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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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天寒地冻啊!罢才以树枝戳开冰块,得以掬溪水洗脸,这会儿又凝结上了新冰,将溪水密封于冰底。她抹开冰上的霜气,在如镜般的冰面上看到自己的面孔,也看到前些子的新伤…一条由下巴划到左颈,直延伸到左肩骨上的匕痕,忍不住冷冷泛出抹笑。
毕生少见的几回软心肠,居然都招致自己于险地。那个落难的少女,居然就是她追踪已久的“千面妖姬”奉徂徕;更奇特的是,奉徂徕不忙着先致她于死地,反而一心想毁去她的容貌。对女人而言,消灭比自己出的容颜,会比除去对自己有威胁的生命重要吗?
也幸好是那样,让她得以取下她的首级,结束她恶的一生。多少宝贵的少女生命丧失在她为了保有青
的手段中,这种妖妇,即使没赏银,仍是要诛灭的。
容貌向来不是她在意的事,但师父见了,怕不又要念上一回。
想到这儿,冰面里映出了一张真挚的笑颜,不来半丝寒意。
向北而去,愈见冰天冻地,但她温暖的归依却也正是在北方,她要回家过年。家啊!对她这孤女而言,是何其珍贵的拥有,即使“家”只代表了两个人共聚的地方…她与师父一年才见上一次的地方。
思及此,便不再对着溪水冥想,戴上纱帽,飞跃上她的黑马,奔驰在雪地枯林间,化为疾风一般的黑影。
“意境居”就是叶盼融心目中的“家”而意境居的主人,也正是叶盼融今生唯一认定的亲人…白煦。
冬天乍临之前,白煦便已回到意境居。这个只有他们师徒知晓的荒村居处,不见些许人烟,也难怪得以遗世独立这般久远,近十年来皆无人知晓。
也十年了!清幽绝妙的琴声乍止,坐在门廊前,石桌旁的白衣男子些微吁叹了起来,俊逸尔雅、不沾世俗污秽的面庞因回忆而失神。
十年啊!十岁的小女孩,已成为十七岁的明少女;而他曾是个十七岁离家的少年,如今也十年未归了。添上了风霜,洗去了年少轻狂。
世情是多么奇妙的东西呀!似乎冲动地离家,就是为了要救那位火灾幸存者的小命。当年倘若他没有路过,没有因为好奇而硬是挤入人群中…他是这般厌恶过多嘈杂与人群的人;能有那么一次的冲动,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也注定了他必会冲入火场内,救出尚未被烧伤,但早已呛昏的小女孩。
打听了左邻右舍,才知道这个问题丛生的家庭会走至这步田地,不是没有徵兆的。善妒而膝下只有一女的子,加上风
的丈夫与因孕而得以入门的妾,悲剧就发生在妾产下男婴那一夜。那长
,大火烧了一切,也执意要与所有人同归于尽,连自己的女儿也毫不怜惜。
这对当年只有十七岁的他而言,是不可思议的!尤其妾成群何处不见?他心生警剔于他所救的小女孩,也许也有其母执拗且玉石俱焚的
格,因此他教育得很小心。在那之前,他花了好大的心力,才让一个不言不语、没有表情的小女孩回复正常,但却无法让他得回七岁女孩应有的童稚与天真无
。
不算成功吧!毕竟当年他自己就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而已,居然就扛下了教养的责任。然而他并不是个很好的师父,因为,他总是给自己大多自由,没有付出太多的去治愈小女孩心中的创痛。所以啊!今儿个江湖上才会有一个嫉恶如仇的冰叶侠女呀!
是成功?是失败?近来,他已不大敢去定论了。
他们师徒一向极少有机会共同生活,尤其在她十五岁及笄之后,又要求了闯江湖,并且唯一的要求是每年过年回到“意境居”相聚;那时他才真正地认知了事实…他的小甭女长大了。
她拎着小布包袱上路,由受人存心轻薄到渐渐打出名号。他跟在她身后半年才真正安心,任她去单飞;他也南下游历了名山胜川,如今,又过了几回寒暑啊!
两个月前参加“试剑山庄”少庄主的婚宴,知晓了少夫人乃是个十七岁花一般的女子,他才又一次迟来地发现,他的小徒也十七岁了,是该找婆家的年纪了。
直到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他的责任才算完结吧!他也有自己必须要解决的事啊!悬宕了十年,家书一封催急过一封,但他总无法在叶盼融未有归宿前,置她于不顾。那个看似坚强独立的小甭女,也有属于她不堪一击的脆弱,而他是她的师父唯一的亲人。
迅疾而近的马蹄声令他凝神倾听了会,在十里外,那种奔驰的速度,大抵就只有他的小徒弟了吧!
唉!听说她又受伤了,这回要命地伤到了脸。女孩子的脸那般重要,偏她不珍惜。他起身步入屋内,雪白的衣袍在行走间飘逸如风起。
将珍贵的葯材准备齐全,门外已传来叶盼融的呼声,那令人想念的低嗓音:”师父!”温暖真挚的笑意在转身面对徒时展现。他有一个冰冷天生的女徒;而他的冰冷徒弟最眷恋的却是他温暖的笑容,那令她有“回家”的
觉。
她站在门口,取下了黑纱帽,脚步却已踌躇了,与她昂的明睁不符合。她强烈渴望他的怀抱,但生
地与人疏离又令她动作不得。一直是这样的,即使面对着全天下唯一令她信任的人。
白煦哪有不明白的!大步走上前,仔细打量着更加美丽,却不甚珍惜以致伤痕斑斑的面容一会,便温柔地楼她入怀,任她取他的温暖与关怀,拍着她的背,低语道:“怎么瘦了?又不
惜自己,对吧?”他边将她搂入屋内,伸手以袍袖一挥,雕花门板自动关上,不让北风再灌入烧着炭火的屋内。
他是个武功绝顶高手的事,全天下除了他师父与叶盼融以外,怕是不会有第三者知晓了;加上他向来不逞强、不炫耀、生淡泊,于是天下人便道白煦只是名才高八斗的文状元罢了,他向来含笑而不辩解。
“来,让为师治疗你的伤。”他扶她坐在炕上,吩咐她洗净伤口,便转身调配他的各种葯材了。
叶盼融拿手中洗脸,也解开衣扣,
出左边大半雪白的肩膀。白煦调好了葯,看了倒是一征,他没想到伤口那般深长。
“躺着。”他检视她面孔晒伤的程度,以及那道长疤痕的状况,最后仍是决定多加一味葯,让她整张面孔都抹上白膏葯。每次见到她都是以敷葯为开始,也难怪他的医术可以无师自通到各种伤口皆能治愈的地步。唉!惫真是拜这小
徒之赐。敷完了葯,他检查她带茧双手的情况,才放心下来:“一刻后可洗净,现在别动,我去准备晚膳。昨
猎来的山雉相当可口,看你神
不佳,不妨小憩一会,知道吗?”叶盼融乖乖地点头,得到白煦温柔的笑容回报,拍了拍她的头,转身走入后方的厨房;而她也撤了防备,真正沉入睡梦中。有师父在的地方,她是永远不必防备的…
从小让一个男孩子带大,有许多生为女人该知道的事,往往都会给忽略掉,这是无可奈何的事。直到白煦对医术到兴趣…他向来对书册有着不可思议的学习
,由浅入深地研习之后,才惊觉有关女孩儿成长的变化,他竟是全然无知,不曾指导过他的小
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