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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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劍滄道:“十年前,父親目睹太尉周曉昌因政務糾紛,在早朝路上被刺客擊殺在長安大街。先父怒不可遏,首先上疏先皇,請求朝廷捉拿元兇。因先父官非諫職,這種出位行為,犯了大忌,惹了眾怒。”
“朕想起來了,是有這事。當時太尉被殺,朝中很是震盪一陣。”
“當時,王丞相找人誣指先父強佔東街民宅,並藉細故揪鄰人指證先父在家侍母不孝,上奏先皇,先皇不問因由,下旨將我父貶出京城,到山西做苦役。先父鬱鬱寡歡,病死山西,我考取狀元,面奏皇上,為著還父親清白,並追究王丞相過失。”皇上緩了臉。
“原來如此。看來你亦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為先父受的委屈竟立志考取狀元,面奏本皇,實屬難得。但前朝諸事,如過眼雲煙,王丞相亦已告老還鄉。如今你高中狀元,你父親可瞑目了,朕封你為左拾遺,彌補你父親受的委屈。”司徒劍滄不屑功名,他要的是正義。
“謝皇上美意,在下不想做官,望皇上即刻下旨,追究前丞相過失,論罪責罰,告先父在天之靈。”
“放肆!”唐皇震怒。
“皇上檄啊…”已經跪著的群臣,又一陣哆嗦。
唐皇怒斥:“區區一個新科狀元,敢本皇擬旨!我看你是迫不及待地想領死,去天上見你父親。”司徒劍滄緩抬起眼,直視皇上。
皇上微怔,一時竟覺到怕。那雙眼,是不怕死的眼,目光犀利,敢
視他,毫無懼意。這傢伙瘋了嗎?
司徒劍滄是瘋了。
捨棄一路走來的花草顏,捨棄加諸身上的
情,捨棄走近的人,不嗔不喜,將情
減到最低,就是因為將來早註定好的結果,來這裡搏他一搏。
阮罌曾問他有什麼夢想?他聽了心中悲涼。阮罌哪知道,他能有什麼夢想?他是個沒有夢,也不能作夢的悲劇角。
他有的是義務,洗刷父親冤屈。這義務艱困危險,已霸佔住整個生命,整個前程,哪還有作夢的餘地?夢想是給那些衣食溫飽的人享受的,像他,從何夢起?
為了父親最重視的名譽,為堅持一個正義,他願賠上自己命,替這大世界,一個渺小微不足道的、沒人在乎的、曾發生在司徒家的悲劇,寫上句點。以他的鮮血,來拚皇上的良心。
司徒劍滄想清楚了,假使皇上堅持不肯答應他的請求,他便要當庭刺殺皇上,讓這不義的皇帝命喪黃泉。自然,他抑或落得共赴黃泉的下場。
滿朝文武官,噤聲不語。觀禮的長公主跟太子,緊張得呼急促。
在一陣足教人血結冰的沈默後,皇上以警告的口吻提醒司徒劍滄:“司徒劍滄,過去事休要再提,朕封你左拾遺,再不接受,朕就摘你腦袋。”蠢物!司徒劍滄仍是那句:“在下不想當官,請皇上下旨,追究前丞相過失。”長公主
氣,面無血
。大殿空氣,頓時凝結。
皇上坐在高處龍椅,卻不能威其跪地的司徒劍滄。皇上心一橫,命旁人:“來人,把他給我…”司徒劍滄目一凜,袖內短劍落在手中。再會了,阮罌…他提氣,盯住皇上,忽地,長公主忽地站起,摀住。
“父皇!我心痛…”她往後倒,暈了過去。
一時,秩序大亂,太監宣御醫入殿,愛長公主如命的唐皇,簾將公主抱進懷裡,心急如焚,卻聽公主低聲說了兩個字…
“別殺。”很小聲,但皇上聽得清清楚楚。
難道女兒為這狀元假暈?皇上回頭,凝視還跪在地,等他定奪的新科狀元。
這傢伙有何能耐,竟讓他女兒幫他?
三個時辰後,皇上跟御醫及前來關心人等,離開東宮。稍後,宮婢宣狀元郎司徒劍滄入宮。
“你沒事了…”不久前還躺在大殿表演暈倒,這會兒長公主已大搖大擺地在寢宮喝甜湯。
司徒劍滄緘默不語,謹慎起見,暗自思量目前的情況。
長公主睞他一眼,笑道:“我知道,你還惦著你父親的事,剛剛我已經跟皇上商量過了,皇上明下詔書,收回前丞相的奉祿,並將你父親的案件轉
刑部,按律例責罰。你父親的事,我已幫你辦好。”她注意司徒劍滄的表情,搜尋
動的跡象…沒有,他神
如常,沒公主預期的表現。沒向她道謝,也沒
動得
動落淚。沒關係,她為他做的不止這些,待她說完,他肯定大
。
長公主喝了口甜湯,又說:“方才在殿上,幸好我想到昏倒的妙計,不然你現在已是個斷頭屍。”動了吧?沒,他的表情還是冷冰冰。
長公主的鬥志整個被發出來了,更賣力表現。
“還有,我父皇不追究你忤逆的罪行,也同意你不必進朝當官了,只要求你留在太子身旁指導太子功課。這些通通是我幫你解決的。”覺得她好了不起吧?
“多謝。”這淡淡吐出的兩字,便是他唯一的動表現。
就這樣?這跟公主預期中的落差太大,不動得跪下謝她就算了,起碼真情
歡呼一下吧?不真情
就算了,最低限度笑一個吧?可好樣的,他還是八風不動,態度冷漠。
乾脆擺明邀功了,公主說:“之前你打我一耳光,我沒跟你計較,事後也沒追究,現下還幫你,你知道為什麼嗎?”走到他面前,笑道:“因為我欣賞你,我喜歡你這個人,往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你不可以對我冷冰冰的,要記著長公主對你的好。”她口氣撒嬌,人靠過去,但司徒劍滄一個側身,輕易迴避掉。
長公主個就勇敢,越挫越勇,越挫折就越興奮。
長公主尷尬地笑了笑,沒關係,慢慢來,早晚征服他。
她轉了一圈,擺個嬌媚的姿勢,問他:“司徒先生,你說說看,我穿的這件百鳥裙,漂亮嗎?這是我的設計,你既然會設計那麼漂亮的兵器,表示你眼光獨到,我想聽聽你對我這身裝扮的想。”
“傳聞宮中有公主,蒐集百鳥羽,制百鳥裙,那位公主,就是你?”
“沒錯,正是我。共抓了一百隻鳥,才配成這條裙子,美吧?”
“鳥兒長羽是為了保暖,你奪其羽
,就為了一時的美麗?”他冷笑。
“一時?不,這麼漂亮的裙子我可以穿好久呢!”她嘟著小嘴,拽高裙子,有點孩子氣地,圍著他,踮腳尖,半跳半走舞一圈。
“美嗎?美吧?是不是美得不得了?你看這顏的變化…好美!”
“好醜。”司徒劍滄想也不想就損她。
長公主被裙襬絆倒了,因為他殘酷的話,她分心,踩到裙子。上次是被他打耳光,這次是被他害得跌倒,可憐的長公主,頻頻在喜歡的人面前出醜。
他不心疼,還補上一段:“這裙子你穿起來很醜。公主體態豐腴,又穿上綴滿羽的裙子,如此搭配,便顯得公主肥胖臃腫,活像是一隻…”豬。好吧,刻薄也是有限度,豬這字,省略。
然而,公主已地領悟到他省略了什麼。
“活像什麼?你是要說什麼?豬嗎?”她跌坐在地,泫然泣。候在四周的宮婢要很努力地才能忍住不笑,她們上前要扶公主起來。
“滾開!”公主斥退她們,就這麼賴地上,仰望他。看那一雙寒星似的眼眸,長公主雙眸燃著熊熊的挑戰。
“我不氣你,總有天,我要從你口中,聽到對我的讚美。”司徒劍滄面一沈,眸光凜凜,像告誡她,甭
費力氣了。
在他心中,已有一位,她不需百鳥裙,她不必對他笑,不需討好他。那一位,將他的心,全部佔領。
入皇城時,原本抱必死決心,料不到,他竟能全身而退。世事難料,那麼在之前,他何苦畫地自限,限制去擁抱愛的那位。
此刻,望著長公主,她笑盈盈,炫耀彩斑斕的百鳥裙,司徒劍滄不覺美,倒覺得無限蒼涼。
打贏這戰役,但錯過最愛的女人。她嫁作人婦,往後對她的情,只能埋心裡。
“你怎麼不說話了?”長公主問。
他微笑,他跟她,沒有話講。
司徒劍滄窮畢生心血,平反父親冤屈,這才覺得,很無聊。因為對爾後生活,缺乏熱情…
他面一凜,明白過來,他也有夢想,他有。直到這刻,才意識到自己的夢想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