训:“为师如何嘱咐你来的?初学者最忌讳的便是‘急于求进’四个字,你总不肯听,今若非为师事先察觉,岂不要出事!”重紫咬傻笑,没有说摔下星璨是因为看见师父,一时心神恍惚的缘故。

见她这般模样,洛音凡只当没听进去,语气严厉起来:“吃过教训,今后定要记住,贸然求进,到头来必会害了你自己。”重紫忽然道:“师父担心我吗?”洛音凡愣了下,淡淡道:“天底下岂有师父不担心徒弟的,你是重华唯一的弟子,断不可令为师失望。”重紫“哦”了声,失望地垂首。

洛音凡抬眸看天,转身进殿:“试剑会快开始了,你且回房准备,稍后随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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