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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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才看清她挽起的发髻,以及她手上环抱的婴儿。…田嫂似已确认了我的身份,却又看出了我们的尴尬,笑着圆场:"你家娘子替你生了一个千金,刚刚月,不要看看么?"阿翎一震,仿佛这才醒转,侧过头,淡淡说:"田嫂,他不是我相公,他是我大哥,方雁遥。"我听见她们的对答。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无比清晰。
那让我觉得就在一瞬间大地崩裂,眼前劫灰飞扬。我不知道我何以还能站在那里,静静望着我所女子怀抱着与别人生下的婴儿。
田嫂后来离开,阿翎哄睡了婴儿,默不作声地摆下饭菜。
我与她隔桌对坐,食不下咽。
"我不知道你已嫁了人。"我终于说,说话时我到无数碎片在
膛里声声振动。
她却不曾抬头,淡然道:"我并没有嫁谁,不过是与人有了孩子。"她这样说比她说她真的嫁了人还要令我痛心。
"为什么?"我问。
她抬头望着我,语气冰冷:"你会关心么?"
"当然,"我说,"我终究是你大哥。"她死死盯着我,然后她移开目光,冷笑着说:"也许,我不过是要让你伤心难过。"我凝望她切齿说出这句话时绷紧的脸颊,倔强神情一如从前。刹那间我觉得万般悲凉,无限神伤。
很久以后我说:"我们离开这里,我会娶你,照顾你的孩子。"她在我话音刚落时发出一阵笑声。
"你在说什么,难道你不再记得你是我大哥?"她笑个不停,笑声凄厉。屋中婴儿惊醒,大哭,但她不去管她。
我叹口气,去房中抱起了婴儿。婴儿马上停止了哭泣,光可鉴人的大眼睛专心地望着我。我抱着她走出里间,看见她的母亲已由大笑转成痛哭。婴儿在我怀中不安转侧,我们两人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她哭了很久,慢慢冷静下来。
然后她起身舀水,洗脸,挽好头发,由我怀中接走了婴儿。
"你应该这样对我说,早在十年以前。"我听见她平淡语气的一刻,已经知道再无指望。
"我已经二十七岁,"她说,"我用九年的时间对你死了心。"她垂头看着怀中婴儿,使我不见她脸上神情。"她名湄,复姓慕容。我和她的父亲一年前偶然相遇,他叫慕容安。"江南一剑慕容安,慕容世家未来掌门人。知道是他,也许我还可以略为放心。
我沉良久,问:"他何时会来接你?"
"我等他。"她干脆地说。
她声音里的坚定孤清令我觉得似曾相识,当我终于想起在何处听过时,我如受痛击。
十年前,在我离家的前一晚,她问我的问题我很久没有回答。那时她忽然挥灭了灯火,在黑暗中紧紧地拥抱我:"你要记得,我会等你,直到我再也等不下去。"她那时的语气就如今一般。
我要她等了十年。
终于到了今天,我回来,而她等的已不再是我。
也许就在一年前我重返故乡,发现她早已遣散家仆不知所踪,开始寻找她的那一刻,也许就在那一刻,她遇到了慕容安。
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们一步错过,从此无缘。
当夜我离开了那个村庄。我一路向北,深入群山。也许我只是下意识地想要痹篇江南,痹篇她正等待的人所来之处。
我清楚知道我已永远失去了阿翎,这使我领略到什么才是万念成灰。
八岁时第一次见她,她是母亲收养的孤儿。从此她是我的小妹,我知道我要照顾她护她,我是她可以倚靠的大哥。
十六岁时那个黄昏,当我坐在紫藤架下吹箫,乍见她衣袂翩然自朦的暮
里来…那时心上的莫名一窒,乍断的箫声。
就在那时我恍然发现我对她已不再是兄妹般单纯,而她看我的眼光让我明白她也同我一般。
然而毕竟无人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