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落陷階野老援絕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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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武宮主慢慢抬頭瞧他,那雙秋水般的美眸中,閃動著不安的光芒。

向慎行劍眉微軒,道:“宮主可是嫌在下擾亂你的清靜?”武宮主緩緩搖頭,接著站起身,道:“公子可肯陪我到城外瞧瞧出?”向慎行大惑,應道:“這個有何不可?”兩人走出覺庵,她先上驢背,伸手拍拍身後,說道:“上來吧!”向慎行一躍而上,白驢疾馳而去,片刻間已出了城外。

他們身體相貼著,向慎行初時也不心旌搖盪,但曉風撲面一吹,忖道:“她敢是故意相試,使我出失禮言行,然後…”當即攝心定慮,一味假想她是個男子。

不一會兒,到了一座丘頂,縱目遙觀,晨光曦微中,曠朗田野間,許多農舍冒出炊煙,別有一番景象。

她發覺背上那種壯健溫暖之漸漸消失,身子微微向後一靠,才曉得他往後移開數寸,不像方才那樣互相緊貼著。她突然噎惱難抑,轉過面狠狠地瞧住他,叫道:“下去,別靠近我!”向慎行莫名其妙,只好跳落地上。武宮主一抖韁,頓時馳出數丈,回頭看時,只見向慎行獨立丘頂,長衫飄搖,極是瀟灑俊逸。

她心中宛如跌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種種味道都有。當下策驢迴轉去,問道:“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便瞧不起我了?”向慎行訝道:“在下幾時瞧不起宮主?”她眼中出煩惱之,說道:“你何必再回轉來見我?害我…”向慎行可不是傻瓜,但更驚訝,凝目注視著她。

武宮主又道:“唉!我平生只碰見過兩個膽敢不把我放在眼中之人,一個就是你…”向慎行辯無從,不知不覺中問道:“還有那一位是誰?”武宮主說道:“那一個就是趙嶽楓!但他已經死了!”向慎行道;“因此你就遁入佛門之中?”她沉一下,道:“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向慎行問道:“這話在下實在不懂!”武宮主道:“趙嶽楓死了,我不免心灰意冷,恰好我義父迫我出家,所以我既不敢反抗,也不願反抗!”她見對方出驚訝之,便又說道:“趙嶽楓生前所愛的單水仙,才是我義父武陽公親生骨,我只是他收養的。彼時趙嶽楓上山與我義父拼鬥,我因嫉恨之故,擄走單水仙,迫她落髮出家,又解散了鐵柱宮,所以後來義父也這樣對我…”此時一輪紅正在天地界處出,初時甚是緩慢,但不久好像是一下下地跳著升起,不久已出全貌,又過了一會,陽光漸漸強烈,不能迫視。

向慎行望住晴空,默默想道:“我此次踏入江湖,便暗暗替父親完成那宗心願。現下這武宮主正是唯一可以助我完成此志的人,我只須假情假意,就能得使她吐一切…”此時他不聯想到自己回到崑崙之時,宣佈出此一成就,勢將令全派上下震動,那時何等得意?

但接著也想到身為堂堂大丈夫,竟要利用假情虛意去騙一個女子,此事後回想起來,將是終身之恥,決計做不得…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戰,一時難以決定。武宮主見他面變化甚劇,一時得意洋洋,一時垂頭喪氣,暗暗推測其故。她雖是聰明過人,饒於智計。可是可資判斷的線索資料太少,竟想到別的地方。暗暗忖道:“是了,他也對我有心,見我微情意,所以透出得意之

但想起我的身份,又覺必難諧合,是故垂頭喪氣。”當下默默不語,過了一陣,向慎行心志已決,拱手道:“紅高懸,宮主觀賞出心願已了,在下自當辭別!”轉身下山丘,武宮主怔了一陣,上驢馳去,片刻已趕在向慎行前頭。

她道:“你心中之事,何不但白告我?”向慎行停了腳步,沉逍:“這也是個辦法。

不然的話,悶在心裡,只怕夜夜不能安寢!”武宮主心中暗喜,卻不覺微微面紅,說道:“這可不是我你說的…”向慎行說道:“在下得知宮主身份之後,觸憶起一件心事…”她何等聰明,一聽這話便知不對,心中冷了半截,同時又泛起滿腔悽怨,當下說道:“什麼心事?”向慎行道:“在下素知家父有意找回羅奇師叔的遺體,歸葬崑崙,無奈令義父不比普通高手,家父身系一派重任,豈能輕舉妄動!在下這次到江湖歷練,便曾打算盡力完成家父心願…”武宮主聽了也不內心戰,她既不願輕易舍下這個平生第二個看得上眼的男子,又不願帶他到陰鳳崖找出羅奇埋骨之地。

向慎行朗聲道:“在下已把心事說出,這就告辭!”他此時當真有去求她指點之心,內心甚覺輕鬆灑脫,舉步便走。武宮主催驢跟住他,嘆息數聲,說道:“你為何不央我帶你去呢?”向慎行道:“在下怎敢作此妄想?”武官主道:“你何不試一試看?”向慎行頓時明白她已決心跳出佛門,當下又是高興,又是憂愁。

武宮主說道:“你放心好了,我決不會連累你的!”向慎行憂的只怕自己也愛上了她,聞言不覺一怔,問道:“這話怎說?”武宮主道:“我離開覺庵,違抗義父之命,他定將出手懲罰,但我決不會連累你!”向慎行既動又憐憫,當下微微一笑,默然不答,但心中已決定若是碰上武陽公,誓必全力與他周旋。

兩人入城之後,城門後轉出趙嶽楓,他一直跟蹤著向、查、任三人,後來便吊綴著向慎行,當中只缺去出城賞出這一段沒有跟去。此時見兩人有說有笑甚是親密,不湧起一陣奇異的情緒!

不久,他背上行囊,暗暗跟著四個英漂亮的少年,出城向西方走去。那四個少年之中,一個是武宮主女扮男裝,其餘便是向、查、任三人。

趙嶽楓只敢遠遠跟著,因見他們西行,甚驚訝,初時暗想他們莫非到開封府新建的鐵柱宮去見武陽公?但走了半,但覺他們十分戒慎,似是防備敵人侵襲,而那武宮主不騎白驢,不作女裝,更足證明。

到了翌,趙嶽楓仍然推測不出一點道理,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即向西北繞道疾行。三之後,已踏入亂山之中。

在亂山之中又走了半,中午時分到達一座山谷之內。只見古樹刺空,緣茵遍地。鳥啼芳樹,泉出枯石,景清麗幽靜。

趙嶽楓縱目騁懷,觀賞風景,派派幽趣,湧上心頭,此時不獨四周風物,甚是悉,便這種平靜幽簷的心境,也是舊時相識的。

谷中數株參天古樹的濃蔭中,發出一陣低微的枝葉碰擦之聲,接著一個人矯健地躍落地上。

趙嶽楓欣喜地奔過去,說道:“我正愁前輩或者已遷移到別處去了…”那人正是曾經與趙嶽楓相處甚久,共忘世事的任野老,一別兩三年,任野老還是那副樣子,只是身上那襲破衣似乎破爛得更是厲害,鬚髮比上回分別時白了些許。

任野老從頭到腳細看趙嶽楓,過廠一會兒,拍掌笑道:“怪不得我近幾老是心神不寧,原來是你來探我。你還記得那水蜃麼?”趙嶽楓笑道:“記得,它怎麼啦?”任野老呵呵笑著說道:“我們現在已成為朋友啦!”趙嶽楓大是驚異,說道:“它居然懂得人意,知道前輩沒有害它之心,只不知見到我時便又怎樣?”任野老道:“你何不回覆舊時裝束,咱們去瞧瞧水蜃!”趙嶽楓欣然同意,當即將身上各物及衣服等通通脫下,藏放在樹巢中,接著又用樹葉編了一條短裙,圍住下身。

他恢復昔扮相,但覺心情也重現那時寵辱皆忘,無思無慮的狀態。自從離開此地之後,兩三年以來,無不在重重心享煎熬中,直一這一刻,他才當真領略出心境的平靜,是多麼難能可貴!

他們沉默地走到河灘上,任野老撿起那堅逾鋼的烏木鉤子,涉水走到邊。轉眼間水勢陡然上升,一直淹到任野老腹部,任野老手中烏木鉤轉入水中,鉤住一塊岩石邊稜。

緊接著水花飛濺,一顆巨大的奇形怪狀的頭顱冒出水面,大口一張,噴出滿天水沫,化作濛濛霧雨。

任野老伸出空著的手,摸摸水蜃肥厚光滑的下巴,又揪住它的獨角,搖了幾搖。

水蜃又噴出一口水沫,陽光之下,幻現出一道五繽紛的彩虹。它一眼瞧見趙嶽楓,登時縮入水底,過了片刻才緩緩冒了出來。

趙嶽楓滿心好玩地瞧著它,任野老又摸它下巴和搖撼它的蜃角,趙嶽楓緩緩涉水走去,水蜃噗的一口水霧噴過來,趙嶽楓頓遍體清涼,舒適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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