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佛與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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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幹的?”那低啞、兇狠的聲音似乎不屬於自己“誰幹的!”
“不知道…”楊放開了方木,把額頭死命地抵在地上,彷彿要把五臟六腑都哭出來一般“嗚嗚,不知道…”
“為什麼不報警?”方木難以置信地大吼“老邢是警察!我們是警察!”
“他什麼都不跟我説…只讓我買了個冰櫃把孩子放進去…嗚嗚…他説他會處理的…”
“可是…為什麼要把娜娜放在家裏?”
“孩子死得太慘了…她那麼愛美…一定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這副樣子,我們什麼都不能給她,只能讓她保留最後的尊嚴了…”方木轉頭看着那台冰櫃。它就那樣無動於衷地站着,對俯卧在地的母親的痛哭充耳不聞。方木緩緩地走過去,把手放在櫃門上,停了幾秒種後,鼓足全身的勇氣拉開了冰櫃。
這一幕只應該來自於地獄。
女孩靜靜地躺在冰櫃裏,頭微微左側,頭髮和臉上都是霜花。然而即使如此,也無法掩蓋她臉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也許是怕她覺得冷吧,父母給她穿上了彩豔麗的羽絨服,然而失去四肢的身體讓她看上去,像一個比例失調,又遭遇惡意損壞的玩具娃娃。
楊似乎完全沒意識到方木已經拉開了冰櫃,哭得神志不清的她仍然沉浸在夢魘般的回憶中:“她那時一定很害怕…怕死了…”這些話方木都聽不到,當他輕輕地合上冰櫃的時候,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
老邢仍將被送回原看守所繼續羈押。他離開c市那天,場面冷清。在這個的時期,沒有人願意跟他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警車駛離市局大院,很快融入到車水馬龍中。
半小時後,警車開出c市,一個小時後,在高速公路上的一個服務區停下了。
一直閉目養神的邢至森睜開眼睛,隨口問道:“到哪兒了?”兩名負責押解的警察沒有回答,而是跳下了車。邢至森微嘆口氣,剛剛閉上眼睛,就聽見車外傳來一個悉的聲音。
“多謝了。”
“嗯,別太久。”
“好的,不會叫你們為難。”老邢心頭微微一震,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方木拉開車門跳了上來。
他小心地關好車門,又在駕駛室後窗上敲了兩下,駕駛員回過頭來,方木用兩食指衝他擺出一個“十”字造型,嘴裏無聲地説道:“十分鐘。”駕駛員點點頭,跳下車。
然後,他坐到老邢的對面,先點了一支煙進老邢手裏。老邢滿心愧疚,幾乎不敢抬頭看他,只是機械地任方木擺佈。
“好了,現在這裏只有你和我。”方木微微躬下身子“我昨天去過你家了。”那隻夾着香煙的手隨即就顫抖起來。
方木面無表情地問:“誰幹的?”老邢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煙進嘴裏,狠狠地
了一大口後,低啞地説道:“忘了我委託你的事吧———我是罪有應得。”方木默默地盯着他看了幾秒鐘,又開口問道:“誰幹的?”
“別問了。不要為我做任何事,不值得。”老邢用力搖搖頭“我不能再連累別人了…”
“我並不僅僅是為了你。”方木打斷了他的話“如果我知道了這些,卻什麼也不做的話,那就不是我了。”老邢抬起頭,恰好撞上方木的目光,兩人對視了幾秒鐘,同時“嘿嘿”地笑起來。
“你想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的一切。”方木目光炯炯“一切。”
“那要從今年年初説起了。記得我上次跟你説過的跨境拐賣兒童的案件嗎?最初,我們在外圍做了一些工作,但是進展非常緩慢,遭遇的阻力也非常大。於是我決定採用秘密偵查手段。同時,我也收到了一些恐嚇信和恐嚇電話。你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這些玩意兒都是家常便飯,我也沒當回事。8月初的時候,寬田區發生一起綁架小學女生未遂案,那個差點被綁走的女孩,就是邢娜班上的一個學生…”老邢低下頭,雙手進頭髮裏來回捋着,鋥亮的手銬顯得分外刺眼。
“…學校要求家長接送學生。8月7號那天,有三個學生沒有家長來接,邢娜就挨個兒送他們回家。可是她自己卻再也回不來了…”老邢説不下去了,捋頭髮的動作變成了死命地撕扯,喉嚨裏也傳來野獸負傷般的“嗚嗚”聲。
方木按住他的手,低聲問道:“為什麼不詢問那三個家長?”
“我找過他們,什麼都不肯説,而且都迅速離開了本市。”老邢的臉慘白“這擺明了就是對我的警告。”
“所以你就…”
“對。我派丁樹成去卧底,除了查案,還給他一個任務,就是找出幕後元兇後,讓我親手殺了他。”
“這麼説…”方木慢慢地説道“你派丁樹成去幫你殺人?”
“對。”老邢慘笑一下“對我很失望,對嗎?”
“為什麼不讓法律制裁他?”
“呵呵。”老邢搖搖頭“的確,如果我當時報警了,也許很快會抓到一個或者兩個人。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像胡英博這樣為了錢甘願背黑鍋的人有很多。即使真的抓住幕後元兇,證據確鑿,又能怎麼樣?死刑?把他綁在執行台上,先注巴比妥,等他睡着了再注
氯化鉀?讓他舒舒服服地、像他媽睡着了一樣去死?”老邢突然吼起來:“邢娜的手腳都沒了!”方木默默地看着老邢,忽然很想幫助眼前這個人離開這輛車,然後給他一支槍。他竭力遏制心中澎湃的情
,努力用平靜的語調問道:“後來呢?”老邢
重地呼
着,半天才聲音
啞地回答道:“小丁給了我消息,我們約定,在紙條上畫上十字,就意味着可以動手了。結果…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丁樹成告訴你幕後元兇的名字了嗎?”
“沒有——這本身就不正常。”老邢垂下眼睛“仇恨讓我失去了理智,我一看到那十字就什麼都忘了。”方木想了一會兒,開口問道:“就這些?”
“嗯。”老邢抬起頭來,語氣懇切“如果我還能求你做事的話,能幫我兩個忙嗎?”
“你説吧。”
“第一,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經連累了丁樹成,如果是,請務必幫我打聽到他的消息。”老邢頓了一下“第二,如果丁樹成已經遭遇不測,那麼,你就徹底不要管這件事了。對方的強大也許是我們無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