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關美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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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他做台首有什麼不好?”蒼長老憤然道:“但陶函商隊的台首向來是於公家啊!不但商隊,舉國都知道!就是國主來了,也奪不了您這個位子!”於公孺嬰看着睡着的銀環蛇,痛心道:“母親的仇,我沒法報;子的仇,我沒法報;父親的仇,我更沒法報。像我這樣無能又不孝的男人,怎麼能做商隊的領袖?”蒼長老道:“少主,你要振作。夫人和少夫人的事情已經過去,我相信她們在天之靈一定會安息的。至於台侯的仇,紫蟗寨已經被我們端了,元兇已被擒住,我們已經無愧於台侯的英靈。”
“元兇?”於公孺嬰苦笑道:“如果真是紫蟗寨下的手,父親臨走前不不會説那樣的話了。”蒼長老嚇了一跳,道:“難道兇手另有其人。”於公孺嬰道:“你不要胡亂猜測,父親説過,這個世界上能殺死他的人,只有他自己。他已經去了,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蒼長老呆了半晌,於公孺嬰又道:“有莘不破如果有心接手商隊,不是你可以推翻的;如果有一天他要離開,這個商隊也羈絆不住他。你們以後只要安安份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不會虧待你們的。”蒼長老急了,道:“我們對他沒辦法,但少主你可以!只要你振臂一呼,孩兒們都會跟着你的!”於公孺嬰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反對他?這除了讓我加上一個所謂陶函台首的空銜,對我又有什麼好處?”蒼長老一愕。於公孺嬰又道:“我願意奉有莘不破做商隊的台首,並不僅僅因為父親臨終前的囑託,實際上,是因為我自己也很期待,想看看這個男人會把我們帶到什麼樣的地方去。年年來回走動,規矩行商,都走了幾十年了,對這種一成不變的生命,難道你不想換換口味?”蒼長老喃喃道:“我,我只想平平安安過完剩下的這點年頭。”
“但我卻想讓這個商隊更加彩些,讓這些男兒們走得更遠,飛得更高,把這短短的一生活得更有意思。”
“但是,但是你看他殺人的樣子!我簡直不想再看!雖然他殺的是強盜,是仇人,但那種嗜血的恐怖仍讓我每次想起都膽戰心驚。更讓我擔心的是,孩兒們,特別是那些年輕的小夥子們都已經被他染了。我們現在不像一個商隊,我們像一夥強盜!”於公孺嬰默然,良久才説:“但他對自己人總算不錯,對嗎?”
“但是這樣的人…”於公孺嬰截口道:“好了。總而言之,我支持有莘。如果有一天我改變了主意,我會堂堂正正地站出來告訴他,告訴你,告訴所有人。這就是我的意思。”蒼長老知道這位少主話已説完,他有些不快,但少主的剛斷卻並沒有令他失望。他相信,只要少主足夠堅強,萬一有莘不破有一天倒行逆施,少主也一定能夠制衡他。
他心事重重的走向篝火羣,酣睡了一個下午的商隊正開始他們的狂歡,為他們的勝利,為他們的財富,為他們的尊嚴,為他們的明天。
蒼長老被幾個年輕人發現了,眾人擁簇他着向半醉的有莘不破敬酒。他老練地笑着,卻發現偎依在有莘不破懷中的女人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彷彿悉了他的所有心思。老人冷不丁打了一個冷戰:這個來歷不明女人,危險,危險。
銀環蛇醒了。
它喝了兩碗酒就醉了,在眾人的圍簇中半顛半顛地跳起舞來。對於這條大毒蛇,眾人本來十分懼怕,但看到它的憨相以後,無不大笑起來。於公孺嬰混跡在人羣中,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他知道,它已經不是她了。
“醉了嗎?”不知什麼時候,江離站在於公孺嬰的背後。
“沒有。”江離不再説什麼,走開十幾步。於公孺嬰站起來,跟了過去。在這個酒氣瀰漫的夜晚,沒有人注意他們。
“戰況怎麼樣?”
“很順利?”
“順利?”
“有莘出手夠狠,光是這份狠勁就把對方嚇跑了,氣勢一邊倒,我們贏得很順利,損失很小。”
“俘虜呢?能夠留下兩個首腦人物,不可能沒有其他俘虜。”於公孺嬰黯然。終於道:“全殺了。”江離怔了怔,顫聲道:“全殺了?”於公孺嬰道:“全殺了。”
“誰下的令?”
“他,或者説我們。因為我最終沒有反對。”
“為什麼?”
“我們人少,時在黑夜,身在客地,留着一大羣心懷叵測的強盜,隨時隨地會變生不測,所以我覺得他做得並沒錯。”江離看了他半晌,道:“你沒有反對,是因為你的仇?”
“仇?”
“你父親的仇。”於公孺嬰仰望夜空,慢慢道:“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但這些事情我卻不想知道。我父親生前已經把話説得很清楚了。”江離沉默了一會,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情豐富,但
明並不在乃父之下。他頓了一頓,道:“既然不是因為仇恨,那有莘的做法,你是完全贊同的了?”於公孺嬰沉思了一會,道:“他的有些手段我不喜歡,但也不反對。這是一個亂世,他的手段很有效。”
“有效?但我受不了!殘暴是會累積的,殺人是會上癮的!”於公孺嬰默然。
江離道:“他太任了,任
得不把別人的死活放在心上。他才多大年紀!現在就這樣子暴戾,如果成了氣候,誰製得住他!”於公孺嬰道:“他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愛心,至少在無憂城曾支持你,要求檗有闐開城救助平民。”江離冷笑道:“我當時也這樣以為,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他幫助的人是我,不是那些平頭百姓!”於公孺嬰道:“既然他肯為你而救人,就能為你而不殺人。”江離冷冷道:“我不是為他而存在的。”他望着遠處的天空道:“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現在和你們在一起,並不代表會永遠和你們在一起。”
“是嗎?反正只要他不逾越我的底線,他留在商隊一天,我就會在他身邊幫他一天。如果他要走,我也不會挽留。這就是我的意思。”突然,遠處爆發出一陣采聲,那是無數狂醉的男人的齊聲高叫。
“殺了他,殺了他!”
“為台侯報仇!”
“為弟兄們報仇!”兩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架了起來,兩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江離和於公孺嬰一驚,一起掠了過去。醉眯眯的有莘不破手一揚,刀落頭斷。衞皓的頭滾到於公孺嬰腳下,死前猶帶不忿;札蠃的頭滾到江離腳下,卻是一臉憂鬱。衞皓是個不合格的強盜,他整天夢想着逝去的時光。札蠃表面上是一個合格的強盜,他以符合強盜身份的活法活着,又以符合強盜身份的死法死掉。但他那偶爾出現的憂鬱彷彿在不斷地提醒別人:其實他並不喜歡強盜這個職業,儘管許多人説這個職業很有前途。
有莘不破施施然站了起來,擁着雒靈走向松抱。有這個女人在他身邊讓他覺超
,她不像近來變得有些喋喋不休的江離,一句話也不説。但那笑眸甜如
,醇如酒。自己潛伏在心裏的那些原始的衝動全被她
發了出來,甚至連周圍的人也被這種痛快所
染。痛快地殺人,痛快地喝酒!從出生到現在,他從沒這麼痛快過。沒有祖父的拘束,沒有師父的訓導,只有互相欣賞的朋友、豔光四
的女人、忠心耿耿的屬下和
惡厲害的敵人。男人,就應該這樣活着!
有莘不破醉醺醺地擁着雒靈,走進松抱。
江離喃喃道:“他入魔了,他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