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何當共剪西窗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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癲癇建武十七年五月廿一,建武帝御駕返回雒陽。
盛夏的南宮,巍峨聳立的殿宇在陽光下安安靜靜的蟄伏着,車駕從朱雀門入宮,百官相。一行人繞過平朔殿、千秋萬歲殿、中德殿、經章華門,一路到達卻非殿。
皇后攜眾靜候在卻非門,華麗的寶蓋下,盛裝打扮的郭聖通領着許美人,靜靜站在那裏,纖細的桿
得筆直,眼神卻異常空
的看着我攙扶着劉秀從玉輅上走下。
從巡的皇太子劉?以及其他皇子紛紛上前與母后行禮,我緊挨着劉秀站於階下,面上維持着淡淡笑容,寶蓋遮頂,擋住了烤人的驕陽。
眾卿在側,我扶着劉秀踏上卻非殿的石階,遠遠將後宮的相關人等甩下。
回宮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跑去見見我那個才出生沒多久的小公主劉綬,分別將近兩月,小丫頭長胖了,抱在懷裏沉了不少。抱着女兒,我到了莫大的滿足,之後劉京纏着我要我抱,我騰不出手,便讓劉衡帶弟弟玩。劉衡雖然才四歲,卻非常有兄長的架勢,把自己的玩具都
給劉京玩,時不時的還教牙牙學語的弟弟唱歌。
“明兒?u陽公主出宮拜祭宗廟,算起來這才是正式的受封禮,你記得替我準備一份賀禮,到時候免不了得去長秋宮賀喜。”一邊哄着劉綬,一邊關照紗南注意回宮後各項事宜,最近幾個月過得太緊繃,讓我倍疲倦,一時間竟有點腦子不夠用的
惘“我們不在宮裏,皇后
常起居可有什麼變化?”
“打探過了,這段時間皇后的母親一直待在宮裏相陪,而且,綿曼侯郭況時常進宮問安,除他以外,還有兩個人也總是一起跟着出入。”
“是什麼人?”
“新?v侯郭竟、發乾侯郭匡,這二人是皇后從兄。”我愣了下,不失笑:“還當她找了什麼幫手,難道朝廷上無人了麼?”
“貴人可別小瞧了這兩個人。不過,撇開這個,外人總不及自家兄弟可靠,有些事還是得靠自家人,朝廷上那些人哪個不是牆頭草,哪邊風大便往哪邊倒。如今眼瞅着貴人得了寵,風頭大漲,皇后要找心腹,自然少不得孃家兄弟幫忙。”
“孃家兄弟。”我冷笑“比兄弟,姓陰的難道還能輸給她姓郭的不成?”紗南被我逗樂了,忍笑道:“是,這次貴人不是才從南陽帶了一人回來麼?”
“你是説陰嵩?”對於這個陰識推薦的從兄,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略的見過一面外,對他的
格、能力完全沒有概念。我原本是希望大哥能到京城來幫我,不過這個可能
不高,就連陰就,大哥也不肯讓他涉足官場。
陰家人的特質啊,不管做什麼都先顧慮明哲保身,為人低調到無法想象。
“噹啷――啷――”外間一陣巨響,似乎什麼東西掉地上打破了,緊接着小宮女慌張的發出一聲尖叫:“殿下,你做了什麼呀?”我心裏一緊,把手裏的嬰兒給
母,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只見劉衡站在原地,右手空握成拳,原本握在手中玩耍的木劍不翼而飛。室隅擺的一盞雁足燈卻被打翻在地,燈油傾倒,火苗燒着了紗帷,一下便躥起老高。
宮人慌作一團,紗南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去撲火。
我見劉衡嚇得小臉煞白,人都像是傻了一般動也不動,不覺心疼的衝那些只會尖叫的宮女吼道:“都站着幹嘛,還不趕緊把小皇子抱出去!”這幫宮女這才如夢初醒般將嚎啕大哭的劉京抱了出去,有人剛想去抱劉衡,手還沒碰到劉衡的身體,他突然一個跟斗栽倒,額頭居然撞在了幾角上。宮女嚇得失聲尖叫,那孩子卻似乎當真受驚過度,額頭被撞得破了個血口子,他卻連聲哭鬧都沒有,瞪着一雙空的眼睛,連眨眼都不會了。
“衡兒!衡兒!”我尖叫着搶上前將他抱在懷裏,一手摁住他出血的額頭,一手緊緊摟住他“別怕,寶貝兒,沒事的!”有機靈的趕緊遞了塊帕子給我,我心慌的叫道:“宣太醫,都愣着幹嘛,快宣太醫――”火勢並不大,紗南很快便把火苗給撲滅了,只是室內被煙燻得嗆人。紗南手裏拿了一柄木劍過來:“劍扔出去砸到了燈…”我沒心思聽她報告,只是將不哭也不鬧的劉衡抱出房間。一隻腳才跨出門,懷裏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顫,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的心跟着一顫,忙柔聲哄道:“不哭,寶貝兒,娘在這兒!別怕…”哭聲尖鋭,他一個勁的喊着疼,喊得我心都揪在一塊了。好不容易撐到太醫趕到,在孩子的哭喊聲中把傷口處理乾淨。沒過多久,劉秀聽到風聲後急匆匆的趕了來,他進門時我正抱着哭得嗓子都啞了的劉衡在室內團團打轉。
劉衡見了父親,忽然停住了眼淚,也許是因為傷口已經包紮好。小孩子的心,哭笑都如一陣風般,他依偎在父親懷裏,眨巴着大眼睛,用一種怯怯的表情對我説:“娘,我沒有扔寶劍,是它不乖,它不聽我的話,自己飛出去的…”聽了這話我真是好氣又好笑,眼見他闖了禍也因此吃夠了苦頭,不忍再責罵,於是用力捏着他的鼻子説:“你以後再這樣不乖,不聽話,我就把你扔出去!”他很委屈的辯解:“我很乖,是它不乖,不是我不乖…”嘟嘟囔囔的撅着嘴,蒼白的小臉上尤掛着哭花的淚痕。
我嘆了口氣,擔心劉秀剛剛恢復的身體抱不動孩子,於是説道:“還疼不疼?不疼下來自己走,爹爹累,抱不動你了。”他嘟着嘴,悶悶的説:“疼的。”表情不情不願的,小手還使勁巴着劉秀的脖子,更加摟緊了些。我故意板起臉,衝他搖了搖頭,他訕訕的放開手,從劉秀身上滑了下來。下地後,還不忘仰起頭,一本正經的對父親説“爹爹你抱不動我,等我長大了,我來抱你吧!”我和劉秀相視一笑,齊聲道:“好!説話算話!”***這個小小的曲很快便過去,隨着夏季裏最熱的六月份來臨,各個宮殿都忙着用各種方法避暑。我在庭院裏挖了個小小的游泳池,中午天太悶熱的時候,就教劉荊、劉衡兩個游泳。劉荊人很聰明,一教就會,但是劉衡似乎是年紀太小的緣故,卻是連續教了一個禮拜,仍是毫無半點收穫。
“這孩子的四肢協調可真差!”坐在陰涼處的我,一邊吃着冰鎮的水果,一邊無奈的嘆氣“怎麼小的時候看着
聰明的,兩個月不見,像是變傻了,經常莫名其妙的發呆…”紗南在我身後扇着扇子,劉秀聽了這話,從泳池邊迴轉:“你也忒心急了些,他才多大點年紀啊。”我不以為意的撇嘴:“陽兒像他這麼大的時候,都能揍得哥哥滿地找牙了。”説到這裏,不由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説起來,這還怪你。瞧着這孩子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裏便總偏心眼的向着,這下好了吧,太寵太嬌的孩子長不大,他一見你,馬上變得嬌氣十足,哪裏還吃得了半點苦?”承受着我如此不講理的咄咄
人,劉秀沒出言指責我對孩子同樣的溺愛偏寵,反而笑着承認:“是我的錯。”我嬌嗔抿
,劉秀剛坐下,我便用小刀叉一塊梨子遞到他面前:“潤潤喉。”劉秀並不拘於在宮人面前與我親暱,好在在跟前伺候的除了紗南也沒別的外人,他笑着
下水果,一面接過手巾,一邊對我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聽聽你的意思。”
“什麼事?”
“是關於…義王的。”我坐正了身子,目光明利的瞟向劉秀,他看着我温和的笑着,我輕輕噓了口氣:“她才十二歲。”
“朕知道。”
“她是長公主,但同時也是你的女兒。”劉秀遲遲不吭聲,好半天才説:“我知道。”看着水中撲騰的劉衡與劉荊,我有些出神,歲月如梭,轉眼我們這些為人父母者竟然又要晉級為祖父祖母了,雖然有些不甘心,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老了。
“聽説皇太子新納的孺子有孕,妾身在此先給陛下道喜了。”我們不是貧賤夫,所以子女也非尋常百姓,他們生來便是皇子皇女,命中註定他們應該遵循這樣的生存法則。
劉秀無奈的笑道:“皇后與朕商議,正有意將此女晉為良娣。還有,宗正、太常上奏,皇太子將為人父,提議早行冠禮,建太子府,立太子妃…”他的語速十分緩慢,我卻終究還是被這樣的話語刺得心跳加速。劉?若是行了冠禮,便代表着已經成人,獨立後的劉?無論如何都不是未及束髮之齡的劉陽可比,差距太大了,再加上劉?一旦有了皇孫,子嗣更是無憂。
我緩緩低下頭去,下巴抵在自己的前,背脊彎曲,就這麼沉重的叩下頭去:“長公主…便由陛下全權作主吧。”劉秀攙扶我起身,柔聲安撫:“你不用太擔心,朕瞧梁松這孩子長得極好,義王待他也極為親近。他們兩個相處如何,這幾年你不都看在眼裏麼?”我幾
垂淚,怏怏道:“可她畢竟才十二歲,哪裏懂得好與不好,若是將來發現自己喜歡的良人非是眼前之人,豈非…”
“你放心,只是先定下親事,若是過幾年孩子大了,不喜歡結這門親,我們再另想他法。”雖然知道劉秀故意把話説得如此輕鬆,以便寬我這個做母親的不安,但以目前的局勢看,也唯有如此才能籠絡河西那幫臣子。雖然不情願將女兒作為棋子來利用,但作為長公主的義王,將來無論挑選什麼樣的夫婿,作為母親的我都不會百分百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