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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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温宝裕走到了门前,打开门,心中很是兴奋,因为他即将和我见面,又有一椿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可以和我一起进行。

他又自觉这种难记的咒语,念来很是畅顺,所以心情也很愉快,就在这种情形下,他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了他一声,他也自然而然,大声答应。

那叫他的声音,叫的是:“小宝!”温宝裕在答应了之后,才陡地一震,但立时到,那声音极,应该是一听就知道是谁。可是,却又奇怪在,他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是谁来——在极度的意外之下,就会产生这样的情形。

所以,他也陡然一呆,心中在想“是谁?”而那声音又已传来,这次,大有责备之意“小宝,你在搞甚么鬼?”这句话一传入耳中,温宝裕心头突然跳,喜得大叫一声,竟直跳了起来,这才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大叫道:“陈长青,是你?”他已认出了那是陈长青的声音。

他这时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陈长青和他的情极好,要不然,也不会把偌大的家财,全都给了他,当时温宝裕只不过是一个少年,能得到朋友这样的信任,自然铭心中。

虽然说陈长青是“上山学道”去了,可是他一去之后,了无音讯,那情形也就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差不多。有时,我和温宝裕提起陈长青,他都免不了要眼红,这时,突然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其乐可知。

所以,当他在半空中一个转身,落下地来之际,甚至到了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

可是当他站定了之后,他却为之一呆,因为眼前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他也立即发觉,眼前并没有可供人躲藏之处。

他站着发呆,刚才,他明明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何以竟闻声不见人?

他一面拍打着自己的头,一面也叫了起来:“陈长青,你在搞甚么鬼?”这句话一出口,居然立刻有了回响,陈长青的声音又入耳:“你才在搞鬼啦!刚才你念的是甚么咒?”温宝裕毕竟是和我在一起,经过了不少古怪事件,他立时知道,这时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

他知道,其实,实际上并没有甚么声音,而他之所以“听”到了陈长青的话,是因为有某种力量,影响了他脑部的听觉部分。

也就是说,陈长青人并不在,是陈长青的神力量,或是陈长青通过某种方法使他“听”到。

刹时之间,温宝裕的思绪,紊之极,他首先想到的是,陈长青学道有成,已经练成了类似“他心通”之类的神术。

所以,这时自己能听到他的声音,陈长青他人,可能不知道在喜马拉雅山的哪一个雪峰顶上。

接着,他忽然又想到,陈长青可能是回来了,只不过回来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灵魂——这样说来,陈长青竟是死了!

片刻之间,思起伏,情绪变化之大,令他难以承受,竟至于额上,沁出了老大的汗珠来。

他一发急,连声音都哑了,他嘶叫:“你别吓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问了之后,却好久没有得到回音,这更急得他团团转,又一再连连发问。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对温宝裕来说,这两三分钟,简直犹如在地狱中被火烤一样难受。

然后,他才又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我回来了。”一听这四个字,温宝裕先是呆了一呆,下意识地四面张望了一下,他当然看不到甚么,而接下来,他听到陈长青的话,却叫他凉了半截。

他听得陈长青道:“可是,怎么一回事,干甚么要赶我走?为甚么全要把我们赶走?”陈长青的声音,听来很是愤怒,温宝裕陡然想起,刚才在听到陈长青的声音之前,自己正在念蓝丝所授的那篇咒语!

而那篇咒语,目的是驱赶附近周围的灵——也就是说,在这屋子中,如果有灵在,这篇咒语,加上那盆混了粉末的无水的配合,就会起一种奇妙的作用,把那些灵全赶走。

所谓“灵”本来就是和灵魂、鬼,是同一质的存在,而陈长青却同时遭到了驱赶,那岂不是说,陈长青已不再是人,而是鬼魂了?

温宝裕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好一阵“咯咯”发响之后,他才道:“不是…不是…是…是…”若说他平时喜语无伦次,那是冤枉了他,这时,他才是真正的语无伦次了。

这时,陈长青的声音又响起:“小宝,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这一个大,里面是甚么?怎么会有轮回光彩,那是甚么?”这几句话,听得温宝裕目定口呆,甚么“大”、“轮回的光彩”等等,都令温宝裕莫名其妙,不知所指。他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叫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怎么啦?”陈长青却又重覆了那句话:“我回来了。”温宝裕大叫:“你回来了,你在哪里?为甚么我看不见你?你…你现在是人是鬼?”温宝裕的神状态,那时处于极不正常的状况之下,所以他一时情急,就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我一听得他说到这里,就失声道:“你不应该用这样的话问他的。”当我这样说的时候,我只是直觉才如此说的,说了之后,我才知道,我之所以如此说,是我也认定了陈长青已经是鬼而不是人。

而且,情形还更可怕的是,陈长青极可能,并不知自己是鬼,他只知道自己回来了。

人死在外面,灵魂自然也回家,这种情形,并不罕见。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回家者并不知自己已经死了,若骤然问他是人还是鬼,提醒他其实已经死了,自然不是很好,所以我才直觉地说温宝裕不能这样问他。

我一说,温宝裕的神情,比刚才我一进门看到他的时候,更加难看。

他喃喃地道:“问了之后,我也到不应该这样问,可是…可是…”我道:“你且说下去,后来怎样?”当下,温宝裕也觉得自己如此问,太突兀了些,他心中很是不安,等着陈长青的回答,同时,急速地思索着陈长青的话。

陈长青说屋子里有一个“大”温宝裕自然看不到,他只看到那盆水,水中的粉末,正在翻滚卷动,放出异样的彩。于是,他又想到了陈长青说甚么“轮回的光彩”是不是就是指这盆水?

这盆水,可以起到把灵召集来的作用,陈长青如今的存在状态,如果和灵接近,那么,这盆“法水”在他看来,自然便大具异相了!

一想到这一点,温宝裕不由自主,发出了一阵呻声,连忙下了外衣,覆盖在那只盆上。

他仍然未曾得到陈长青的回答,他又等了一会,才又道:“你…还在吗?你回来了,再好没有,再好没有,怎会有人赶你走,你…你…”他想不断地说话,以驱赶心中的恐惧——那时,他心头真的到了恐惧,因为他不知道陈长青究竟是人是鬼,究竟怎么样了。

他又断续地说着,说到后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甚么,但求有声音发出来就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总算又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

照温宝裕说,若是他听不到陈长青声音的话,他会一直不停地说下去,成为一个不断说话的疯子——温宝裕的说话虽然夸张,但若是陈长青不再出声,必然给他极大的打击,这一点殆无疑问,因为他认定陈长青已成了“鬼魂”一类,而被他的咒语以及降头术“赶走了”他会因此而到极度的不安。

谢天谢地,陈长青的声音又传来了,说的竟然还是那一句话:“小宝,你在搞什么鬼?

“温宝裕一听,高兴动又生气,以致眼泪直。他高兴动,是因为再听到了陈长青的声音,而他生气,却是因为陈长青一个劲儿在追问他“搞甚么鬼”却又不说他自己是在搞甚么鬼。

温宝裕一急之下,忍不住大声叫:“你在搞甚么鬼啊,你人在哪里,是学会了隔身法,还是神游到此?我是个凡夫俗子,你要对我说明才好!”他不敢再问陈长青“是人是鬼”这样问法,在当时的情形下,已经可以算是最佳措词了。他问了之后,又是好一会儿,陈长青才有了回答。陈长青的回答,令温宝裕在肚子里,骂了几十声“混蛋”可是温宝裕虽然没有骂出声,陈长青却也知道,他竟然道:“你先别骂我。”温宝裕吃了一惊,也坦承不讳:“我是在骂你,你也该骂,你刚才给我的,是甚么回答。”刚才,陈长青的回答是:“你先别管,和你说,也说不明白,我回来了,你只要明白这个事实就好了!”陈长青的这个回答,实在有点不像话,这难怪温宝裕会“腹诽”温宝裕本来还想追问下去,问他若不是鬼,何以会有被咒语赶出去的觉,但是,一转念间,他并没有问,因为,他想到陈长青此际的处境如何,自己虽不知道,但多半已不是人。

如果他真是鬼,再问下去,他一怒离去,自己上哪儿找他去?还是哑忍的为是。

而接下来,陈长青所说的话,却又令他很是动。陈长青道:“小宝,你又在做甚么?这人鬼殊途,可不是玩得的,其中有太多情形,人类一无所知,出了差错,还不知差错在哪里。”陈长青说得很是沉重,而且这番话,和他唯恐天下不格,大相迳庭,但却是出于对温宝裕真正的关心,所以才令温宝裕动。

温宝裕答道:“也没有甚么,这是一种降头术,说是能召集灵,所以——”他滔滔不绝说他准备做甚么,又简单地介绍蓝丝。

在他说的时候,陈长青一点反应也没有。说完,才听得陈长青诧异道:“原来降头术中,也有如此深奥的一环,不过我看,传你这降头术的人,也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中还有重要的诀窍,未曾告与你知。”温宝裕一怔,他知道蓝丝决不会骗他,瞒住了一些事不告诉他。

如果陈长青所说的情形属实,那么一定是蓝丝自己也不知道——不单是蓝丝不知道,连蓝丝的师父,猜王大降头师也不知道。

温宝裕心中,又不免疑惑之至:这是降头术中的大秘密,若是蓝丝都不知道,陈长青难道对降头术也大有研究,反而能知究竟?

他一面想,一面道:“还有甚么,是我不知道的?”陈长青的回答,又令温宝裕气结:“你不要管了,快别玩这把戏了。”若是这样的一句话,能叫温宝裕就此停手,那温宝裕也就不是温宝裕了。尽管这样的一句话,来自闻声不见人的陈长青,比正常人说的分量,重了几倍,可是一样对温宝裕不起作用。

温宝裕理所当然的回答是:“不行!”陈长青道:“离开那么多年,以为你已长大了,怎知你还是闯祸如昔!”温宝裕大声道:“江山易改,本难移——你若是说出会有甚么结果,有甚么是我所不知道的,那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会放弃。”陈长青这时,虽然不知道是以甚么的形式存在,但是和他对答,却如同他人在对面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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