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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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的,不管未來如何,我永遠都是‘無偷窩’的一員。”水汪汪又無比清亮的眼睛盈淚,她朗聲對大家承諾着。

此刻皇宮派來的大批隊伍已在殿外恭候多時,馬兒不耐地仰頭噴氣,熱襲得每個人口乾舌燥。

“該走了,公主!”易玄良恭敬有禮的沉聲提醒。

“嗯。”在隊伍接她的同時,也是她接了未知的命運。

萬般留戀的看着耿識涯那凝在眼中的千句不捨,她給了他一個嬌俏動人的笑容,彷彿在告訴他:要對我有信心,我會很快很快回到你身邊的!

只有他懂得她笑容裏的含意,他在心底點頭,明白她不會教他失望的。數不清有多少子,她未曾再見過皇上一面。

長久的卧病在牀,也難怪他煩得不想再來“藴影宮”因為每回來都得面對她那張病懨懨的臉。身為一國之君理萬機,哪有心思理會她的傾盆悲苦?

然而今個兒不一樣,經過這些天的調養進補,再苦的藥她都進肚子裏,因此氣好了許多,不但能四處走動,親自替樓台邊的盆栽澆水,還連夜縫製了一條鳳凰繡帕,當作是給女兒的見面禮。

段政興一早便來到許給侯荔的“無憂閣”意外見到温柳那依舊美麗絕塵的面容,不窒住了呼

“霜兒,我好緊張,易相國去接她回宮,這會兒不曉得到了沒有?”温柳忙着打理閣內的佈置,原本蒼白的雙頰有着勞動後的美麗暈染,完全沒注意到門外的夫君。

“娘娘別緊張,應該快到了,您別一直走動,還是坐下來歇歇吧!”宮女霜兒擔憂的説着。

“可是…”温柳躊躇着張望,不期然對上段政興那熾熱的目光,震愕地趕忙躬身施禮,霜兒也大驚失地跪了下去。

“皇、皇上吉祥!”

“都起來吧。”殷盼了十八年的重逢,也化解了夫兩人隔閡許久的陌生。段政興的視線始終定在温柳稍嫌單薄、卻婀娜娉婷的身影。他自知冷落她好長一段子,卻沒料到她對他仍有着強烈的引力,若非十八年前發生那等悲劇,使她無心再與他同枕而眠,他本不會轉而續妾。

還沒説上話,外頭的管事突地急急忙忙跑進來。

“啓稟皇上,公主已經安然回宮,現正在來‘無憂閣’路上。”温柳一聽,抑鬱的黯眸立即綻放出欣喜的光彩,薄巧如綢的瓣揚起彎彎的弧度。這一笑,讓段政興的心為之震顫,猶如大旱後的甘霖,何其珍貴!

須臾,一個玉雪可愛、清新俗的女孩兒,踩着彆扭的步履跨進大廳,神采靈活的眼睛新奇讚歎的望着周遭一切,直到對上了温柳那淚光隱現的眼睛,她定住不動。

“女兒…我的女兒…”温柳再顧不得儀態的撲上去抱住侯荔。

“孃親等得好苦好苦,總算盼到了你…”

“你是我的母后?”這一定是廢話,要不然她為何也熱淚盈眶?為何到疼痛?為何情不自的緊緊回摟這個漂亮的女人?

温柳哭得不能自己,段政興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將手按在她的肩上。

“找回了女兒你也哭,總是這麼孩子氣。”聽到這個渾厚磁的嗓音,侯荔着鼻子抬臉眨眼睛。看着眼前這個英氣發、不怒而威的男臉孔,心底有了個譜。

“那麼你就是我的父王了?”她沒有一絲畏怯,也忘了相國先前代過的禮儀和規矩,倨傲地斜看他。

段政興笑了,他騰出一隻手來摸摸她的頭。

“不愧是在‘無偷窩’長大的孩子,很有膽量,居然敢這麼問我。”

“既然你也在這裏,那我可不可以先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要嫁人,而且已經有對象了。”她説的理直氣壯,也沒有臉紅害羞,好像這事再自然不過。

段政興自然知道這是命中註定,崇智國僧已説過,要破解詛咒,唯有公主們尋到歸宿時的星象波動。但他沒有馬上笞覆,只是將站到一側的温柳輕輕拉到身前,深深注視着她眼中的惶恐與疏離。

“你説呢?”

“我?”温柳有些驚懼,不敢相信皇上還會詢問她的意見。

“…找回了女兒還能再多個半子,我自然是無異議的。”

“就聽你的。擇個吉良辰,讓兒風風光光的出嫁。”他轉向侯荔。

“不過得先説好,你要先回宮裏住上一段時間,你和你未來的夫婿再決定要成家立業之事。”段政興倒也乾脆,樂於見到這一家團圓的融洽氣氛。

對於這麼簡單就解決棘手問題,侯荔有些難以置信,眼珠子瞪到快掉出來了,才興高采烈的又抱住了温柳

“哇,太好了!太好了!我好愛你們、好愛你們哦!”她撒嬌的迭聲喊着。

温柳於心的輕輕瞥了段政興一眼,知道他同樣在乎女兒,所以願意不痕跡的做出讓步。

已經夠了,不是嗎?不枉他們夫一場。温柳在心中滿足的想着。難受的扭扭因久坐而麻痹的嬌,空空如也的胃早已哭喊多時,侯荔再也按捺不住,偷掀起紅巾一角,嘟着嘴環掃這空蕩蕩的新房,驟覺兩盞火紅喜燭太過刺眼。

“可惡!不會真要徹夜狂歡吧?”聽着外頭震天價響的慶祝聲,她一方面蠢蠢動,一方面又謹記着母后的諄諄教誨。

但,到底是誰規定新娘子不能一塊喝酒狂歡的呢?她忿忿不平。想不到當了公主之後反而剝奪了她愛看熱鬧的興趣。

一氣之下,豁出去的將紅巾整個扯下,重重一跺腳從榻上站起,決定把那桌豐盛的食物毫不留情的掃個光。

左一口燒羊蹄、右一口湯烹魚,不慌不亂的把芙蓉餅、豐糖糕、永晶龍鳳糕、韻果等垂涎已久的點心盡數進肚裏。

大快朵頤過後,桌面杯盤狼藉,硬被滿的肚皮,隆成一座小山丘,她甚為滿意的打着飽隔,顫巍巍的步回喜牀,呼出一口氣。

“吃得好累…”她咕噥地逐漸下垂的眼皮,腦袋瓜開始不清醒,覺得手腳綁了大石頭,沉甸甸的。

咚地橫倒在榻上,鳳冠滾落牀邊,她再顧不得新娘子的形象,捧着凸出的小腹,意識模糊的漸漸睡去。

因此,當耿識涯勉力撐回新房時,眼中所見的就是這副情景。

他不啞然失笑。也只有她這個草上飛公主才會幹出這等好事。

放緩了腳步來到牀沿,他伸手輕輕拂去她兩眉之間的糾結,繼而執起她有些油膩的小手,細心的取了條巾替她擦乾淨。

侯荔嚶嚀一聲從恍惚的夢境中醒來,惺忪地眯眼看他。

“好久哦…把人家丟在這裏…”側轉身子,她孩子氣的喃喃自語,抓住他的手掌着。

“我能全身而退已是僥倖,沒有醉醺醺的回來算不錯了。”他眼中盛載着萬縷柔情,臉上似笑非笑。

“看你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也自得其樂,東西都被你吃光了。”

“我餓呀,哪像你那麼好,可以大吃大喝的。”

“傻瓜,我可是被你哥哥們整慘了,幸好我娘幫着我擋酒,要不也不曉得要鬧到什麼時候。”

“是噢,原來娘這麼厲害呀。”

“她不是真替我喝酒,只是懇求大夥兒饒了我一馬。”這會兒,侯荔突然神一振,故意擺出一個人的姿態,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擺出蓮花指放在口,半帶嬌羞的噘起那張杏紅的小嘴,裙子底下的兩條腿還叉在一塊。

“親愛的夫君,宵一刻值千金,你還要和我聊到什麼時候嘛。”耿識涯有一剎那的傻眼,被她這樣逗趣的表情鬧得一笑不可遏抑。哪有這麼迫不及待的新娘子呢?但偏偏眼前就有一個,而且——還是屬於他的!

“是的,親愛的娘子,夫君馬上為你服務了。”拉下雙喜鴛鴦的火紅簾幕,耿識涯的聲音裏有着促狹。是的,可不能再讓老婆大人久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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