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關愛·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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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覺醒?其實九尾不知道。或許對所有半智慧狀態的生物來講,追求覺醒乃是一種本能——哪怕覺醒以後是一個完全不可測的神境界。
九尾跑著,跑著,跑了很久,但那就在三個山頭外的毒火雀池卻總在三個山頭外。怎麼回事?它突然停了下來。散發著濃烈的妖氣,一雙火一樣的眼睛四下掃,要看穿自己所處的幻境。
“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看穿了。”暗處的雒靈嘆了一口氣,正在這時,毒火雀池的上空傳來一聲巨響“天!那是什麼!”似乎有兩顆巨星在毒火雀池的上空相撞,爆發出陣陣震撼天地的波動!
離毒火雀池越近,桑鏖望就越害怕。也許連親兄弟桑季也不知道,長女的去世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要答應把馨兒送往夏都!為什麼當初要相信那些川外人!”這兩年來,他一直活在對自己的自責中“阿秀,你可千萬不能再有事啊!”可是事與願違,桑谷秀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弱了。到了!轉過一塊巨巖,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寶貝,自己的骨,自己的血脈!
可他看到的,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兒,一個斷絕了生機的女兒,一個正在被絲剝繭的女兒!
沒救了…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但卻又騙不了自己。他不忍再看眼前的光景,可這一切還在發生。只是一彈指間,這個疲憊的老人深深的恐懼轉為絕望,當看見羋壓的手再一次往阿秀身上的蠶絲伸去的時候,這種絕望又轉為無窮的憤怒!
桑鏖望掩面悲吼一聲,兩行老淚了下來。就在同時,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羋壓被一股巨大的衝力擊中
口,飛了出去,身體還沒落下,在半空中人就已經暈死了。
“阿秀啊!”桑鏖望強撐著走了過去,乾枯的手掌輕拂愛女清減的容顏:“龍息!是龍息!”他察覺到女兒身上除了因體弱奔波以外,更受到龍息的傷害,心中更加痛恨:“若木!你好!有莘羖,你為了你老婆復活,伏下好長的餌線啊!”傷是龍息造成的,地點就在有莘羖的子賴以重生的毒火雀池旁邊,
絲剝繭的是陶函的首腦人物之一,一切還有什麼可疑的?
抱起地上那一小堆剝下來的蠶絲,桑鏖望運起真元,一點一點地幫自己的女兒粘上去。
“這件事情,本應該是你來幫我做啊!你這個不孝的女兒啊…”此時此刻,桑鏖望不再是一國宗主,西南之霸!而僅僅是一個老人,一個再次失去女兒的老人!
在桑鏖望的淚水中,桑谷秀全身迅速結繭。桑鏖望小心翼翼地把女兒的天蠶繭搬到一個隱蔽處,招來東海之青苔,西漠之白沙,南嶺之紅土,北荒之黑壤,中原之黃泥,壘成一個五小丘,把天蠶繭珍而重之地藏在五
小丘之中。
整頓好了這一切,這個悲傷的老人開始恢復他的神采,因為他的悲傷正在變成憤怒與仇恨。他的桿重新
直起來,他的眼神再次凌厲起來,他要報仇!只有報仇,才能發洩他的絕望,才能轉移他的悲痛!
“祝融之後麼?正合適!”他盯著地上生死未卜的羋壓,兩條眉突然變成白
,如同蠶絲一般,越變越長,直飛出去,纏住了羋壓,把他憑空吊了起來。
“祝融!我要用你後人的鮮血,汙染這個雀池!有莘羖,我要讓你連子的元神都找不回來!”兩道白眉一用力,羋壓被甩向毒火雀池的上空。桑鏖望正要作法,令羋壓暴走、妖化,再用他異化了的血來汙染毒火雀池,令朱雀百年之內不能重現!突然一條人影箭一般“
”了過去,把懸在半空中的羋壓一把抱住,剛好落在毒火雀池的岸緣——年少矯捷,滿臉怒
,正是有莘不破!他和有莘羖剛剛趕到,聽到桑鏖望最後一句話,這一驚非同小可。有莘羖見機立斷,把有莘不破向羋壓扔了出去,救下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少年。
有莘不破看看雙眼緊閉、生息全無的羋壓,抬頭怒道:“桑國主!你也算是一方方伯,西南領袖!居然做出這種事情!不覺羞愧麼!”桑鏖望掃了一眼有莘不破,又盯著剛剛轉出來的有莘羖,冷笑道:“正主兒不放過,幫兇也要死!”有莘羖臉上出遺憾的神
,道:“桑鏖望,你我數十年
情,你為何…”突然見桑鏖望背後那堆五
小丘後轉出一人,竟是在魚鳧國界被自己嚇走的那個方士——他不是夏都的人麼?在這混亂的情形中,有莘羖以為桑鏖望已經接受了大夏王的諭旨,那句話也問不下去了,轉而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罷了罷了。”桑谷馨被大夏王謀害一事,一來沒有確切的證據,而來桑家還沒準備好和大夏王全面開戰,因此秘而不宣,只有寥寥幾個人知道。江離考慮到師兄的
受,還沒想好怎麼跟若木、有莘羖等人提起此事,因此有莘羖不知道這些曲折,但想桑鏖望和大夏王有翁婿之親,他聯合了夏都的人來對付自己,並不奇怪。有莘不破雖然知道桑谷馨一事,但對桑鏖望所知不深,一時也無法冷靜下來分析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桑鏖望見了有莘羖的言行,卻又誤會了,以為有莘羖是見了背後的五丘冢,知道對女兒
絲剝繭的陰謀已被揭破,這才住口不再講
情。
兩人正自對峙,有莘不破舉目不見雒靈,心中大急,喝問道:“雒靈呢?你把她怎麼樣了?”有莘羖想起一事,也喝問道:“你從正北方來!是不是?季丹呢?”這兩件事情桑鏖望知其一不知其二,當此仇恨滿腔之時,也沒興趣解釋什麼,仰天哈哈一笑,他所立的地面突然一陣劇烈震動。
有莘不破想起桑谷雋召喚幻獸巍峒的情景,把羋壓往一塊巨石後面一放,便要撲上搶攻,肩頭一緊,卻被有莘羖按住了。只見桑鏖望腳下不斷隆起,隆到二十層樓高以後還在不斷向上拔,似乎要造出一座山來!
有莘羖冷冷道:“桑鏖望!你真要把祂召出來麼?要知道若把祂召出來,你我之間就不再是戰鬥,而是戰爭了!”桑鏖望在高處有些瘋狂地笑著:“戰爭?我早就該發動了!如果我能早做決斷,也許能夠挽回更多的東西…”在他蒼涼的笑聲當中,腳下的那座“山”還在不斷增高。
有莘羖沉沉地嘆息一聲,不再說話。有莘不破突然發現身後有異,忍不住回頭。百丈方圓的毒火雀池,四周有四座如筆如柱的山峰立環衛著。這是四座山峰的中間、毒火雀池的上空,正產生一個巨大的空間扭曲!
“舅公!”有莘不破剛想問清楚,才發現有莘羖不見了。他不知何時已出現在那扭曲了的空間的中心地帶,如天神一般懸浮在那裡。
“師父!他們在幹什麼?”
“瘋子,瘋子,兩個瘋子。”靖歆不知是在回答徒弟的問話,還是自己在喃喃自語:“打架就打架,居然要召喚始祖幻獸!瘋子!”
“很厲害嗎?”
“笨蛋!”靖歆竟然害怕得顫抖:“就算只是被始祖幻獸的餘威波及,我也沒把握能自保!”
“始祖幻獸?”有莘不破聽到後心中竟微微有點興奮:“難道比巍峒和赤髯還厲害嗎?”一念未已,桑鏖望足下的高山突然泥沙俱下,但和有莘不破心中的“地狼”形狀不同,這巨大的“始祖幻獸”竟然是一條大得出奇的蠶!那高山一般的身軀,顯然還只是祂身體聳立起來的一部分,地下不知還埋著多長的一段!
有莘不破正自駭然,突然背後一聲響逾驚雷的虎吼,把大地震得悸動,把天空震得失,有莘不破回頭仰望,一頭因太大而看不清全貌的白
巨獸,四足分別站立在雀池四周的四座山峰上——那四座山峰,竟然不比這四條巨腿
多少!由於他是從下仰望,被巨獸擋住,
本不知道有莘羖位於何處!
在有莘不破的印象裡,巍峒和赤髯已經是見所未見的龐然大物,但和這兩大始祖幻獸相比,巍峒和赤髯簡直就是兩個小寶寶!
“桑鏖望!”有莘羖的聲音遠遠傳來,彷彿來自曠遠的天際:“這雀池是你西南地脈所聚!你我若在地上打,不用幾個來回,只怕連地形也要大變!”桑鏖望的聲音風傳來:“好!那就到天上打!——衣被天下,護我山河——!”他話音方落,便見那巨大的天蠶吐出萬丈蠶絲,一彈指結繭,再彈指破繭,三彈指化蝶——那巨蝶左風翅張開,山河為之一暗,右雷翅張開,星月為之無光。風雷兩翅齊振,扶搖而上,
盪產生的旋風把兩翼覆蓋下的參天古樹也連
拔起!
有莘不破聽有莘羖高聲道:“白虎!努力!”那始祖幻獸“白虎”雷吼一聲,背部一聳,長出左右各九百九十九支巨刀,排成扇形;刀扇一震,聳出三千三百三十三支長矛;再一震,長矛頂端又伸出八百八十八柄利劍——千萬把刀劍形成兩扇巨翼後,有莘羖一聲長嘯,白虎騰空而起,直上九霄!
不多時,兩大幻獸已經飛到眼難辨的高度,以有莘不破這樣的眼力遠遠望去,也只覺得就像天上多了兩顆星星。
“天!”馬蹄喃喃道:“他們,他們還是人嗎?”連白痴的馬尾也被這奇觀震撼得忘了口中的麥餅,呆呆地望向夜空。
“啊!這裡有個,哈!有救了。”靖歆歡呼聲中,鑽進無
丘壑的一個縫隙中去了。其實以他的功力,並不比有莘不破、江離、雷旭等人差,論火候與經驗更比這些年輕人來得老到,他對時局的掌控也非常人可比,辯才更是了得,否則孟塗那一晚也不會說得桑鏖望兄弟蠢蠢
動,但只因生
太過謹慎膽小,一遇到危險就變得畏畏縮縮。
見到師父這樣,馬蹄腦子一轉,拉起哥哥也鑽了進去。
“這些傢伙真沒出息。”有莘不破正想著要不要把他們糾出來,突然萬里高空一聲巨響,抬頭望時,原來是兩顆“巨星”在高空相撞,盪出無數火花,落了下來。這一撞之威當真非同小可,這些落下來的殘骸,雖然半空中因摩擦而消解掉大半,但仍有巨大的威力。有莘不破彷彿又重見大荒原的千里
火,一邊觀察戰況,一邊左閃右避。
這一場近於神的戰爭,會有勝利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