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支離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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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一腳踢了出去,只聽到他的面部發出了一下極其可怕的聲音。他的身子猛地向上仰了一仰。
但是由於他的右手仍然被我踏着,所以他的身子,並未能仰天跌倒,而是在仰了一仰之後,又突然向下,僕跌了下來。
在他一仰一僕之間,他的右手臂又發出了兩下可怕的“格格”的聲響。
他僕下地來之後,我一俯身,一把抓住了他背後的衣服,將他拉了起來。再將他的一隻手臂,搭在我的肩上,我將他負着,向前急步地走去,他這進早已昏了過去,只有作我擺佈。
我將他一直負出了公園,幸而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在公園外面,有一輛小汽車停着,我知道那一定是鄧石駛來的車子。因為那汽車車門打開着,可見駕駛人是急不及待地向外跳出來的。
我將鄧石進了車廂,為了怕他半途醒來,我又在他後腦,重重地加了一拳。
然後,我駕着車,向前駛去。
我對這個城市,並不十分悉,而我又不能回到胡明那裏去,因為自從研究室的事情發生之後,胡明入了醫院,胡明的住宅,也有不少警方人在留守着。我也不想再和警方人員發生任何關係。
到了一個十分荒涼的地方,我才將車子停了下來。鄧石仍然昏不醒,我將他的身子提了起來,不斷地搖着,在我出力搖着他,而他的頭部左右搖擺之際,我直怕他的頭會跌了下來!
而我也趁機檢查了他的頭頸、手腕等地方,看看有什麼落接合的痕跡。但是卻一點也沒有,和常人一樣!
十分鐘後,鄧石開始呻起來。
我也不再搖他,由得他去呻,他又足足呻
了正是分鐘之久,才睜開眼來。事實上,他這時所謂“睜眼”只不過是將眼睛張開了一道縫而已!
因為他的雙眼早已被我那一腳踢得又紅又腫!
他可能費了好久時間,才看清我,然後,他發出了一聲呻:“又是你!又是你!”我冷笑道:“不錯,又是我。”鄧石道:“可惜呀,可惜!”我一伸手,抓住了他
口的衣服:“可惜什麼?”鄧石的答案,更令得我十分吃驚。
他道:“若是再給我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哼哼,十個衞斯理,也在我手中成灰了!”我的吃驚是有理由的,因為鄧石曾在我的手中失敗幾次,他每一次失敗之後,總會十分兇狠他講上幾句話,而那幾句話也總是兑現的。
他那幾句話,是什麼意思,我還不十分明白,但是我卻明白一點:不能再讓他身了!
我裝着不屑的神氣:“再過二十四小時,那時,你會變成大力士了麼?”鄧石突然動了起來:“再過二十四個小時,我,我,我會——”他先是
動,講不出後,後來,他像是省起那不能和別人亂説的,是以又突然停住了口。
我心知他的心中一定有着十分重要的秘密,但當然他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來引我注意的,如今我卻不屑理會,我只是記得:胡明已成了白痴,這一切全是鄧石出來的。
而胡明是我的好友,我必須為胡明報仇,所以我冷笑一聲:“你的手段居然如此狠辣,你要自食其果!”鄧石只是瞪着我,並不還口,我右手抓住了他口的衣服,左手揚了起來,狠狠地兩掌,打在他的臉頰之上,他的腦袋順着我的掌摑,而左右猛烈地擺動了起來,他口角立時
血,而他的雙頰之上,也立時出現了兩個手印!
那兩個手印才一出現時是白的,接着,便變成了通紅的顏
,他喃喃地道:“別打我,我已經説過了,別打我,別打我!”我狠狠地道:“別打你?你可知道,由於你的愚昧無知,已使得六名傑出的學者變成了白痴?你可知道你犯下了什麼罪,我非但要打你,而且要不斷地打你,使你也因為腦部震盪而成為白痴。”我一面説,一面又重重地摑着他,他雙手亂搖:“別打了!別打!”我仍然繼續打着他,突然,我停手了。
我之所以突然停手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哀求,也不是因為他已昏了過去,而是在那一剎間,鄧石臉上的神情,起了變化,他臉面上肌,可怕地扭曲着,突然之間,他的頭,和他的頭頸分離了!
那種突如其來的分離,十分難以形容,因為事情超乎人類多少年來的生活知識範疇之外,我知道我所抓住的,還是一個活人的身體,但是我卻看到,那個活人的頭,離開了脖子,向上升了起來。
我並且聽到了在向上飛起來的人頭口中,發出了可怕的笑聲,在那一剎間,由於過份的驚駭,我立時鬆開了手,鄧石的身子扯開車門,向外奔去。
在車門打開的一剎那,他的頭飛了過去,頭和身體,迅速地在車外合而為我心中實在怒極了,因為鄧石居然用這樣的方法愚了我,我甚至絕未考慮地開着車子去追他,我突然踏下了油門,車子呼嘯着,向前衝出!
車子是對着鄧石衝了過去的,鄧石回過頭來,看到汽車向他撞了過來,他臉上現出了驚駭絕的神情,同時,發出了一聲大叫!
而他那一聲大叫的聲音,卻完全被車子憧中他時所發出的隆然之聲所蓋了過去,他被車子撞着,跌出老遠!
我也陡地停住了車子。
在我停住了車子之後,我的理智恢復了,我連忙跳出車子來,我實在是不應該用車子這樣去撞他的,我奔到他的前面,俯下身去看他。
他傷得十分重,就算立即有一輛救傷車在旁邊,只怕他也來不及送到醫院去就會死了。
我望着他,心中到十分不自在,鄧石的口角不斷湧着血,卻還想講話。
我將身子俯得更低:“你有什麼話説,快趁早説了吧1”鄧石大角顫動道:“你…滿足了?”我僅有的一點歉意,也因為鄧石的這一句話而消失了,我冷笑了一聲:“你死了,也不能使六個學者清醒過來,我有什麼滿足?”鄧石面青目腫的臉上,忽然現出了一絲十分猾儈和得意的笑容來,這一絲得意和猾儈的神,居然會出現在一個將死的人臉上,這實在是不可恩議的事情,我呆了一呆,已聽得鄧石道:“可以的,可以令他們清醒的,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如果我有了那力量,我可以做一切,我有…一切…力量”我倒是吃了一驚:“你説,被害的六個學者,可以恢復原狀?”鄧石勉力掙扎着,撐起身子來的目的,竟就是為了向我點了點頭:“是的!”他只講了兩個字,便又跌了下去,然後又道:“可是我…絕不會告訴你!”他在講到“絕不會告訴你”這句話時,那種咬牙切齒的神情,我一生不會忘記,我本來想向他
問,但是看到了他這樣的神情,我就知道,我再向他多問也是多餘,因為他正是以絕不肯告訴我這一點,來作為對我的最後報復的。
我呆呆地站着,過了一分鐘,我最後的機會也消失了,鄧石在呼出了急促的一口氣之後,死了。
人的生、死實是難以形容的事,鄧石一斷了氣,他的面立即就變了,變得如此之可怖,令人難以卒睹,我立即轉過頭去。但是我卻並沒有離開,因為鄧石的話,給了我新的希望。
胡明他們可以有救!
可以救他們六個人的辦法,鄧石雖然未曾告訴我,但難道一定要他告訴我麼?難道我不能自己去尋找,去發現這個辦法麼?
奇怪的是,當時我竟絕未考慮鄧石所説的是假的,那或許是由於鄧石講那一番話時那種恨極的神情,使我深信了他的話的。
我既然要自己去尋找,發現救那六個人的辦法,我自然是不能憑空去亂我的,我必須要在鄧石的身上,得到線索,才可以進行。
這便是我為什麼不離去的原因!
我轉過了頭去之後一會,又轉回身來,我在鄧石的衣袋之中搜尋着,我找到了一個記事本,一個銀包,和許多零碎的東西。
我打開了銀包,其中有一疊約莫十來張名片,名片上印的名字是“鄧傑”銜頭是一個考古團的團長,這是在埃及的銜頭,在下面,則是一個地址。雖然卡片上的名字是“鄧傑”但是我立即斷定那就是鄧石的另一個化名。
當我第一次在楊教授的舞會中見到鄧石的時候,楊教授曾説鄧石有許多化名?那麼,那個地址,定然是鄧石的居所了!
這是一個極重要的發現,鄧石死了,他這個人生前一切神秘不可思議的事,要追查起來,也更加困難。但是如果我有了他的地址,可以在他的住所,進行仔細的搜索,只怕會有收穫。而且,他死前説他有辦法解救胡明等六個人的時候,明顯地表示只有他才知道那辦法,那麼是不是他會留下線索呢?
我不敢肯定一定有線索,但是卻敢肯定,如果有線索的話,那一定是在他的住所之中!
所以,我得知了他的地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我退回到汽車中,就將鄧石的屍體棄在荒野,我知道他會被人發現的,而被發現之後,又會被當作無名屍體來處理,我實在不耐煩多去理會他了。
和鄧石發生了糾紛以來的這一段子,可以説是我一生之中最不愉快的
子了,而這一大段不愉快的
子,卻有一個更不愉快的結局:我在怒火遮掩理智的情形下,用車撞死了鄧石。
鄧石是該死的臭驢子,但是在怒火之中撞死一個人,對我來説,下會是一件愉快的記憶。再加上胡明等六個人成了白痴,而鄧石那種神秘的不可思議的支離能力似乎要永遠成為一個謎,這使我更加有説不出來的煩燥,我將心情的煩燥,又歸咎於鄧石,所以我才會全然不理會他的屍體,而逞自離開去。當我驚着車子,駛出了七八哩之後,我那種煩燥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下來。
我這時,也已經進了市區。我雖然得了那個地址,但是我仍然不知它在什麼地方,我不斷向我遇到的警員詢問,同時,由於開車的速度已不能太快,所以我有時間翻閲那本記事本。
那記事本上面記的,全是一些瑣碎的事情,在最近的幾天中,有“和雅拔見面”、和“第一號談妥了條件”等的記載。
我相信記事本中的“第一號”就是那被我斷了腿雙的特務頭子。我繼續看下去,在研究室出事的那夭,他寫着“保佑我”三個字,而在這三個字以後,便是一片空白。
這個記事本並沒有給我什麼幫助,但是,我卻在記事本後面的備忘錄上,發現了幾組號碼,那幾組號碼都是六位數字,看來是開啓保險箱秘密號碼。
在經過了不斷的詢問之後,我終於在一幢灰的小洋房前,停了下來。那一幢英國式的雙層小洋房,以前毫無疑問是英國人居住的,屋內十分靜,看來不像有人,但,我還是按了門鈴。
按了門鈴之後,我等了五分鐘,仍然沒有人來開門,就用百合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