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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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高照,虽有冰盆亦难解暑热,宝玉只穿着一件大红缎面水红绸里绣鸳鸯卧莲肚兜儿,颈中戴着赤金项圈并五彩丝绦系着通灵宝玉,另外还有长命锁、寄名符等物,别无他物,显得面白如玉,元怀里舒展着藕节般胳膊腿脚,粉妆玉琢,十分讨喜。

一见到王夫人,贾宝玉便咧嘴一笑,挣扎着要下来。

忙命小丫头拿自己才给宝玉做一双鞋子来给宝玉穿上,方放他下来,那双鞋子上扎着活灵活现五鸳鸯,和肚兜上鸳鸯相映成辉,着实致得了不得。

因见小丫头不过五六岁年纪,生得十分清秀,王夫人略觉眼生,便问叫何名。

小丫头瞧着却是极机灵,听王夫人问话,给宝玉穿上鞋后,忙站起来,恭敬地道:“我叫鸳鸯,今年六岁了,现今老太太房里做些来往传话活计。”王夫人不笑道:“才去了一个鸳鸯,怎么又有一个鸳鸯。”元放下宝玉,过来给母亲请安,笑道:“就是鸳鸯翡翠珍珠玛瑙琥珀这些一等大丫头们都去了,原先二等鹦鹉喜鹊提拔上来做了一等丫头,来小丫头子们老太太才又起了这些名字,倒好记。这回只进了两个小丫头,一个是鸳鸯,一个叫琥珀,都是六岁,老太太说了,等过两年再选小丫头,就把珍珠玛瑙这些名字用上。”王夫人点头不语,贾母上了年纪,不耐烦起些拗口名字,便依旧用先前名字,待如今大丫头鹦鹉喜鹊等人去了,再选小丫头,只怕便仍旧和眼前鸳鸯一样,重起那些鸟雀名字,免得老太太记不好,叫不上名字。

王夫人摆摆手,命鸳鸯下去了,自己却坐元原先坐椅子上,和颜悦地问女儿道:“天热,做什么?二丫头可曾来打搅你?”一时丫鬟送上茶来,元亲自送到王夫人跟前,方答道:“没有做什么活计,只教宝玉认几个字罢了。真真宝玉伶俐得很,我才教他几遍,他就记住了,再过一二年,还怕不认得几千个字腹内?二妹妹不曾来,三妹妹倒是来了几次。”贾母素疼元宝玉,宝玉住碧纱橱内,元则住暖阁里,离贾母极近,至于、探、惜三姊妹则是住三间西厢房里,自有娘丫头照料着。

王夫人喝了一口茶,伸手将宝玉抱怀里,闻得元之语,皱了皱眉,道:“三丫头不过一岁多年纪,才会走路,怎么就来打搅你了?别是耽误了你功课罢。”元听出了王夫人语气中不悦,不由得抿嘴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也没如何打搅我们,只是随着娘过来问好,我给宝玉一些顽器,三妹妹羡慕得很,却没开口要,乖巧非常,我见了,倒觉怜悯,将宝玉不用顽器拿了两件给她,她高兴得什么似。”王夫人听了,又想起探并不亲近赵姨娘,甚至因住贾母这里并不知赵姨娘其人,贾母素来不大喜小老婆,不肯让她们出现跟前,故而探难见赵姨娘,心中方抑郁稍解,淡淡地道:“罢了,到底是你妹妹,又都住老太太这里,总不能疏远了她。倒是二丫头,不老太太跟前这几年,竟被大太太教养得极好。”提起,元顿时沉默下来。她自恃是荣国府嫡长女,自小由贾母和王夫人十分教导,虽不如贾未出阁前排场,到底气派非常,远胜探等人,出来进去,谁不称赞她有大家风范,偏生相较于探和她并不如何亲近。

极佩服窦夫人心不过是个庶出丫头,竟放跟前养活了这么些年,又能令贾琏疼这个妹妹,比贾母待心。吃穿用度虽不如自己,却胜过探极多,如今小小年纪,一举一动已经颇有风范了。只是到底年纪小,子又温柔,不大与人争长短,贾母跟前,还不如才一岁半探来得引人注目。

因此,相较于,元,不说是个美人胎子,便是情也刚强伶俐。

王夫人对情况知之甚详,见女儿如此,便不再多问,道:“二丫头如何比得上你呢,你好生跟嬷嬷学规矩,你前程大着呢。”听母亲说起进一事,元心中一酸,纵然心不愿,也只得点头。

王夫人见状,暗暗叹息,她又如何舍得女儿进?只是当家作主是贾政,她如何反对?他们这一房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心里明白得很,当家作主理应是贾赦一房,袭爵也是贾琏,和贾珠宝玉不相干,若不进去博这场富贵,说不得将来就得搬出荣禧堂了。

正要张口安,忽见鸳鸯进来,恭敬地道:“太太,老太太醒了。”王夫人听了,忙起身去服侍贾母起。待贾母洗漱好了,换了一件半不旧家常衣裳,坐罗汉榻上,旁边丫头们打着芭蕉扇,王夫人方送上贾书信。

贾母放下扇子,接了书信,不悦地道:“怎么这会子才拿出来?不知道我等得急?”王夫人忙陪笑道:“老太太息怒,原是我记不好,本特特送来给老太太,谁承想碧纱橱内同宝玉说了几句话,竟险些忘记了。”贾母不再言语,拆开了书信。

信中没有别话儿,纸都是贾干脆利落地拒绝,贾母看到贾信中所说林如海择婿条件后,除了头一条,余者宝玉竟都不符合,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忙手握成拳捶了捶心口,鸳鸯眼疾手,赶紧跑过去往贾母背后拍了拍,贾母方把一口闷气咽下去。

王夫人见贾母气得脸上变,竟没有接到贾回信喜悦,连忙上前服侍。

经过鸳鸯拍打,贾母好容易缓过气来,挥开王夫人手,捶了捶罗汉榻,向刚刚小丫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倒伶俐。”鸳鸯恭恭敬敬地应答,干脆利。

她从小儿原金陵长了几年,他们家是贾家世代家生子儿,虽说金陵旧宅里颇有油水,到底比不得京城,跟主子跟前才有大体面,他们家又有些子脸面,细心调、教鸳鸯几年,特特送到了京城,可巧贾母房里挑小丫头,她便进来做些活,当差不过两个月。

贾母听了,脸上出一丝意之,她这些伶俐丫头,叫来喜鹊道:“你带鸳鸯下去,赏她两盘果子吃,叫她我屋里跟着你,做些细活。”贾母这句话说将出来,众人便知贾母要提拔鸳鸯了,喜鹊忙答应一声,等鸳鸯磕头谢了恩,方带鸳鸯下去,屋里瞬间便只剩王夫人和鹦鹉黄莺等人了。

王夫人犹不知贾信中所言,问道:“老太太,姑太太送来东西如何料理?”贾母脸一沉,想起贾回信,只觉心口疼得慌。

王夫人留心打量贾母神情,心中凛然,贾母平素何等疼,贾说了什么,能让贾母这样生气?莫不是她拒绝了贾母意联姻提议?想到这里,王夫人眼前微微一亮,神也殷切了些,上前两步,恭敬地听候贾母吩咐。

贾母将攥手里信拍榻上,道:“你们老爷呢?怎么不见?”王夫人忙道:“老爷外面书房里和清客们鉴赏书画呢,老太太既找老爷,这就去请。”贾母微微点了点头,王夫人忙命人去请贾政。

贾政得了消息,不敢耽搁,他是知道贾母想跟林家联姻,既是贾来信,想来是有回音儿了,匆匆来到贾母房中,却见贾母面沉如水,当下有些忐忑。

贾母二话不说,将信递给他,道:“你瞧瞧罢。”王夫人侍立一旁,心中生出几分自嘲,这就是她婆婆呢,自己服侍得何等殷勤,不过问几句话也不告诉自己,老爷才来,便将贾信给他看。正沉间,忽听贾母道:“太太且去料理姑太太家送东西罢。”王夫人心不愿,也只能告退出去。临走之前,悄悄跟一个丫头使了个眼,那个丫头倒也伶俐,等王夫人离开后,便借着上茶进去。

贾政一目十行,不消片刻便看完了贾书信,登时紫涨了脸,又羞又愧。

贾母也暗暗叹气,林如海列那几条,哪一条不让他们恼火?竟像是故意说给他们听,只得安贾政说道:“你别放心上,想来是你妹妹觉得玉儿年纪小,此时不想着这件事,不然,那些条件,便是皇家挑驸马,也没有这么吹求疵。”贾政忍住气,羞愧地道:“原是宝玉不好,怨不得妹妹和妹婿。”贾母不悦地道:“你说宝玉做什么?你妹妹妹婿出这么些苛刻条件,怎么反是宝玉不是了?宝玉哪里不好了?便是个天仙,宝玉也配得上。依我说,是儿和她女婿不是才对,天底下哪有姑老爷说那样人物?竟是女娲娘娘造人,也造不出来,只想为难人罢了。一会子我非回信说儿一番不可,平常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反倒怨我不该提这些。”贾利,往往直言不讳,比不得旁人行事圆滑世故,但这些都是从小儿被贾母宠出来,贾母自然不会意,只是如今贾拒绝自己提议,贾母便觉得不妥了。

贾母心中,旁人比不得贾,贾却比不得宝玉。

贾政叹道:“想是妹妹妹婿不愿同咱们家结亲,所以才有这些话,母亲竟是别再提了,免得伤了两家情分。宝玉虽然生来奇异,奈何抓周却是脂粉钗环,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妹妹妹婿如何不知?没为了这个孽障,反和妹妹家生分了。”林家蒸蒸上,林睿十分争气,贾政素有耳闻,这样人家才是结亲首选,若宝玉黛玉成亲,两家亲密无间,贾政极赞同贾母意思。不想竟得了这样回信,信中一字一句,除了头一条基深厚、门第清贵、家风雅正并公婆叔姑为人厚道外,宝玉竟没有一条符合,有几个人文比得上林如海状元之才,宝玉生得单弱,哪里舍得他去习武,再者,宝玉容貌虽生得略好些,但是大家子弟,哪有不纳妾?林如海也太苛刻了些。

因此,饶是贾政心豁达,见了这些说法,也忍不住有些羞愤,又道:“虽然咱们家门第不差,到底儿子不争气,没有妹婿本事,妹妹家不愿意结亲也是理所应当。毕竟妹妹家只有黛玉一个女儿,总是想挑个十全十美女婿。”话到此处,贾政越发不喜宝玉了,如他所言,真真是个孽障,别人家儿子都是光宗耀祖,替父母增光添彩,他倒好,竟是个讨债。

贾母道:“别说这话,我瞧宝玉就是极好,是他们家要求得太多了些。”贾母有些埋怨贾,自己娘家又不会害她,拿林如海说那些话来回信做什么?她早说过了,黛玉这样娇生惯养女孩子,嫁到别人家,哪有自己外祖母家自?

贾政听了,低头不语,唯有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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