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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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午‬終於來臨。

前面店門響起了一陣拍門聲,由扮成夥計的鐵錚去應門。

打開門一看,來的果然是金福元,尚有兩個健壯中年人相隨,一付來者不善的架勢。

金福元並未認出鐵錚,盛氣凌人地喝問:“段老麼沒有開溜吧?”鐵錚低着頭,作個禮讓的手勢:“老闆正在內廳恭候大駕。請!”金福元把手一招,領着兩名健壯中年便往裏闖,登堂入室地進了內廳,鐵錚則關上門,緊隨在後。

廳內,段老麼已端坐在桌前,桌上放着海碗和一付六粒骰子,兩個女兒站在他身後。

金福元眼光一掃,似在查看廳內是否尚有其他人,然後走近桌前冷笑道:“我還以為你舉家潛逃了呢!”段老麼不屑道:“閣下還沒有那麼大的威望!”金福元乾笑兩聲,反相譏道:“段老麼,你也不是當年的『賭國小霸王』了,否則何必窩在這裏賣燒餅!”段老麼置之一笑,目光落在兩個中年壯漢身上:“這兩位是…”金福元道:“他們是我請來的見證人,一位是老盛記賭坊的東家丁老闆,一位是雄風武館的薛總教頭。”段老麼笑笑道:“還是閣下想的周到,如果沒有人在場見證,將來傳出去,還以為我欺侮你呢。”金福元冷冷一哼:“勝的未必是你!”段老麼有成竹,照鐵錚的主意依計而行,故意問道:“你有把握?”金福元狂妄道:“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此番我不辭千里迢迢來京師找你,就是為了一雪當年三擲皆輸之恥,如果沒有絕對把握,何必跑來自取其辱。段老麼,大概你還記得,咱們當年約定的賭注吧?!”段老麼心頭微覺一震,但不動聲道:“當然記得!不過,據説閣下在入關之前,被風雪困在霧靈山中的一個小村子裏,曾在一家茶棚裏跟一個無名小卒對賭,慘敗在人家手下。

這樣看來,閣下苦練十多年,似乎並沒有多大長進啊。”金福元的臉頓時脹得通紅,那只怪自己先向黑衣青年暴了身份,又被那紫面大漢當場認出,偏偏技不如人,敗在對方的“一柱擎天”絕技之下,事後消息自會不徑而走,傳遍了江湖,尤其是京師。

那麼段老麼獲悉此事,本就不足為奇了。

可是,此刻被段老麼提起,不使金福元非常難堪,頓時惱羞成怒道:“哼!那隻怪我一時輕敵大意,不能以成敗論英雄。只要你段老麼有本事勝我,我的睹注不折不扣,立時把一條命奉上!”段老麼輕蔑道:“閣下連那無名小卒都勝不了,我贏了你也勝之不武,我看你這條命還是留着吧。”金福元怒道:“段老麼,不要光説不練,咱們骰子上分高下,來吧!”江小婷突然身而出:“好,我奉陪!”金福元一怔:“你?”江小婷昂然道:“咱們不下注,一擲定勝負,你要能贏得了我,才夠資格跟家父賭,否則就回去重練十年再來!”金福元怒斥道:“你這丫頭好大的口氣,我今夜來是跟段老麼一決勝負的,你滾一邊去吧!”江小婷道:“哼!虧你還是位成名人物,連一點江湖規矩都不懂,實在很差勁!”

“什麼規矩?”金福元怒問。

江小婷一本正經道:“所謂入境問俗,客隨主便,你既然找上門來挑戰,那就得依我家的規矩,如果過不了我這一關,就不夠資格…”不等她説完,金福元已怒形於聲大喝道:“我從來不跟女人賭!”鐵錚突然走上前道:“那麼在下不是女人!”金福元眼皮一翻:“你更不夠格,我賭的是段家人的命!”鐵錚笑道:“我就是段家的人。”

“你?”金福元打量他兩眼,仍未認出他是誰,狀至不屑道:“一個跑堂的夥計,也能算段家的人?”鐵錚的突然身而出,使段老麼也到很意外,但他不愧是老江湖,隨機應變道:“他是我女婿!”

“哦?”金福元的目光又轉向了鐵錚。

鐵錚很有默契地灑然一笑:“女婿是半子,請問算不算段家的人?”這一問,不但金福元怔住了,連江小婷和江小娟也不面紅耳赤,一臉的嬌羞。

金福元也不是好唬的,嘿然冷笑道:“嘿嘿,不管你這小子是什麼來頭,都別想在我面前打馬虎眼。”轉向段老麼道:“姓段的,今天下午我已做了一番調查,你這片燒餅店已經開了十多年,只有你們夫婦和一對雙胞胎女兒,連跑堂的夥計都未僱,怎麼突然冒出了個女婿來?”段老麼只好一口咬定:“今晚剛成的親!”

“哦?”金福元獰笑道:“那我來的倒真巧,可惜還是來遲一步,未能趕上叨擾一杯喜酒。但不知你這位乘龍快婿,娶的是兩位令嬡中的那一位,還是一箭雙鵰?”始終沒有機會説話的江小娟,再也憋不住了,嬌斥道:“這是我家的事,跟你毫不相干!”金福元朝她看看:“這麼看來,想必是你-?”江小娟冷哼一聲道:“你管不着!”金福元哈哈一笑,轉向段老麼譏道:“段老麼,如果你自知不是我對手,乾脆直説好了。只要你答應我三個條件,第一,明在天橋當眾宣佈不敢接受我的挑戰,第二,當眾向我磕三個響頭陪罪,第三,自斷一條手臂,那我就放你一馬,又何必找來個幫手,硬説成是你女婿呢。”段老麼斬釘截鐵道:“他確實已與小女成親!”金福元道:“就算這小子真是你女婿,那也跟這檔子事扯不上關係,我找的是姓段的!”鐵錚斥道:“哼!恐怕是你不敢跟我賭吧!”金福元眼皮一翻,盛氣凌人道:“不錯,我從不跟無名小卒賭!”

“那麼我呢?”鐵錚突然摘下氈帽,抹去臉上塗抹的簡單易容物,恢復了本來真面目。

金福元乍見之下,只是微微一怔,似曾相識而已,一時卻記憶不起在那裏見過此人:“你是…”鐵錚灑然一笑道:“閣下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不久之前,曾在霧靈山中的小村子裏,有過一面之緣呢!”金福元終於認出了他,不由地驚道:“是你啊!”鐵錚譏道:“我還以為閣下找地方躲起來,去苦練『一柱擎天』了呢,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真有緣!哈哈…”金福元一張臉脹得通紅,惱羞成怒道:“小子,那我只不過是輕敵大意,為你所逞而已,沒有什麼好神氣的!”鐵錚趁機他道:“這麼説,你是輸得不服-?”金福元哼聲道:“當然不服!”鐵錚道:“那咱們就再賭一場,希望你這次好自為之,不要再輕敵大意,重蹈覆轍了。”金福元沉聲道:“等我跟段老麼的事作個了斷後,你小子跑不了的!”鐵錚搖搖頭道:“不行!我可等不及,萬一閣下把命輸掉,難道要我等你投胎轉世?”金福元是何等人物,那會看不出鐵錚故意強出頭,是存心把段老麼的事攬下,不由地怒問:“你小子是存心要找麻煩引”鐵錚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那在蔡老頭的茶棚,是你先找上我的!”金福元忍無可忍,怒形於道:“好!咱們的事先了斷!”鐵錚哈哈一笑道:“這才上路,不愧是『江南第一賭』,果然名不虛傳,但不知閣下這回要怎樣賭法?”金福元不懷好意地問:“你是要我出題?”鐵錚泰然道:“我一向敬老尊賢,閣下是鼎鼎大名的『江南第一睹』,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自然由你劃出道來,在下無不捨命相陪。”金福元聞言暗喜,心想:“好小子,這可是你自找的,我看你要倒大楣了!”當即不動聲道:“這碗內的六粒骰子歸你,我自備有一付…”説着便探手入懷,摸出一付六粒銅骰。

段老麼乍見之下,不由地失聲驚呼:“賭幫鎮山之寶!”金福元面:“不愧是當年的賭國小霸王,果然識貨!”有關賭的典故佚事,鐵錚所知有限,只聽段老麼驚詫道:“相傳百年前賭幫正盛,幫主蓋嘯天卻病危,幫內因而起了內訌,發生明爭暗鬥,對爭奪幫主寶座的大有人在。蓋嘯天惟恐手下自相殘殺,竟抱病帶着這鎮山之寶突告失蹤,從此不知去向,賭幫也自此漸沒落,不復再有過去的風光,閣下這六粒銅骰從何得來?”金福元故意賣起關子來:“這你就不必知道了。若是百年前,這六粒銅骰落入我手中,即可以賭幫幫主自居,憑此信物號令天下賭幫徒眾。可惜時不我與,如今這六粒銅骰已不再具有無上權威,只不過形同玩物古董而已。否則,我第一個就拿你段老麼開刀!”鐵錚不耐煩道:“就算你是賭幫幫主,也嚇不了我,廢話少説,劃出道來吧。”金福元有成竹,從容不迫道:“小子,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命到五更,你急什麼。你用碗裏的骰子,我有自備的這一付,咱們雙手各握三粒,以這張桌子為中心,各退三步,即時雙手齊發向對方,可以任意擊對方致命要害,傷亡不計,各憑本事。”江小娟叫道:“這本不是較量賭技手法,是在搏命嘛!”金福元冷森森笑道:“咱們賭的本來就是命,用的又是賭具,這有什麼不對?”

“爹!

”江小婷剛要想讓父親出面阻止這種賭法,不料鐵錚已毅然接受挑戰:“好!姓金的,就照你的賭法!”金福元暗喜,沉聲道:“很好!很好!現在請把六粒骰子抓在兩手中,為了讓你心服,可以由你剛娶的新娘來發口令,從桌邊為起點,退後三步就出手。我帶來的這兩位朋友,和你的岳父大人為見證,還有什麼問題嗎?”鐵錚道:“只有一個問題,是否傷亡勿論?”金福元斬釘截鐵道:“當然,我們賭的是命!”鐵錚灑然一笑:“那就沒有其他問題了。”他們雙方已沒有問題,但江小婷和江小娟卻有了問題,那一個自承是鐵錚的新婚子呢?

江小婷尚在遲疑,不料江小娟已自告奮勇地站出來:“準備…”這一來,江小婷只好默默向後退去,一向她總是讓着妹妹的。

鐵錚正道:“小娟,你也離桌邊遠些!”於是,所有人都退開了,只剩下鐵錚和金福元站在桌前,各自將六粒骰於分握在兩手。

江小婷有些緊張,因為她雖見識過鐵錚的擲骰子手法,卻不清楚他的武功如何。而對手金福元,她早巳聽父親説過,當年就不在父親之下,如今又苦練十多年,有備而來。

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金福元如果沒有絕對制勝把握,就絕不會找上門來。

金福元這種賭法,等於是比暗器,而鐵錚用的不過是普通骨制骰子,除非是以深厚內家真力發本傷不了人,比那六粒銅骰先已吃了虧。

萬一鐵錚不敵或失手,接下去就輪到段老麼一家了。

江小婷在那裏暗自憂急,江小娟大概酒意尚未完全清醒,居然像事不關己,只是在看熱鬧似的那般輕鬆。

只聽她一聲號令:“開始!”便見站在桌前的鐵錚和金福元,各自急向後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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