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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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到了,树长新皮,枝发新芽,三月的江南,冰溶湖漫,花开莺啼,处处洋溢着蓬的生机。

但那生机并没有传到季襄的眼里。他身体康复了,但神情总是疲惫及憔悴,再没有慷慨昂的国言论,再没有豪气干云的救国情怀,再没有侃侃而谈的韬略机谋;有的只是沉默及空寂,仿佛对一切都不再兴趣。

所有的安及规劝,如石投大海,一个回音都没有。

“时间会治疗一切的。”秦鸿钧很老练地说。

是的,人停滞,时间仍在走,该是他们离开的时候了。

“我们初五南下香港,有新的任务在等我们。”秦鸿钧宣布,并再针对季襄说:“工作是最好的疗伤葯,你一忙,什么伤心苦恼都消失了。”

“师父,我必须回汾一趟,我娘说我再不回去,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秦宗天说。

“我都忘了。你当然要回去,否则我这叔叔也要被赶出秦氏家族了。”秦鸿钧说:“你也顺道到陇村看蕴明,告诉她我们诸事平安。”

“是。”秦宗天说。

“师父,我也暂时不和你们南下。”季襄突然说。

大家眼睛全瞪着他,各有程度不一的惊疑及恐慌。

“我只是想祭拜珣美。”季襄说得极淡,但每一字都含着千万的痛“你们不是说,罗牧师已将珣美的遗骨给她母亲吗?我想去富塘镇一趟。”厅堂内一片寂静,静到可以听见屋外微微的细雨声。

“祭拜也是人之常情。”秦鸿钧最后说:“宗天,反正顺路,你就陪你师兄一块儿去吧!”

“我不会做什么傻事的。”季襄不太情愿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秦鸿钧说;“也就是那么一段路。你有你的心意,宗天是代表我们大家去拜珣美的。”季襄面无表情,但也不再反对了。

隔天的黄昏,他们出发,晚上就宿在“格格堂。”季襄一直不说话,整个人陷在回忆之中。他记起珣美的骄蛮、美丽及梦中的泪,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月牙蔷薇。”如今蔷薇已死,剩下一只布伤痕的荷包。他的护身符,却护不住比他还珍贵的人儿。

他一进堂屋里就坐着不动,看着粉红荷包。秦宗天忙进忙出,又搬柴火升火又张罗吃的,等一切妥,发现季襄本不碰食物一下。

“我晓得你是在怀念你和珣美在此的“第一夜”但人总要往前看,绝不能让过去的回忆霸占着你。”秦宗天说完,见他没反应,又忍不住叨念说:“难怪师父要说,男人可以娶,可以纳妾,就是不能和女人平等谈恋,否则他会从里到外地完蛋。”季襄不理会,继续看着荷包。

“那东西是不该留了,看久了都有魔气。”秦宗天说。

“你不也留着一条女人的手帕吗?”季襄冷冷地说。

“我?”秦宗天的脸有些暗红。

“白的绢中,角落有几朵蓝的小花。若萍问你,你还说那叫“琉璃草”洋名叫“勿忘我”洗破了也不会丢。”季襄说。

“那只是一件纪念品。”秦宗天耸耸肩说。

“我的“月牙蔷薇”有魔,你的“琉璃草”何尝不是呢?”季襄若有所思地说:“师父说的其实不对。不会造成伤害,只有天地的无情,才会叫人万念俱灰。”

“万念俱灰?”秦宗天惊觉地说:“师兄,你可答应过师父,不能做傻事,甚至连出家或守坟都不可以呀!”

“不!我不会做那么消极的事,但也不会再做那些革命暗杀的工作了。”季襄说。

“什么?”秦宗天跳了起来说:“这可比你自杀、出家或守坟还严重。你忘了你誓言为革命统一而献身吗?那是你一生的目标和职志呀!”

“但你看看,革命给了我什么?我曾说过,它可以夺走我的家庭、幸福、生命,但却不能夺走我的珣美。”季襄咬紧牙,声音凄厉“结果它做了什么?它残忍地要我奉上珣美,斩截我的一生。一生既休,我还在乎什么统一中国吗?”

“季襄…”秦宗天喊他的名字,却无言以对。

季襄走出屋外,遁入黑夜之中。星星及明月齐亮着,却照不出一点前景的光明。因为他的太不再出现,也没有破晓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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