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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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过去大半学期。
白天上课,晚上画画,已经是向明初大学生活的常态。
在攒到足够的钱后,向明初没有继续住宿舍,而是在附近的学生公寓租了个小房间。
房里摆了他的颜料和画架,烟头随处可见。
原本说烂话的他如今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好像舌头不常用了就会退化。
还好山楂时不时会来找他,让他请一顿肯德基,似乎在这个山雀般野喳喳的女孩眼里,肯德基就是世界最好吃的东西。
向明初表面上一直吐槽山楂把他吃怕了,实际上却很开心。
因为在那个时候向明初能觉到,原来自己还是有朋友的,真好,于是内心也活络起来。
山楂总能很轻易地嗅出他身上的烟味,并且表示自己很不喜这种味道,但向明初摇摇头表示一到晚上画画就想
烟,没办法。
知道向明初自己一个人租了个房间画画后,山楂好奇又兴奋,硬是让向明初带去。
去到之后,她一边惊叹向明初的画作,一边捏着鼻子发狠把这七八糟的房间收拾了一遍。
山楂走后,向明初一个人呆在整洁的房间很不适应。
他不自觉地又点起一烟。
自和妈妈分别之后,那扭曲的情没有冻结,反而在无数个寂寞夜晚里愈烧愈烈。
他不止一次在深夜拿起手机想打给妈妈,他有好多话想说,想说对不起,想说抱歉,更想对妈妈吐那些一直灼烧着
膛的炽热情话。
可一想起那天晚上他冲动后妈妈泛红的眼神,包裹着惘和痛心,当下念头瞬间就如赤铁入雪那样瞬间消融。
水星记成了他最听的歌,但正如栋笃笑专家黄子华所说:「失恋听情歌,就等于漏煤气,关窗。」所以向明初经常在深夜陷入某种失落情绪的困局。
唯一的解,此刻正在数百里之外,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呢?向明初想着想着没有答案,默默画下下一笔。
眨眼学期末了,大一课结得早,一月出头新生们就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喜过大年。
可他迄今已经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妈妈,自然不敢回去。
又是一个晚上,八点。
向明初正在画画,手机铃声响起,他一看,瞬间心跳加速,血在身体里奔走起来,
呼雀跃,连手都颤抖起来。
那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向明初深一口气,镇定心神,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他拿着手机,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段良久的沉默,久到向明初怀疑是不是断线了,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确认依旧在通话后,再把手机紧紧贴着耳朵,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悉而清冷的声音:「在干嘛?」
「妈,我在画画。」向明初努力保持语气平静,内心却动狂跳。
「在那边还好吗?」
「好的。」又是一段沉默。
向明初有些着急,他其实很想和妈妈聊天,大学里退化的舌头复苏过来,蠢蠢动。
但话在嘴边,又开不了口。
正当向明初以为妈妈要挂掉电话的时候,妈妈突然说话:「过年回来么?」语气平淡,但却让向明初握着手机的手颤抖。
他当然想回去,恨不得马上就回家!可他不能,那夜妈妈的眼神像烙印般深深刻在他脑海里,如同魔咒。
「不回去了,这边还有很多事干,我找了份工作兼职,工资还好的。」
「不回来了?」
「嗯。」
「好。」妈妈的声音不见波澜:「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那天晚上,对不起——」
「嘟嘟嘟——」电话就被挂断了,只留他怔怔地拿着手机。
但不知为何,他的嘴角却扬起了微微的弧度。
向明初就是这样的人呀,给他一点温暖,他便觉得这个寒冬再也不冷了。
或许是个好兆头,没准妈妈已经原谅自己那个越界的晚上了呢?向明初开心地想。
他重新拿起画笔画画,就连彩都变得更鲜
了些。
可他不会想到,不久后他就会主动出击,如同进击的猎手,又像是飞蛾最后的煽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