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地窟歷險飛蛾投火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一燈臨窗,燭影搖動,院中蟲鳴應合,牆頭猛兒嬉戲,一聲聲嘶叫,聽得人心煩意亂,渾身癢癢的難受。
應虎猛一翻身,從上跳了起來。
他一動,應龍也同時身坐起,沉起問道:“老二,你要到哪兒去?”應虎咒罵道:“哪裡來的死貓,鬼哭狼嚎的,叫得人冒火,我非把它捉來摔死不可!”說著,就想開門外出。
應龍冷冷道:“別忘了,爹待過,叫我們未得吩咐,不準單獨外出。”應虎在門外止步,扭頭吼道:“誰說我要出去?我只是被那野貓吵得睡不著,去院子裡趕它走!”應龍淡淡一笑,道:“你自己睡不著,與貓何干?何苦拿畜牲出氣呢?”應虎道:“它叫難聽,才害我睡不著的。”應龍笑道:“老二,別借題目作文章了,分明你自己有心事,就算世上的貓全死絕了,你也一樣睡不著。”應虎猶不肯輸口,悻悻然道:“笑話,我有什麼心事?嘿嘿!”口裡說著,人卻回到
邊,一歪身子,又倒回枕上了。
應龍長長吁一聲,說道:“可憐!可憐!”應虎側過頭道:“誰可憐?”應龍以手託顎,仰望著屋頂,冷冷笑道:“除了我,這兒還有誰?”應虎不悅道:“你是說我?”應龍道:“大概是吧。”應虎截口道:“我有什麼可憐的?”應龍輕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逑之不得,輾轉反側,這滋味不好受,自然可憐啦。”‘應虎臉上忽然一陣燥熱,哂道:“大哥只怕是在自怨自吧!不然,怎麼知道是何種滋味?”.應龍道:“老二,不必再撇清了,難道我說的不對?”應虎道:“什麼對不對?我本就不懂?”應龍撐起半截身子,注目道:“不懂?要不要我直說出來?”應虎冷聲道:“直說怎樣?橫說又怎樣?反正,我就是心中有無隱病,不怕鬼叫門’。”應龍道:“好一個‘不怕鬼叫門’,若不是今天上午‘鬼叫門’,這會兒也就不會怪那牆頭上的貓兒打架了。”應虎冷哼道:“今天上午先叫門的雖然是我,後來眼巴巴望著人家門板搖頭嘆氣的,卻不知道是哪一個?”應龍也紅了臉,訕訕道:“我是替你惋惜。”應虎揚眉道:“謝了!啞巴吃湯糰一心裡有數。”賭氣一翻身,面對牆壁,不再開口。
應龍本想譏笑應虎,不料反被他搶白一頓,怏怏的好生沒趣,卻又自知拙於雄辨,說他不對,只好也閉了口。
房中復歸寂然,但牆著上兩隻討厭的貓,竟然越叫越有勁,其聲緊迫急促,彷彿已到了“要命”關頭。
應虎實在忍不住“呼”的一聲跳下來,從壁上摘了自己的長劍,一面怒衝衝推門向外走,一面連聲咒罵道:“死貓!死貓!是哪一個混賬東西?吃飽飯役事幹,養這種混貓來吵人。”這一次,應龍沒有再問他,只是在心裡暗笑不已。
誰知過了許久,牆上貓叫如故,卻沒有看見應虎回來。
應龍驀地警覺,心念電轉,忖道:趕貓何須攜帶兵刀?這小子莫非…連忙推窗一望,可不是,園內空空,應虎早已不知去向了。
應龍大急,忙不迭地也取了隨身長劍,吹燈推門而出。
舉首遊目張顧一遍,一長身形,便上牆頭。
兩隻野貓是被驚散了,但應龍也沒有回房,徑自飄落牆外,匆匆向西而去。
夜深沉,月朦朧,檀雲鐐繞,幽香瀰漫。
月下,冉肖蓮淺卷翠袖,輕舒皓腕,獨自端坐庭中,對月焚香撫琴。
只見她,身穿一襲水綠的無領羅衫,頭上鬆鬆挽了個髮髻,臉兒無半點脂粉,襟角無一件飾物,只用一幅綢中,緊緊束著小蠻
,襯托在疏落花影,淡雅月光下,越發顯得如花似玉,凝膚賽雪。
看她這身衣打扮,純是晚妝初卸,蘭湯浴罷,慵倦散,早寢難寤,才借那如詩如畫的月夜,調
箏弦,解解悶兒的意思。
本來,富貴人家千金女,終裡四肢不勤,無所是事,幹什麼全有丫環僕婦侍候著,慵懶是難免的,趁這夜闌人靜之時,焚上一爐香,撫一曲琴,這是雅事,本無足怪。
但,女孩兒家撫琴,多半都在後園繡樓,冉肖蓮卻偏偏選上前面庭院,非但薄衫體,不畏夜寒,甚至連個貼身丫環也不帶,這就有點透著
門了。
再聽,那琴聲叮咚,緩徐音韻,如哀如訴,彷彿吉土橫笛,倩女思,竟是一曲引人人勝的“風求凰”冉肖蓮雖非絕美,卻具有一種嫵媚蝕骨特殊風韻,
體非腴;肌膚晶瑩,兼備婦少般成
和少女般嬌豔,渾身上下,散發著火一樣的熱力,令人一見,便不由自主會興起“燈蛾撲火”的慾望。
是的,她才特意選擇了月夜,更特意舍濃抹而取淡妝,月夜琴挑,有女如玉,此情此景.,縱是大羅神仙,只怕也難“幸,免”’檀霧飄逸中,一曲甫畢,爭琮音猶未盡斂,門外有人撫掌喝采道:“好琴!好琴!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園側小“門”呀然自開,一身白劍衣的應虎,含笑跨了進來。
冉肖蓮故作駭異的推琴而起,纖手按著酥,驚呼道:“什麼人?”應虎笑得好貪婪,抱拳欠身道:“小生應虎,見過冉姑娘。”冉肖蓮連忙倒退了兩步,大叫道:“紫茜!紫茜快來呀!”應虎劍眉微剔含笑道:“姑娘何須驚怕,小生是抱陽山莊二少莊主,
間曾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莫非姑娘忘了麼?”冉肖蓮一面拍
口,一面閃著兩隻水汪汪的媚眼,嚮應虎細細打量了一遍,似已驚魂稍定,嬌嗔道:“喂!你這個人好沒道理,白天來煩人還不夠,怎麼夜晚又偷偷跑到人傢俬宅裡來?你究竟是安的什麼心?”應虎道:“小生夜中巡行,適巧由貴宅門外經過,聽得姑娘琴音,一時情難自
,就冒昧進來。”冉肖蓮螓首連搖道:“這怎麼行,你怎麼可以不得允准,就擅人人傢俬宅?”應虎笑:“姑娘這園門並未上栓,小生才有幸拜見姑娘。”’冉肖蓮頓足道:“唉呀!一定是紫茜這丫頭忘了拴門,紫茜!紫茜!”應虎忙陪笑道:“姑娘休要責怪紫茜姐姐,喏!小生這兒替他拴好就是了。”果然轉身無門掛妥,緩步向庭中走來。
冉肖蓮又退後一步,低喝道:“你要幹什麼?”應虎只作沒有聽見,施施然行到幾前,曲指輕彈,叮咚兩聲,然後仰面笑道:“適聞姑娘琴韻,何殊天籟綸音。小生對音律雖屬門外漢,但是”冉肖蓮突然掩口道:“你躲在門外偷聽,本來就是門外漢”忽而笑意一斂,又扳著臉孔道:“喂!你怎麼還不出去,站在這兒算什麼意思?”應虎含笑不答,卻手撫琴絃,輕攏慢捻抹復挑,似是沉醉在先前那一曲“風求凰”中,迄今猶未清醒。
冉肖蓮媚目偷轉,玉掌一揚,在應虎手背上“拍”地打了一下,嗔道:“嗨!你這隻手怎麼不老實,人家女孩子的東西,誰讓你亂摸亂的?”應虎心中一蕩,就勢翻時,-把握住那隻打人的小手,輕佻地道:“姑娘適才那一曲彈錯了。”冉肖蓮竟未掙扎,仰面道:“怎麼錯了?”應虎低笑答道:“雄為見,雌為凰,應該由小生彈給姑娘聽,那才與曲意相符。”冉肖蓮嬌靨;紅,羞怯無限,輕啐道:“胡說八道!快放手!”應虎目睹那宜喜宜嗔的嬌態,
拒還
的神情,一顆心,早巳騰騰狂跳,按捺不住,手上一使勁,便想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冉肖蓮連忙撐拒叫道:“不行!不行!給人看見像什麼樣子快放手快放手!”口裡香
吁吁,纖手推拒無力,一顆螓首,卻嚮應虎懷裡鑽動。
應虎但覺血脈噴漲,通體火熱,大膽抱住了嬌軀,息道:“姑娘是瑤風,小生是彩風,咱們抱陽山莊就是梧桐窩,只要姑娘答應,小生願一輩子永做裙下不貳之臣。”冉肖蓮扭著身子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快些放開我,唉!再不放手我可要叫了”藉著爭吵扭動,雙掌已搭上了應虎後
“志堂”
。
正待吐勁下手,驀聞一聲斷喝道:“老二,放手!”一條紫人影由牆頭飛
而至,閒電般探手抓住應虎的衣領,奮力拖了開去。
應虎一驚手,扭頭回顧,失聲道:“大哥你…,,話沒出口,臉上已重重捱了應龍一巴掌,踉蹌顛出三四步,險些摔倒地上。
冉肖蓮心裡暗叫“可惜”表面卻裝作驚駭絕的模樣“哇!”地一聲,掩面哭泣起來。
應龍急忙抱拳道:“肖姑娘休害怕,劣弟無札冒犯,自有區區在下會懲治他。”回頭又嚮應虎叱道:“還不快些跟冉姑娘賠禮道歉,咱們抱陽山莊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應虎撫著火辣辣的臉頰,眼中怒火閃,哼道:“我做了什麼錯事?要你來狗拿耗子!”應龍喝道:“你夜人私宅,調戲閨秀,犯下了五門
行,要是讓爹爹知道,你還想活命嗎?”應虎冷笑道:“笑話!男女相悅,這是人之常情,聖人尚且載之明教,誰敢斥為
行?”應龍道:“那是指明媒正娶,不逾禮教,豈是你這般夜闖深閨,恃強施暴的無恥行為!”應虎沉聲道:“你最好嘴裡放乾淨此,若說恃強施暴,請問冉姑娘何曾有毫髮損傷?叵說夜闖深閨,我是由園門進來的,你自己卻是越牆而來,嘿嘿!咱們兩人倒不知誰才是真正無恥呢!”應龍口齒原就笨拙,聽了這話,氣得臉
發青,怒罵道:“好呀!你的膽子不小,竟敢反咬我一口。”應虎冷冷道:“假如你沒有企圖,怎會深夜跑到節孝坊來?黃鼠狼跟雞拜年,難道還安著什麼好心嗎?”應龍手持劍柄,叱道:“你再敢目無兄長,休怪我要出手教訓你了!”應虎昂然不懼“嗆”地一聲,竟搶先搶拔出長劍,瞪目道:“你無兄弟之情,我就無同胞之義,真要動手,誰也不會怕誰。”冉肖蓮“嚇”得頓足道:“喂!你們要打架,請到外面去打好不好?千萬別在這兒行兇殺人呀!”正說著,紫茜抱著一件外衣由後樓匆匆趕到,一見這情景,失聲驚呼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冉肖蓮又喜又嗔,嬌罵道:“你這丫頭,死到哪兒去了?現在才來,真把人急死了!”紫茜道:“婢子恐夜深
重,去替小姐取件外衣,怎麼?”壓低聲音問道:“小姐,這兩位公子是誰呀?怎麼有些面
?”冉肖蓮嬌
咻咻道:“還問呢!他們就是白天來過一次的那兩個,是什麼山莊的姓應的。”紫茜“哦”了一聲道:“原來就是小姐惦念了一整天的
月雙…”.冉肖蓮低喝道:“胡說!誰惦念了,快叫他們出去,他們在這兒打架哩!不管誰傷了誰都不好的。”這番話在應家兄弟耳中,竟比官方秘煉的“消痰化氣丸”更有效,應虎連忙收回長劍,堆笑道:“冉姑娘請放心,咱們兄弟常常鬥嘴,只是意氣之爭,不會當真的。”應龍呆了一下,也接著說道:“咱們本來就是鬧著好玩,既然姑娘不喜歡,這件事就算了。”紫茜回眸笑道:“啊!我明白啦,敢情你們二位是在扮戲都想討我家小姐的歡心?”應家兄弟臉上同時一熱,靦腆笑道:“慚愧!慚愧!”紫茜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慚愧的,兩位公子出身名門,少年英俊,自從
夜一晤之後,我家小姐心裡一直仰慕得很呢。”冉肖蓮嬌羞無限,輕喝道:“紫茜,不許胡說!”紫茜卻吃吃笑道:“這有什麼關係呀!《關睢》之篇,《詩經》之首,只要彼此誠心誠意,並沒有什麼難為情的,兩位公子都是知書達禮的人,即使一時情不處
,也甚失禮之處,小姐別放在心上就是了。”應虎忙躬身長揖,道才“紫茜姐姐說得對,適才我有失儀;小生這兒給姑娘你賠禮告罪。”冉肖蓮低著頭,只有眼角偷望,卻沒有答理。
應龍也應了一聲,道:“在下來遲了一步,也請姑娘原諒。”紫茜輕輕推了冉肖蓮一下,低聲道:“小姐,人家應公子都在向你賠罪啦,總得請人家去廳裡坐坐呀。”冉肖蓮扭著肢道:“那恐怕不大好吧!”紫茜道:“怕什麼?反正老爺又不在家!”冉肖蓮搖頭道:“不行啦,深更半夜的,他們又都帶著兇器我覺得好害怕。”兩女低聲
談,應家兄弟卻聽得字字人耳,這一次,應龍居然“福”至心靈,當先解下佩劍放在琴几上,一面對應虎道:“老二,快把兵刃取下來,別驚了冉姑娘。”應虎連忙答應,也將長劍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