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各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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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了——光頭看的並不是她;光頭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既然光頭因此小小照顧了她幾回,那她簡丹也會忍耐好奇心,不會去打破光頭這點藉。
不能一邊拿人好處、一邊戳人傷疤。
之後兩天過得很平靜。
來自地球的囚徒們在完成資料整理後,又被派以一些雜務。而這令他們至少能賺取自己的一天三餐。
雜務全是無足輕重的繁瑣事兒,有的甚至本來是機器的活兒,純粹為了不讓囚徒們白白閒着才騰出來的。沒有任何接觸到食物或者武器的機會,連活動範圍都有限。
另外,除了褐頭髮,還有幾個囚徒也被帶下了星艦。但選拔生們從不被允許接近那兒。
唯一的例外是盧英。他被指來管理剩下的十九個地球人。他與他的兒子——那小孩叫阿里安——都安然無恙,父子倆被安排與地球人住在一起,而不是與褐頭髮他們。
簡丹之前與僱傭兵們談用的是生澀的瑞森語——僱傭兵們既然襲擊瑞森的星艦,當然會在翻譯器里加入這種語言——而簡丹説話不多,説的也只是短句;另外,九月六號下午發下的資料袋裏,附有整套的瑞森語語言教程;加上簡丹九月份考錄獲得資格,距離出發有一個月的時間初步學習一點語言,所以並沒有破綻,也沒有人懷疑。
事實上,瑞森語,簡丹會的也就這麼一點基本的。
相比之下,盧英的發音純正得多,也暢得多,他還會幾門外語,甚至能與其中幾個説上兩句家鄉話。雖然怪腔怪調,但這足以博得哈哈大笑與一定限度內的善意。所以僱傭兵們有雜務更喜歡指派盧英,讓他安排人去幹活兒。
王嵐等人,包括經歷過戰火衝突的米沙勒,對盧英與阿里安的完好無缺均到十分高興——這意味着那些人並不是殺人不眨眼的,不是嗎?
簡丹跟着微笑,誠摯恭喜盧英與阿里安劫後餘生,心裏卻對同伴們的放鬆不以為然。
僱傭兵是個高危行業,一般人不會喜歡幹這個。幹這個的,大多數出身微寒乃至戰亂,也有需要用錢的退伍軍人。職業緣故,他們組建家庭格外不易,更不用説養小孩了。物以稀為貴,求不得的是最貴,所以人使然,除了極端變態的一小部分,大多數僱傭兵往往對孩子會另眼相看一些——當然傭兵團上層的頂尖人士,來歷複雜得多,情況又不好説。但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樣子,加上盧英只是個普通乘客,看在他兒子的面子上,這一大一小得以倖免,一點也不奇怪。
可也僅此而已——這一點青睞並不足以庇佑他們十九個。
所以簡丹依舊外鬆內緊,默不吭聲地留心一切可以獲取的情報。而考慮到這些年輕人從沒經歷過這種事,繃得太緊會出問題,簡丹便沒跟他們説什麼。
倒是盧英,悄悄找上了簡丹。
那是他們登陸後第三天的傍晚。
光頭這些天均有訓練,只是在休息的間隙裏順路來找簡丹玩玩。一天兩次——早上、傍晚。有時候帶點水果或者零食,有時候只是瞧瞧簡丹在幹什麼,笑話一兩句。
這一個傍晚,簡丹他們在修剪綠地。
這類活兒,安東、里奧他們幹起來很利索——家務活之一,習慣了唄;王嵐、李颯、張耀就不行了——從小到大哪來的機會呀所以他們三個整理修剪下來的枝條。
簡丹跟着王嵐他們幹了一小會兒,為了搜刮情報的視野好一點,主動要求修剪路口的一大叢灌木——並且信誓旦旦會把它修剪成非洲象起先大家都笑了;不過鑑於之前累積的一點威信,沒人提出異議,由着簡丹高興。吉爾一邊笑得最厲害,一邊提醒簡丹戴上工作手套,又幫簡丹挑了一把大小合適、非常鋒利的枝剪,而後看着簡丹那笨拙的樣子,搖搖頭不忍目睹,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與王嵐一樣,簡丹上輩子、這輩子也沒機會幹這個。但身手好,臂膀上有力氣,手腕穩着,幹什麼體力活兒不佔便宜?
所以沒一會兒,簡丹漸漸順手了;而等到大家中午小歇的時候,簡丹的大象已經初具雛形了;再經過一個下午的忙碌,到了傍晚,那已經是活靈活現摩肩接踵的三頭大象,還有一頭小象亦步亦趨跟在後頭,好奇地瞅向花圃——只除了上面還長了幾長枝,簡丹身高不行,夠不到啊大家本來難免有些消極怠工,可這麼一叢灌木出爐,好些人的興致也起來了。里奧與吉爾他們幾個男生搭起手腳架,爬上去對付最後幾
枝條。
光頭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拎着兩個皮兒金紅的甜瓜。
簡丹一見光頭,當即退開兩步,警惕地瞅住了他——這傢伙早上偷襲,又摸了她的頭恆星在上論年齡,光頭給她摸還差不多光頭大樂,望着簡丹一臉深情地嗅了一下甜瓜,把它們掛在“象鼻子”上,抱臂等簡丹擠出笑來説過“謝謝”這才丟下一句“真記仇”快快活活走了。
簡丹當即將甜瓜與大家分了。
一對甜瓜,二十個大人一個小孩,落到每個人頭上並不多,嚐個味道而已,再想解饞已經沒了。不過阿里安特受優待,有兩塊,還是最好最大的,對此沒人抗議,連妒忌都沒有。
之後他們忙着把活兒收尾,簡丹細修“非洲象”的耳朵與長鼻子。盧英哄着阿里安與“大象”玩,自己踱到了簡丹身邊,評點讚美了兩句那叢灌木,略一看四下,小聲道:“他畢竟是這兒的人。”是説光頭。
簡丹微微一笑:“我與他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叫什麼。”光頭一直沒有問,簡丹也一直沒有問。
盧英明白了,點點頭;靜默過了片刻,他又道:“你説,他們會怎麼處置我們?”
“談不上處置。他們應該快跟‘外面’涉完了。我們二十一個人,少了兩個,問題不大。至於另外那幾個,
付贖金這種事,不好説,或許更快,或許更慢。而你與你兒子,你們八成會跟着第一批人走。未成年乘客——應該還是唯一的未成年乘客吧?未成年乘客沒有受到傷害,這有利於他們贏取一定程度的信賴。”
“是的,是唯一的。你這麼認為?”
“那還能怎麼樣?”
“可…或許我們該有點…自己的準備。”
“你見過他們那種‘烏龜殼’吧,一個足以殺掉我們全部。就算給你一架,你會用嗎?反正我不會。”
“…不會。”
“還是呼叫外援?九成九隻能來給我們收屍。誰給出的主意?那個褐頭髮?贖金百萬的那個?”
“對,他叫姆弗。他很讚賞你的鎮定。”外套的事只是推測;哪怕不止推測,此時也還不適合拿來説。
簡丹“嚓嚓”修剪,坦然道:“我想我不用説,你也看得出來——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與老鄉們的安好,而後就是你的了。確切地説,是阿里安與你的。你嘛,你兒子第一,自己第二。可那個姆弗呢?你確定他並不關心別的什麼?我很懷疑。”盧英一時啞然無言,緩緩蹙起了眉頭。他雖然沒經歷過這種事,但年歲在那兒,該有的閲歷都有。比起簡丹的坦蕩直白,姆弗暗示的事就顯得…太容易了一點,太美好了一點。
簡丹深深看了盧英一眼:“他了解我們的背景,可我們誰也不瞭解他的。還有,或許你也留意到了——他身手不錯,比我們這兒任何一個都要好上太多。”盧英眼皮一跳,驀然看簡丹。
簡丹毫不避讓他的目光,最後修了一下“大象”耳垂,拎着枝剪去了里奧他們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