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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他应道。

“你喜吃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他想了一会儿。

“那么下次我光买甜的给你吃，好不好？”

“唔。”

“你不许再溺，溺没得吃。”

“呵呵。”他笑了起来。

“今天游水好玩么？”

“好嘛。”

“过两天，我们再去水源地。”

“唔。”

“你知道，台风来了就不能游了，”我说，晚上收音机广播，菲律宾那边有强烈台风美丽，正向台湾吹来，如果风向不变，一两天内，会掠过台湾北部。

“台风——大风，呼、呼、呼，懂不懂？”

“呼——呼——”小弟学我道，我笑了起来。

“小弟，我们睡觉吧。”我说。

“唔。”他应道。

我侧过身，伸过手去，搂住了他那瘦骨棱棱的肩膀。

28早上，天气果然变了。晴一阵，雨一阵，气好低，皮肤上的汗冒也冒不出来，台风美丽大概真的快要来了。我先起，小弟侧着身还在睡，他那瘦棱棱的背背上，睡起一条条横横斜斜的红印，是硬板梗出来的。我走进洗澡间，阿巴桑正蹲在水池边，在洗衣服。她一看见我，便指向澡房中垂挂着的草席、褥子嚷道:“你挂得这一间洗澡房，走都走不进来！”

“我马上收去，”我赔笑道“昨晚那个小家伙溺了——他没有给你麻烦吧，阿巴桑？”

“还讲呢！”阿巴桑哼道“莫看那个小神经，人瘦，吃起饭来，呼噜呼噜象小猪仔，给他一碟菜，一下子扫光，又去抓小强尼碗里的饼，我拦也拦不住。昨晚丽月给你那个小痴仔得哭笑不得！”

“为什么？”阿巴桑甩了一甩手上的肥皂泡沫，却咕咕地先笑了起来:“昨天晚上‘中国娃娃’的朱娣、梦娜，还有吴，跑来找丽月聊天，几个疯婆子一边啃西瓜，一边叽叽呱呱，她们笑吴，笑她去做假。正说得热闹，你那个小痴仔一头闯了进去，身子光光，挨着丽月便坐到她身边。几个人吓了一跳。小痴仔伸出双手去摸丽月的脸，又用头去擂她的脯，丽月大笑，叫道:‘要你娘的命啦！’将他一把推到吴怀里，吴、朱娣、梦娜，几个人躲的躲，喊的喊，闹得飞狗跳。后来还是丽月拿了一片西瓜，连哄带拉，才把那个小神经撵了出来。”

“想不到小家伙还会闹众香国哩！”我笑道。

“我看你啊，快点把他走吧，”阿巴桑说着又叹了一气“不知他爹娘造了什么孽！”

“我正在想办法找他的家，找到了马上把他带走，”我安抚阿巴桑道:“阿巴桑，昨晚我带了一挂荔枝回来给你，颗颗这么大！”我用手比了一下。

“唔，”阿巴桑哼了一下，说:“我不信，拿来看看。”我洗完脸，回到房子，小弟已经爬起来了，兀自坐沿上，双眼惺松，在发愣。他一看见我，却咧开嘴，笑了起来。我过去把我一套旧衣服从底掣了出来，递给他，要他穿上，一面嘱咐他道:“小弟，我出去有事，你待在家里不要到外头去，懂不懂？”

“唔。”小弟点点头，应道。

“那么你不许衣服，”我扯了一扯小弟身上的衬衫，打了他一下股，笑道:“光着股到处跑，羞不羞？”

“球、球。”小弟呼道，一只红蓝白的彩大皮球滚进屋子来，滚到小弟脚边，小弟一脚踢去，踢得那只皮球花溜溜地转。小强尼穿着开档跑了进来，爬到地上便去捉球，一面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小弟也匍匐到地板上，跟小强尼一同抢起球来。

我拎起昨晚买回来的那挂荔枝拿到厨房里去给阿巴桑，阿巴桑剥了一颗送到嘴里，然后唔了一下。我给她两百块钱，要她转给丽月。

“这是我欠丽月的房租，剩下的，过两天一定凑给她。”我又留下二十块钱，请阿巴桑买菜时带两个馒头回来给小弟吃。走出门外，天上细雨飘斜，一团团的乌云上下移动，抬头望去，我看见楼上我的房间那扇窗户突然冒出一颗青亮的头来，小弟趴在窗沿上，正在探望。我向他招了一招手，他举起双手也挥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