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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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深知,无论如何,就在今,那种痛苦而悲惨的生命,以及她与这两人纠难结的情、仇、恩、怨,必将获得永远的解

裴珏飞步而奔,这一段他走入时仿佛有着不可企及地漫长距离的秘道,此刻竟像是突地变成异样地短暂。

霎眼间,他便已奔到了尽头,他看到有一丝微弱的天光,自那地道的人口处投落下来。

他松了口气,暗暗忖道:"这地道中此刻已是如此黑暗,难怪那冷氏兄弟二人,直到此刻还未发现那石块下的人口。"心念一转,又自忖道:"方才他们所望见的那一丝灯光,想必是从'冷月仙子,存身之窟里的裂隙中透出去的,而那里本没有入口!"心念一闪而过,他奋身一跃,手掌攀住了人口的边缘,此刻他武功已大异于往昔,身躯一翻,便翻了上去,只觉一只冰凉的手掌,突地搭住了他的腕脉,一股大力,将他提起。他轻呼一声:"是我!"双足踏上实地,星光下,他突地瞥见立在他身前的"冷谷双木"那冷削的面容,此刻竟充着关切之

冷寒竹沉声道:"你到哪里去了?莫非遇到了什么?"冰冷的语声中,也隐隐含蕴着关切的情,裴珏只觉心底突地泛起了一阵温暖。此刻,他见着这两个"冷酷"的"怪人",竟似遇着家人一般亲切。

他匆忙而简短地址出了自己方才那一段离哥而僚人的遭遇,恳求他两人,千万不要到这秘窟中去。

他永远不会欺骗别人,永远不会以欺骗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往昔如此,此刻也如此,他只是率直他说出自己的请求而这种诚恳而率直的请求,通常都会使对方难以拒绝。

叙述中,"冷谷双木"的神,是惊奇而变换着的。

甚至在冷酷、傲慢的"冷谷双木"的心中,"千手书生"与"冷月仙子"这几个字,也是个响亮的名字。

他们惊奇地对望一眼,冷寒竹突地展颜失笑,道:"有谁相信,有谁相信?"裴珏茫然问道:"相信什么?我所说的,俱是千真万确之事!"冷寒竹一笑截口道:"有谁会知道一个与'龙形八掌'、'冷月仙子'、'金童玉女',这般人都有着极好密切关系的少年,竟然可说是丝毫不会武功!而这丝毫不会武功的少年,却又在短短一年之间,名江湖!"冷枯木微微一笑,道:"这只怕已可算做武林中自古未有的奇闻异事了!"这兄弟两人自与裴珏相处之后,面上泛出微笑,已不再是一件值得惊异的事,仁慈而善良的心,有时的确会和风一样,能温和地融化寒冷的冰雪。

裴珏怔了一怔道:"我还以为你们是在奇怪我所说的事…"冷寒竹微笑道:"名震武林的'千手书生'竟会有两个人?'冷月仙子'身上竟然会了钢针,这些虽然都是令人惊心动魄的奇异之事,但这些事比起你自己的遭遇来,却又算不了什么,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冷枯木道:"你若还要下去,就快些下去,我们在这里等你。"裴珏木然怔了半晌,似乎在回味这兄弟两人的言语,又似乎在奇怪他兄弟两人的说话,竟会变得如此温柔。

然后,他地微笑一下,再次跃下秘窟。

冷枯木轻叹一声,道:"这孩子一他对别人的事,总是比对自己的事热心。"冷寒竹微微一笑,突地皱眉道:想不到'千手书生',竟有两人,难怪江湖传言,"千手书生'的行事,总是忽善忽恶,'千手书生'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今在江南做了件善事,明却又在河北做出恶行。"冷枯木悠然叹道:"武林中本有许多神话般的人物,神话般的故事,但是在这些人物与故事背后,却又总是隐藏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实,这些事实有大半都永远没人知道,就像是…就像是…"冷寒竹截口道:"就像是我们兄弟一样,是么?"两人相视一笑,就连黄山之巅这强烈的夜风,都吹不散此刻留在他兄弟两人面上的笑容。

星光膝陇了,因为有浓雾在山巅升起。

秘道中正漾着"冷月仙子"那悲哀凄楚的语音。

她轻轻他说道:"你算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四十年前的怨毒,难道今还不能化解?何况他…他早已知道错了!"裴珏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只听她接着道:"他忍受了任何人都不能忍耐的痛苦与屈辱,还不是为了你,这些事,难道还不能补偿他幼时的过错?你总不该将他得无路可走呀!是么?你…你…你难道真忍心将你嫡亲的兄弟杀死?"凄楚的语声,就像是黄昏时杜鹃的哀啼。

裴珏只觉一阵沉重的悲忧,涌上心头。

他脚步更轻,更轻了。

凄然的语声微微中断,又开始继续着,"仲忍,你已经忍受了那么多,难道就不能再忍受一些么?无论如何,你总是错了呀!你总是先对他不起,是么?"语声中的位声渐重:"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没有我,你们原本可以…可以多忍受一些的,但是,你们要知道,我也是人,我…我…我怎么能目睹这些事?我可以立刻死在你们面前,但是…但是我却不忍见到你们之中任何一人死在对方手里,血…"她语声微微一顿,于是森的地道中便只有"血"这一个字的余音在摇曳着,漾着…

泣着接口道:"血,毕竟是浓于水的呀!求求你…你们一起放开手,好么?"裴珏甚至不敢呼,他一步一步地,终究走到尽头。

灯光,仍是昏黄的,他艰难地移动着自己的目光,移向那一幕惨绝人寰、令人不忍卒睹的景象。

哪知,就在他目光移动的这一瞬间。

左面一人,坚定得有如石像般的面容,突地起了一阵变化,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不易觉察的变化。

然而,在这一轻微而不易觉察的变化之后,他紧合着的手掌,突地松开了!松开了!"冷月仙子"面惨白,大喝一声:"仲忍"喝声未了,右面一人面上突地闪过一丝微笑,紧合着的双掌,也突地向外一分…

雪亮的剑锋,"噗、地入了膛几乎在同一刹那间,入了他们两人的膛。鲜红的热血,飞溅了起来彼此间的热血,飞溅到另一人身上。他们的热血了,他们的身躯,也紧紧靠在一处,他们再也见不到艾青的悲泣与笑,只有她此刻尖锐而凄惨的一声惊呼,将永远留在他们耳畔,陪伴着他们,直到永恒··…·!左面一人心房的跳动停止了,他是哥哥,他比另一人先一刻开始他的生命,也比另一个先一刻结束!右面一人眼帘垂落了,他喉间还有一丝声音!"他…毕…竞…是……我…的!"这一阵细如游丝般的声音,终究也随着他的生命消失!搏斗停止了,生命结束了!情、仇、恩、怨,终于永远地解!一切纠结,难以化解,刻骨铭心的仇恨、痛苦与乐,在"死亡"面前,俱都谦卑地垂下头去。只有鲜血,仍在滴落着。然而他们两人的鲜血,此刻却已滴落在一处,浓浓地融合在一处,再也难以分解。这兄弟两人,一生离奇而辉煌,辉煌而痛苦伪生命,几乎在同时开始,此刻,却也同时这般凄清而悲惨地结束了!"冷月仙子"毕竟不是仙子,在这一瞬间,她的灵魂与情,似乎俱都已经变作麻木!她那一声尖锐的哀呼,此刻仍然漾在地道中,漾在裴珏耳畔!他无助地眼望着这一幕悲剧的结束,无法阻止,不知所措,因为他本不知道这悲剧的开始何时开始?为何开始?他木然企立着,直到艾青再次哀呼一声,扑在他两人的身上。多彩的钟,仍在缤纷地问烁着,除了边无情的岩石,又有谁能如此残酷地无视于人们的生死?裴珏木立当地,只觉四下静寂如死,连原来的悲泣之声,都已渐渐消失,他心中不一动!"悲哀如此的'冷月仙子',为何没有哭泣?"他毕竟是绝顶聪明的,知道这问题只有两种答案:若非是那种强烈的悲哀已使她全然麻木,便是她已渊悲哀,因为她已立下决心。有了以身相殉之意。一念至此,他心中不大骇,甚至连他的灵魂深处,都起了一阵预料,他不由自主地迈动着脚步,颤声道:"艾青…你…"

"冷月仙子"缓缓转过头来,她苍白的面容上,虽然布泪痕,但是她明媚的秋波,却是坚定的。

她轻轻瞥了裴珏几眼,缓缓道:"珏儿,我们终于又相见了!"这一句本应早已说过的话,直到此刻她木说出口来,其中的意味,竟已大不相同。

裴珏暗中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些子,你…你…"他本想问一句:"你好吗?"但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自己这问题,实在是毋庸问出来的。

他只是暗叹一声,改口道:"前几个月,我见着了…"艾青缓缓一点头,截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那是我叫他们去的,珏儿…你应知道,我一直是喜你的,因为这世上善良的人实在太少了。"裴珏强忍着心头的悲哀,但积聚在他腹问的悲哀,却像是一块沉重的山石,得他说不出话来。

缤纷的彩光下,"冷月仙子"突然轻轻一笑,这一丝悲哀的笑容,实在比哭泣还要令人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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