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關靜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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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蠃寂寞地望著夜空。天上偶爾有血絲般的幻象,陪伴著逐漸變成暗紅的月亮。
“看來,這兩天真會有事情發生。”不過在這個深夜,孤獨得出來看月亮的人並不多。
札蠃從很小就離開了這座城池,這座本來屬於他的城池。雖然喪失了屬地家園,但當時他並不在乎,沒掉了就沒掉了,有什麼可惜的呢?但在逃亡的過程中他們被一群盜抓到了無寶山。十年過去,他在衝皓的皮鞭下長大了。由一個小雜役,到一個小強盜,到一個統一了無寶山的大強盜。他以降服紫蟗起家,聚集了數十個人,在衝皓的扶持下,殺了東嶺的鬼王,收了西山的香娘子,放逐了南谷的假王孫,合併了三家盜賊,改了無寶山的地名,攏成一個大盜集團,成為惡命昭著的紫蟗怪札蠃。
不過,強盜這個職業,始終不是札蠃的志向所在。如果可以,他希望當初衛皓能夠帶著他逃離這是非之地,到大夏王都去,買一棟小樓,隱藏在市井之中,沒事的時候,養些珍禽異獸,種種花,刻刻字。他理想中的生活遠於豪傑,近於詩人。但是,命運總把他望違心的方向推。
那一年,衛皓被打得奄奄一息,他則被放進在無寶山後山那個無人敢越雷池一步的暗谷。在那裡,他一邊漫溯在亂石毒草之間,一邊哭泣在
懷身世之中。一天一夜中,他
光了這一輩子的眼淚,用舌頭
幹了那最後一滴鹹鹹的味道以後,他作了一個決定:他要做一個成功的大盜,要
直一個大盜筆直的
桿,再不
下一滴眼淚。然後,他看見了一對血
的眼睛。
他和紫蟗到底是一個什麼狀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並不是靠武力降服了紫蟗,而是靠對禽獸的悉取得了這頭異獸的信任。這個男孩,本不適合做強盜,而更適合去做一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兒,研究些花花草草,鳥獸
情。但命運
著他去做了強盜,
著他來搶奪這座早被他自己忘卻的無憂城。
“什麼時候,能做回我自己悉的事情,那多好啊。”儘管那是很沒出息的事情。
“我有個疑問。”於公之斯說“你剛才說千里赤火,那我陶函——甚至商國,都將被波及嗎?”有莘不破聽到“商國”三個字,神一動。
“每一代商王很厲害啊。聽說百年前商王就有了化解之法。那道‘伽樓羅’線和陶函之海,據說與這件事情都有些關係。”
“伽樓羅線雖在,但陶函之海卻已失去,這…”於公之斯說著,憂形於。顯然,對於江離所說的天劫,他已經完全相信了。
“商國能人輩出,這一代商王更延攬到一位驚天動地的大人物,陶函既然是商屬國,想來他不會袖手。”江離隨口提到說到那位“大人物”心中也不一陣嚮往:“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達到那個境界。”於公之斯聽他提到那人,也自釋然:“不錯,有他在,必有化解之法。”
“驚天動地的大人物?難道是他麼?”沉思中的靖歆突然發現,一聽提起那個“驚天動地的大人物”有莘不破馬上低下了眼光,神奇怪之極。
夜很靜。石雁的門還沒開。
札蠃摸了摸早已經被風霜刮了的臉。即使是摸臉這個動作,也早已經喪失了二十年前的溫柔,只剩下強盜的
魯。二十年前,當這張臉還嫌太清秀的時候,他的強盜學老師衝皓一刀下來,便讓這張屬於公子哥兒的臉多了一道疤,從此他的臉便一步步向兇狠蠻橫的趨勢發展。他的
子也開始像臉一樣發生了變異。他要變得強大,只要變得像祖父和父親一樣強大,他就可以自由地以自己的個
行事了——當時他這樣想著。但當他達到了今天這個位置以後,卻發現自己的自由不是多了,而是少了。
衝皓不再敢打他,不再敢他,但這個老強盜和衛皓這個老僕人一樣,對這個前途無量的強盜徒弟充滿了期待。所有的盜眾對他們成天惡狠狠的紫蟗首領也滿懷憧憬。札蠃發現,自己的權力和威望就是建立在對這種期待和憧憬的滿足上。他必須讓這些人
到有希望,這些人才會跟著他,才能構築起一個盜魁的強大。為了這一切,他必須把自己柔弱的一面和那安於柔弱的魂靈遺忘在紫蟗身體的最內核。
靜夜裡,這些東西又在異化的月中被
起。
正當札蠃沉醉在一個女的牆角時,江離正繼續講著這座城池的故事。
“我師父和無憂城的第二代城主有數面之緣。四十年前,他向我師父借了一件東西,當時訂了十年之期。哪知道十年之期剛到,這位城主就遭到了下屬的篡弒。在小無量閣,只找到了一個燒不壞的玄銅匣子,裡面的東西卻不見了。”
“這就是那牛鼻子眼巴巴想得到的吧?”
“應該不錯。”
“到底是什麼?”
“是一顆沒有長的不死果。”靖歆遠在自己房間的身體陡然劇震!不死果!這個世界真的有不死果!那個長生的夢,眼見已經觸到了邊緣。
這個年輕的師父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有不死果?為什麼知道這麼多秘密?但這些問題眼下已經不是很重要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叫江離的年輕人無知到把這個秘密透!
“不死果是什麼?”
“是…”房間裡第四個人影,越來越濃,越來越黑。
父親喜歡草木。
小無量閣簡直就是一個森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就從札蠃出生之後不久開始,父親就不再理會他了,任由這個男孩子胡鬧,任由這個男孩子墮落。
“不知道為什麼,城主突然變了。變得沉默寡言,喜怒無常。而且經常自己把自己關在小無量閣,有時候連續好幾個月不出來。”衛皓猜想,一定是叛亂的人對城主施了祟。
但札蠃卻不這麼想。儘管他從來沒有在衛皓面前說出來。
“應該是父親昏頭在前,才給那些有野心的人留下了縫隙吧。或許,無憂城的易主只是因為那些倒行逆施的事情。”在他記憶裡面,童年的無憂城並不如現在繁華,在叛逆發生之前,全城早已一片混亂。那時無憂城有三霸:他父親的寵妾,他父親的寵臣,他父親的寵子——也就是他自己了。和衛皓這個喋喋不休的僕人相比,札蠃更喜歡那兩個和他“齊名”的人。衛皓口中的“相”對札蠃極好,總是順著他的
子讓他在胡鬧中過癮。當事情鬧大了,自有衛皓口中的“
妃”出來斡旋。但在衛皓的記憶裡,這些無疑也是有檗有闐之父——上一代城主的陰謀所致。每一次衛皓提起那個人,札蠃就想起那雙曾令兒時的他戰慄的眼睛,一雙憤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