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關革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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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看見江離的臉突然一片慘白,有莘不破嚇了一跳。

“不知道,我不知道。”江離痛苦地説:“只是突然難受得很。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會是走火入魔了吧?”

“不,不像。”有莘不破舒了一口氣:“那可能是破九尾幻境的時候真氣消耗太過嚴重了。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睡一覺。看來這次回到了魚鳧,我們這羣人只怕得花好長一段時間才能修養過來。啊,雒靈回來了。”在對付塗山氏的最後關頭,最擅長把握機會的靖歆趁機逃走,把收了個把月的徒弟馬蹄和他哥哥馬尾都棄之不顧。有莘不破等人發覺以後,也沒心情處理這兩個小混混,就由桑谷雋招來兩條小天蠶把兩人制住,打發到陶函車隊拘起來,過了不久這兩個人的事情就被眾首領擱在了腦後。

有莘不破的頭髮眉都已經漸漸長出來了,羋壓也已經醒轉。伯嘉魚答應借給有莘不破七十二頭巨大魚鳧,助陶函商隊逆而上。這些魚鳧每頭都有山牛大小,入水如飛,力曳萬斤。借得了這七十二頭魚鳧以後,有莘不破開始部署陶函眾人,趁着幾個首領養傷的空隙鋸木為舟,劈竹作筏。

不過,有莘不破繼續西進的計劃卻受到了陶函四元老的強烈反對。

這天,傷痛剛好的有莘不破正有滋有味地品咋着昨晚和雒靈的情,蒼長老這不識時務的傢伙帶着昊長老、旻長老、上長老又來煩他了。

“台侯!我們還要西進?這是要去哪裏啊!”

“我不知道。誰知道前面還有什麼國度,什麼民族啊!”

“什麼!你不知道?難道你沒發現這一路來越走越荒涼嗎?”

“不會啊,江山壯麗,風景如畫。”

“我不是説這個!”蒼長老氣乎乎地説“我是説越往西就越沒有人煙!魚鳧國還好,畢竟是西南大國。但再往西,只怕那些個地方從來就沒有人去過!”

“那又怎麼樣?”有莘不破繼續裝傻。

“我們是商隊啊!”蒼長老大聲抗議道:“可是現在,我們有一個多月沒做生意了。如果再往西…我簡直不敢想象!”有莘不破忙安他:“別急,別急。孺嬰兄不是説過嗎?‘名禽所在,必有珍寶’。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可能發現重寶!我們現在溯江而上,在這大江的源頭,還不知道有什麼寶貝在等着我們呢。”他壓低了聲音説:“我聽説大江源頭,到處都是金沙哦。”

“就算真有寶貝又怎麼樣!”蒼長老一點不受有莘不破的誘惑“別忘了我們是商隊,經商貿易才是我們的本行當!我們可不是探險的隊伍,更不是開山挖礦的礦工!”

“你看我這樣的人,像是一個會帶着你們規規矩矩來回跑、算算計計做生意的人嗎?”蒼長老等沒有説話,臉上只寫着兩個字:“不像。”

“所以啊,”有莘不破説“我的保證是讓這個商隊的大部分人平安無事地回家,盆滿缽滿地回國。此外我怎麼胡鬧你都不要管我!你去問問下面的人,看看他們對我這個保證滿意不滿意。”

“他們是沒什麼話説,可是,可是…”

“如果你們實在想堅持什麼商隊本…”有莘不破終於祭起了對付蒼長老的終極法寶:“等商隊重新回到於公孺嬰手裏再説吧,反正這一天也不會太久。”蒼長老終於不説話了,一臉不是很滿意的表情走了出去。

“唉,真煩。”有莘不破實在不想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費心機,有時候真希望這幾個迂腐而執拗的老頭是於公孺嬰派來的,這樣就算是鈎心鬥角,至少有個對等的對手。

“不過在這個光多得到處亂的時候,只有傻瓜才會去想這些大煞風景的事情。我那些出類拔萃的朋友…嘿嘿,江離多半在晨睡;桑谷雋多半在想着那個英俊的女孩;羋壓肯定呆在他的廚房裏給自己做療理湯;至於於公孺嬰,嘿,多半在看着銀環蛇發呆。哦,還有她…”想到和雒靈配合得越來越默契的美妙境界,有莘不破心頭大動,一陣猴躁。

馬蹄馬尾到蒼長老手上以後,蒼長老把他們給了阿三看管。後來阿三忙碌起來,又把他們給老不死看管。老不死和馬尾倒是相處得不錯,一個老,一個肥,彼此都有一個懶惰的理由。

馬蹄卻活得忐忑不安。這些子來他多多少少聽見阿三對於公孺嬰的誇耀,知道陶函有一頭目視千里的龍爪禿鷹,而於公孺嬰則能夠和這頭龍爪禿鷹通靈。

“嘿!首領能夠看到龍爪禿鷹看到的所有東西哦!”馬蹄知道,有那終盤旋在上空的龍爪禿鷹在,以自己的這點微末功夫,只怕逃不了多遠。所以儘管阿三和老不死並沒有把他們兄弟倆看得很牢,但馬蹄也不敢貿貿然地逃跑。

“但假如他們本就不在意我呢?”這當然會讓他順利逃的機會大大增加,但馬蹄卻不肯這樣想,因為這樣會刺傷他的自尊。在某個突然醒來的深夜,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夠作為有莘不破、江離或者於公孺嬰的對手而被殺。

“對等的對手…”商隊越來越忙碌了,因為各大首領的傷勢已經基本痊癒了,巨型的魚鳧也已經借到了,但舟筏卻還沒有造好。負責舟筏設計工程的是旻長老。商國在海外也有一截自己的附屬地,航行業和造船技術也遠非西、北各族可比。不過這次的舟筏在設計上追求簡捷:一是保證能夠托起一駕銅車和山牛、風馬,二是保證舟筏底部不會濕漉以避免車輪生鏽和牛馬生病,三是排水破的功能較好。

“三哥!讓我來幫忙吧。”馬蹄很是時候地説,這時候阿三正累得直氣。

“可是…”

“我們相處這麼久,你還不知道我這個人嗎?其實我只是被誤會了,我們兄弟倆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陶函的事情。在我們的冤屈澄清以前,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離開。”

“好吧。”聽到阿三這句話以後,馬蹄就開始賣力地幹起活來,那份衝勁連陶函商隊的人都覺得動。

“看看人家那份勁兒!倒像他才是陶函商隊的正主,我們只是來幫忙的!”

“不能輸給他!”

“對!”馬蹄沒有發現,當自己的衝勁上來以後,身上居然也散發出能夠發士氣的氣質來。他一直就這麼力量十足地幹着,有一天阿三對他説:“不如你加入我們陶函吧。”

“我?可以嗎?”

“當然!”阿三説“別看我身份不是很高,但我在有莘台侯面前也是説得上話的人!你這樣的人,一個頂倆,我想這事情至少有九分把握!”這天晚上,馬蹄興奮地睡不着覺,整晚樂滋滋地聽馬尾在那裏打呼嚕。

第二天起來,他居然沒有因為失眠而顯得困頓。陶函的眾人大半還在做夢,他已經盤算着如何準備這一天的工作了。這時遠處一個人沿江走來,卻是重傷初愈的羋壓出來散佈。

“少城主,早!”馬蹄忙跑上前去哈,但羋壓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是禮貌反應地點了一下頭,便不再理他,自顧自地繼續散步。

馬蹄當場愣住了,在季連城外,自己也曾小心翼翼地伺候過他一回,可這位少城主完全不記得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不知怎地,馬蹄的心臟突然一緊。

“我在陶函商隊,真的能夠出人頭地嗎?”他眼前出現一個瘦削的老頭,麻木地給山牛喂草料,這老頭身後跟着另外一個又胖又髒的老頭,兩個老頭相依為命地或者,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第三個人意識到他們兩個人的存在…

“難道我就要這樣一輩子地過下去?”他曾想過利用陶函商隊作為跳板,跳出自己在季連城的那個命運的怪圈,可當他有機會進入陶函商會以後,他才發現,自己不過是陷入另外一個命運的怪圈罷了。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這兩個人怎麼辦?”舟筏已經準備妥當,伯嘉魚的送別酒也已經吃過。臨出發前,蒼長老這樣問有莘不破。

蒼長老的身邊是阿三,阿三身後是傴僂着身子的馬蹄和馬尾——馬尾手上沒有麥餅,只是呆呆站在那裏着又髒又肥的手指。馬蹄卻撲通跪下了:“台侯!那靖歆乾的事情和我們無關啊!我們是被他騙來的!一路上他我們作牛作馬,讓我們受盡了苦頭。可是我們兩個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蒼長老説:“看來只是兩個小本商人,多半是給靖歆那傢伙脅持了。”在蒼長老面前,阿三也説了不少好話。

於公孺嬰問道:“這兩人這些天還老實麼?”

老實的,”蒼長老説“乖乖窩在那裏,也沒打算逃跑的樣子。”旁邊阿三口説:“後來我們忙起來,這小子還主動請求來幫忙抬過木頭。其實這人在季連城的時候曾來應徵過我們商隊的雜役。”這不是什麼正式的場合,所以阿三恰是時候地了這句話也不算越禮。

馬蹄聽見這話暗暗阿三。偷眼向江離看去,只見他眼皮也沒抬一下,顯然自己本就沒資格讓他記在心上,但他卻把江離拒絕他入陶函的那幾句話刻骨銘心地記在腦中。

“是嗎?”有莘不破懶洋洋道:“就安排他們上閥,做個雜役吧。”阿三忙拍拍馬蹄的背,低聲説:“快謝謝台侯的恩賞!”

“謝謝台侯,謝謝台侯!”馬蹄砰砰磕了兩個響頭,能進陶函商隊,這不是他向來的夢想嗎?但為什麼現在一點也不高興,反而滿腔的積鬱呢?

“你們出去罷。”蒼長老説。

馬蹄站起來,卻沒隨着阿三出去,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直視有莘不破,問道:“你不殺我了,是不是?”有莘不破皺了皺眉,蒼長老喝道:“還在這裏嗦嗦幹什麼!謝過台侯的恩典,就快乾活去!”在這些舉手之間就能決定自己生死的大人物面前,馬蹄心中怕得要命,兩邊太陽跳得厲害,聽到蒼長老的斷喝,不退了一步,背脊卻碰到了不知進退的馬尾。靠着背後那堆肥,他體內不知哪來的一股氣從下往上衝,顫聲又問了有莘不破一句:“你不計較我們的冒犯了,是不?”有莘不破終於大度地點了點頭:“沒錯。你們下去吧,好好幹。”蒼長老喝道:“還不謝謝台侯勉勵!”馬蹄突然想起透過季連火巫家的狗偷看到的一節禮儀,肅身直立,拱手長揖:“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兄弟倆臂膀相扶,自己還能活下去。就此告辭。”扯了一下馬尾,也不敢停留,步履踉蹌地走了。

看着兩人遠去的身影,不但是蒼長老和阿三,連有莘不破也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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