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斷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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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那鬼靈自稱是魔,也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又為何非要有替身才肯離開夏萊爾的身體?
麻雀無法成鳳凰——這想法在他腦內一閃而過,難道…
無論如何,他是再也不願受人制爪了,一定要趁著這個機會,消滅那不人不魔的鬼東西,還自己和夏萊爾自由。
先前沒下殺手,是因前那東西躲在夏萊爾身上,現在夏萊爾沒事,他自然能狠下心腸賭這一把。
“西子極,我不是普通人,你不是一清二楚嗎?”鬼靈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
西子極冷笑一聲,比起過去的冷漠,眼中添了幾分自信氣焰,道:“你說你是魔,我意思意思的附和你,你也盡信。”鬼靈的聲音忽然變了,有層薄薄的虛怯附在上面:“你在賭嗎?賭我會因為身而死?你要知道…”
“要是你真的這麼神通廣大,你現在已經回到夏萊爾身上了,更不會連之前的純種人類的身也奪不了!”西子極一語道破。
他牢牢抱住夏萊爾,沒有牽掛,看事情也通透了許多。
鬼靈已完全不作聲。
但西子極已循聲音找到了他——----部落的人在火攻過後繼續闖進,卻是抱著食物前來救災,古城軍人全都傻住了,不知該如何應對。人們都只道是條火龍率先出現破壞,瞧龍人的眼睛都陌生起來,就連普通獸人軍人也不其期然紛紛站離他們。
龍人被殺個措手不及,連帶著對付應熽也顯得底氣不足,彷佛所有都是他們自導自演。
青倫在一戶人家的馬廓中奪過白馬,越過還冒著煙的屋瓦,慌張的人們,十萬火急地趕到宮城之中。
宮城之前因為尤爾的事被一些龍人破壞以至破敗殘舊,西子極那大殺三方的攻擊方法更是雪上加霜。
東殿,西殿,全都只餘頹垣敗瓦,只餘正殿和北殿,昔的皇家莊嚴全然盡失。
西子極在正殿捉到了人,以水凌空緊緊圈住,布沙書臉上盡是痛苦,又苦於無法掙脫,只能不斷破口大罵:“西子極——”他的聲音陰森如死水一片,跟夏萊爾那時的聲音同樣殘破,聞聲趕至的青倫想起寂格怡的話,心裡一沉,這哪裡是自己心心念念,糾纏兩世的情深男兒。
可即便如此,青倫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西子極把人殺死,他牙關一咬,雙腳一蹬,奮力把布沙書扯回地面,狼狽地打滾了幾圈。
西子極與他們素無情,絕不會手軟,又是幾把水刃,都被青倫僥倖躲開。
“你這樣只是在保護他的身體而已!”西子極邊繼續攻勢邊叫道。
他何其自私,當鬼靈藏身於夏萊爾身上時,他萬般保護,為他建造宮城安居,對同伴的死更是無動於衷,可當這鬼靈轉移到布沙書身上,他卻不容青倫保護。
青倫如何不明箇中道理,布沙書成了他人的扯線木偶,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具空殼,守著又有什麼意思。
他深愛的,是他的靈魂,不是軀體。
“就算是殺,也輪不到你!”青倫憤恨地向西子極罵道,他的滄海劍被遺在北殿,唯有從布沙書身後摸出巫山劍,以瞬雷不及掩耳之速架在布沙書頸上。
布沙書不可置信地望住青倫。
青倫知道眼前的是誰,語氣不其然狠辣起來:“你只有一個選擇,離開布沙書,到我身上,否則我便會親手把他殺死,然後自殺,讓你得不償失!”
“不!”布沙書發出痛苦的大叫聲,聲音沒先前的陰森空,而是悲痛。
青倫大喜,緊緊抱著布沙書動
淚,卻被大力推開說:“你滾…”
“我的家族殺了你的父母,我出賣你,我下一世還一再騙你,讓你以男子之身為我生子,我騙你為我殘害其他獸人…如此種種,你殺我是應當的,但絕不能為我殉葬!”布沙書臉如金紙,連說話是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般吃力的急著氣,然而到了這種地步,他念念在心的,還是如何保住青倫
命。
“殺了我,殺了我…才是你一早該做的事!”如此顯淺,只有傻子才聽不出話裡的意思。
“你忘了,我青倫從不怕死,只怕死得窩囊。”青倫微微一笑,他這笑終於帶有這年紀該有的陽光明媚,又用這年紀不該有的從容說:“而跟你一起死,我不覺窩囊。”說罷,青倫猛然緊抱布沙書,要用巫山劍與他同歸於盡。
無論如何,西子極是不會放過布沙書了,自己就算保得住他的身體,也不知道該如何取回布沙書的魂魄,與其拖拉痛苦,還不如與他共死求個痛快。
他既能追自己至這世,自己也能和他攜手到下生,他們的緣份不只於此。
青倫默默舉劍,要用一劍斷別離。
不只是布沙書瘋狂掙扎,他體內的鬼靈也不斷髮出嘶吼聲,還拙劣地模彷布沙書的聲音,說:“我這麼愛你,我還為你自刎,你怎麼能殺我…”它話音剛落,四周泛起暗香,青倫手上的劍不見了,他猛然抬頭,被眼前的境象嚇了一大跳。
灼灼凌宵隨風起,化作凌空的紅燈籠,點亮了眼前的青青綠山。
這碧山盡處的山崖,正是他葬身之處,他如何能忘?
面前青衫的人影快速地沒入崖下,溥睦急著救他,也不慎落下。
霎時間,崖上只餘藍衣少年,在紅花綠山映襯之下,份外顯眼。
那人低頭望著,深不見底、虛空的懸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過剎那,他便失去了愛人和親弟。
世間彷佛只剩他一人。
縱有風拂面,也比不上腳下的無邊虛空,冰冷著他的心和血。
自己說了這麼多謊,演得多情深,騙過他,也騙了自己,騙自己若他肯低頭,前面未必死路一條,那憤世嫉俗的青衣少年,會在自己的庇佑下在靖王府內苟活。
而自己,則可以繼續安心地當他的靖親王,輔助皇家帝業,就算不能名留青史,也無愧於列祖列忠。
答應過那人的江南小屋,可以等。
這麼大的謊言,他竟說的出口,騙得過自己,卻怎麼都騙不了那烈子的厲眼,被他一眼看破,用殘忍的一躍打撕破這妄想。
“青倫…潛兒…”溥襄哭無淚,步步往前至崖邊,彷佛每一步,都在淺踏他的心。
他多想撕心力竭地大哭一場,但是他又有何資格一滴眼淚?
身邊的士兵驚呼:“靖親王小心!”溥襄臉上滑下清澈的淚水,回首眼睛空地望向這幫人,自知不是主人的他說:“告訴皇帝,臣弟不才,無法再輔助他左右了。”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溥襄便把巫山劍架在頸上,
快地抹了過去,在眾人的驚叫之下與劍一同投身在山崖之下。
凌宵放盡,落入茫茫雲深不知處。
青倫乘著亂風中的凌宵落到崖下的盡頭,只見溥襄滿頸鮮血,雙眼半合的躺在一小小湖邊,已然死去。
孤零零的,動也不動,一直牢牢握住的巫山劍也隨著鮮血的逝,緩緩
進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