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故交情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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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想了想,低低的道:“去年,有一位貴客路過,在堡裏作客,伺候他的玉花姐姐,和小婢最要好了,她不知説了什麼話,翟總管説漏了堡裏的機密,後來玉花姐姐就不見了…”她臉上忽然有了驚怖之
,囁嚅的道:“後來小婢聽人説,玉花姐姐死了。”範子云道:“有這等事?”如玉變了
道:“範公子,你幹萬不能説啊。”範義連連搖搖手道:“少爺不會説的,你只管放心好了。”如玉長長
了口氣,説道:“小婢也只是聽人説的,哦,公子和老管家都是好人,住在堡裏,最好不要問堡裏的事情。”範義點點頭,問道:“姑娘到堡裏,有幾年了?”如玉道:“有一年多了。”範義道:“你家裏還有什麼人?”如玉道:“還有一個母親,一個哥哥,我哥哥也在堡裏當差。”範義問道:“姑娘回家去過麼?”如玉道:“沒有,堡裏的規矩,進了堡裏,就不準回去,我孃的生活也是堡裏照顧的。”説到這裏,輕嗯一聲道:“小婢要走了,我要去告訴院丁,替老管家收拾房間呢。”説罷,欠了欠身,很快退了出去。
範子云道:“老管家,這裏…”範義沒待他説下去,立即搖手製止,説道:“少爺要記住了,最好把她説的話,當作沒聽到,見到翟總管更不可多問。”範子云道:“老管家是説,她説的不是真話了?”
“不。”範義面凝重,説道:“她説的話是實話,但這些和咱們無關,咱們只當不知道就好。”範子云低聲:“我看這裏一定有什麼秘密。”範義神
微變,説道:“少爺,出門在外,凡事少開口為上,更不可自作聰明,江湖上最犯忌的莫過於探聽人家隱私,小則翻臉這仇,大則丟了
命,這一點,你務必緊記在心。”接着,略作沉
,低聲道:“依老漢之見,這裏不是久留之地。”範子云道:“但夏伯伯要後天才回來。”範義道:“咱們既然來的,自然要等夏堡主回來,你見了夏伯伯,只説是向他打聽大爺消息來了,希望他能協助你尋找大爺下落,咱們還要到金陵去。”範子云道:“老管家,咱們到金陵去做什麼?”範義道:“你爺爺昔年在金陵開設鏢局,有幾十年之久,有許多故
,和大爺都是世
,老漢也有不少
人,咱們到了那裏,也許會打聽到大爺的消息。”範子云喜道:“老管家,你怎不早説呢?’”範義笑了笑道:“因為這裏的夏堡主,和大爺有八拜之
,咱的們第一步,自然該到這裏來了,説起來,當年大爺和夏堡主也是在金陵結識的呢。”兩人站在小客室的門口説話,只見兩名青衣漢子手中提着食盒,匆匆走入,在客室的八仙桌上,擺好三付杯筷,各自從食盒中取出幾盤菜餚,放到桌上,便自退出,接着又有兩名青衣漢子提着食盒走入,也各自把食盒中的菜餚,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他們沒有説話,也沒有多看範子云二人一眼,好像產是送酒菜來的,酒菜放好之後,就匆匆退走。範義暗自留心,只見送酒菜來的四名漢子,腳下十分輕捷,分明個個都有極好身手,心頭更是增加幾分警惕。
四名青衣漢子堪堪退走,總管翟開誠跟着匆匆走入,臉帶笑容,説道:“堡主不在,在下要廚下略備餚淡酒,算是替範公子,老管家二位洗塵,洗塵…”範義道:“翟總管太費事了。”翟開誠道:“公子雖然是第一次來,但範公子和夏家堡的關係不同,在下若不替堡主稍盡地主之誼,堡主回來,不痛罵在下慢客才怪。”他不待二人答話,連連抬手道:“請請,範公子請上坐。”範子云再三謙讓,還是坐了上首一位,範義和翟開誠分坐了左右兩個位子。如玉手捧銀壺,替三人面前斟滿了酒。
翟開誠端着酒杯,站起身道:“範公子,在下敬你。”説罷舉杯一飲而盡。
範子云道:“我不會喝酒。”他看了翟開誠幹了,也只好一口把酒喝乾,如玉連忙給二人杯中斟上了酒。
翟開誠又站了起來,朝範義含笑道:“老管家,你是範府的三代元老,如果算起來,你老還是在下的前輩,在下這杯酒是對你老真正表示敬意,在下幹了。”一口喝了下去。上了年紀的人,就喜歡奉承,何況翟開誠又奉承得十分得體。
範義呵呵一笑道:“翟總管説得太客氣了,來,老漢敬翟總管的。”舉杯一飲而盡。範子云不善飲酒,就吃飯了。
翟開誠和範義卻酒逢知己,愈談愈入港,這一頓酒,翟開誠有心巴結,範義是老當益壯,兩人杯到酒幹,豪興不淺,只是忙瞭如玉,手捧銀壺,不停的給兩人斟酒,現在兩人都有幾分酒意。
範義忽然間覺得翟開誠的中等身材,和説話的聲音,極似十年前那晚破門而入為首蒙面黑衣漢子,他有了這一發現,心頭不由一沉,人也登時清醒了不少,故意眯着醉眼,舉起酒杯,笑道:“翟總管,你可曾去過金牛村麼?”翟開誠微微一驚,但瞬即平復,笑了笑道:“沒有,因為堡主經常外出,在下雜務多,哪有時間跑得開?”
“説得也是,老漢忘了翟總管也是忙人。”範義舉起杯喝了一口酒,接着笑道:“幾時翟總管忙裏偷閒,到金牛村去玩,老漢也好稍盡地主之誼,陪你喝個痛快。”翟開誠笑道:“有機會,在下也真想去呢。”範義道:“翟總管今年剛四十出頭?”他這句話,只是普通寒暄。
翟開誠摸摸下巴,笑道:“快五十了。”範義道:“中年正是一個人的黃金時代,哦,翟總管是哪一門派出身?”他這句話,才是真正的主題,但若是沒有前面的普通寒暄,這句話豈不顯得突然了麼?這就是老江湖,説話另有技巧,問的不落痕跡。
翟開誠道:“小門派,在下是螳螂門出身。”酒後吐真言,平不肯説的話,三杯下肚,就會輕易的説出來,範義目光閃動一下,心中暗道:“果然不錯,那晚為首黑衣人雖然竭力掩飾,但他爪指多於拳掌,明眼人依然可以看得出他使的分明是螳螂門的路數。”心中想着,不覺
口説道:“這就是了。”翟開誠臉
微微一變,説道:“老管家説什麼?”範義心頭驚然一驚,連忙呵呵笑道:“老漢是説這就對了,老漢記得十多年前,大爺從貴堡回去,誇説過翟總管指上功夫了得,那時老漢不過六十多歲,人老心不老,心想:“幾時有空,好好和翟總管討教幾手”這話一晃眼十四五年了,如今也老了,再沒有當年的雄心了。”翟開誠笑道:“老管家好説,在下聽説老管家出身鷹爪門,一身功夫,從未擱下,數十年功夫,想必更是
湛,幾時
上一手,也讓在下開開眼界。”範義心裏暗暗冷笑,忖道:“你怎會知道我出身鷹爪門?又怎知我功夫從未擱下過?”一面呵呵笑道:“翟總管説笑了,老漢已有十多年沒拉架式了,人老了,骨頭都發硬了,哪裏還談得上什麼功夫?”翟開誠話題一轉,説道:“咱們只顧喝酒,可把範公子給冷落了。”範子云道:“沒關係,我不會喝酒,卻沒想到老管家酒量很好。”範義呵呵笑道:“少爺可是從沒見過老漢喝酒麼,當年老漢年輕的時候,不知道有醉這個字,如今不中用了,喝了這幾杯,就有些氣
心跳了呢。”翟開誠忙道:“在下平
也很少喝酒,今天是和老管家談得投機,多喝了幾杯,在下其實早已不勝酒力了。”三人一起離席,如玉趕緊送上三條熱面巾。
翟開誠抹了把臉,説道:“範公子來堡,在下已經飛鴿傳書稟報堡主,如果沒什麼耽擱,堡主明天也許就會趕回來了。”
“飛鴿”二字,聽到範義耳中,不想起今晨渡河之時,曾看到的一隻信鴿,心頭又是一動。
範子云道:“多謝老管家費心。”翟開誠道:“公子又客氣了,這是在下份內之事。”説罷,起身告辭而出。
範義上了年紀的人,這一頓酒,確實有些醉了,一張臉紅紅的,雙眉也蹙得很攏,好像有什麼心事一般。本來嘛,醉酒的人,都比平時容易觸景生。範子云道:“老管家你到房中休息一會吧。”範義目光一撇,眼看如玉不在,低低的道:“少爺,老漢沒醉,老漢只是在想,明天見了夏大爺,咱們還是早些去金陵的好。”範子云注視着他,問道:“老管家想到了什麼?”
“沒有。”範義笑了笑道:“這也是老漢離開金陵太久了,一想到金陵,就恨不得早些趕去。”第二天午牌方過,如玉蓮步細碎而急促的奔了進來,嬌聲的叫道:“範公子、老管家,堡主已經回來啦。”範義急忙問道:“如玉姑娘,你是聽誰説的?”如玉道:“小婢剛才到廚房裏去,是聽下房姥姥説的,她是伺候堡主的人,到廚房裏去,吩咐廚下做一碗三鮮面兒,説是堡主吃的,小婢聽到了,所以趕來告訴二位的。”範子云從房裏走出,喜道:“多謝姑娘,夏伯伯現在哪裏?”他急於去見爹的八拜義兄,自然是急於想從夏伯伯口中,打聽爹的消息了。
如玉嫣然一笑道:“堡主剛剛回來,至少也要休息一會兒,等會吃過麪,自然會要翟總管來請公子去的。”範義點點頭道:“如玉姑娘説得是,堡主剛回來,鞍馬勞頓,總得歇一會兒。”如玉回身道:“小婢給公子沏茶去。”範義叮嚀道:“少爺記住了,待會兒見到夏大爺,你就説咱們這次出門是找尋大爺來的,希望他能幫你打聽大爺下落。夏大爺如果要留咱們在這裏盤桓些子再走,你就説咱們還要趕到金陵去,等金陵回來,再來打擾好了。”範子云看老管家一直催自己前去金陵,心中不
覺得奇怪,師傅曾説,要自己前來投奔夏伯伯,當時自己曾向娘提出到夏伯伯這裏來,老管家心裏高興,還説夏伯伯武功高強,他可以指點自己,如今不知怎的,老管家忽然改變心意,一直説要到金陵去,這是為什麼呢?
眼看老管家説得鄭重,他自小愛護自己,不好拂逆,只得點點頭道:“我見了夏伯伯,自會照老管家的話説的。”範義緩緩吁了口氣道:“老漢急於要到金陵,也是為了好早找到大爺,因為多幾個人協助咱們查訪大爺的下落,總是多幾分希望…”如玉提着開水壺,俏生生的走出,説道:“老管家,你們見過堡主,就要走了麼?為什麼不多住幾天呢?”她雖是和老管家説話,但一雙清澈的眼神,卻含着説不出的期待,朝範子云望來。
範義道:“少爺是找大爺來的,自然要多走幾處地方。多拜訪幾個人才是。”如玉一面替兩人沏茶,一面説道:“老管家説的也是,若不是你們還有事去,小婢真希望二位多住些子再走呢。”範義道:“咱們到金陵去,很快就會回來的。”如王喜形於
道:“真的?”院子傳來了一陣步履之聲,如玉急忙退後一步。
只見翟開誠匆匆走入,一臉堆笑,拱拱手道:“堡主回來了,特命在下來請範公子到書房相見。”如玉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婢見過總管。”翟開誠只擺了擺手,如玉不敢多説,就退了下去。
範義道:“堡主回來得好快啊。”翟開誠陪笑道:“堡主聽説範公子來了,急着趕回堡來,一進門就催在下來請範公子呢。”範子云道:“老管家我們快些去了,別讓更伯伯久等。”翟開誠笑道:“在下替公子帶路。”當先轉身走出院子,在前引路,範子云、範義跟着他身後而行,由東角門折入一條長廊,進入第二進。
再穿過兩個院子,才行到一處雕廊畫軒的舍前面,院中栽着一叢修竹,一拳瘦石,石階上放了幾盆素蕊蘭花,別饒幽趣。翟開誠急忙趨近階前,恭聲道:“回堡主,範公子來了。”
“哈哈。”書房中傳出一聲洪亮的笑聲,説道:“快請,快請。”翟開誠急忙後退一步,側身讓路,低聲道:“堡主有請。”範子云沒見到夏伯伯之前,急於想見見夏伯伯,如今真的要見到夏伯伯了,心裏反而有些怯怯的覺,急忙整了整衣衫,舉步跨上石階,跨進書房,只見一個高大身材,臉
紅潤的老者,已經笑容可掬的
了出來。
範義跟在身後,立即低聲説道:“少爺,快見過夏堡主。”範子云聽了老管家的話,慌忙雙膝一屈,拜了下去,口中説道:“小侄範子云叩見夏伯伯。”範義也趕忙一屈單膝,説道:“老奴範義叩見夏大爺。”夏雲峯呵呵一笑道:“賢侄,老管家快快請起。”範子云剛屈膝跪下,就有兩隻又厚又軟的手掌,把他扶了起來。夏雲峯拉着範子云的手,臉上出十分喜悦,藹然道:“老夫記得十年前,看到賢侄的時候,賢侄還只有兩三歲,老夫最愛抱你了,因為你小嘴甜,一見到老夫就叫伯伯,哈哈,
子過得真快,轉眼之間,賢侄已經長得這麼高了。”他一邊説話,一邊不住的打量着範公子全身上下,顯得異常親切,其中還有一份關切之情。範子云只覺握住自己的手,柔和之中,另有一股温暖的
覺,心中大為
動。
夏雲峯拉着他在身邊坐下,一面抬頭道:“老管家,你也請坐。”範義道:“在夏大爺的書房裏,哪有老奴的坐位?”夏雲峯呵呵一笑道:“老管家是范家三代元老,連大成都是你一手拉大的,老夫和大成是義結金蘭的異姓兄弟,情同骨,在老夫這裏,不是和在范家一樣的麼?你年紀大了,哪有站立之理?快快請坐。”範義躬躬身道:“如此老奴謝坐。”就在下首一張椅子上落坐。範子云暗暗打量着夏伯伯,只見他生得方面大耳,濃眉柳。目,獅子海口,貌相莊重,雖然在談笑之中,仍有一種不怒而成的懾人氣慨。
夏雲峯轉過臉,藹然笑道:“老夫昨晚才得知賢侄來堡,今天一早,特地快馬趕回來,賢侄在堡裏還住得慣吧?”範子云道:“住得慣。”夏雲峯緩緩放開範子云的手,摸摸垂黑鬚,點頭道:“住得慣就好,賢侄既然來了,這裏和你自己家裏一樣,不用客氣。”範子云道:“小侄這次來拜見夏伯伯,是為了家父出門已有多年,一直沒有消息,夏伯伯
遊廣闊,不知是否知道家父的下落?”夏雲峯道:“令尊是老夫義弟,平
事無大小,無不告訴老夫,十年前他回家之前,還在老夫堡裏住了兩天才走,事前也並未和老夫説起…”範子云道:“這麼説,夏伯伯也不知道家父的去向了?”夏雲峯道:“後來老夫聽説今尊離家很久,沒有回去,也足足有一年沒到老夫這裏來,老夫覺得事出非常,當時曾派人到金牛村去探問消息,令堂也説不出所以然來…·”他不待範子云開口,接着道:“老夫聽得十分焦急,曾派人四處打聽令尊下落,但大江南北的江湖同道,都説不曾見過令尊,老夫仔細推想,令尊在江湖上俠名久著,但並未和人有過深仇大怨,當然不會有什麼兇險,因此老夫卻想到了一件事。”範子云問道:“夏伯伯想到了什麼?”夏雲峯一手持須,莞爾一笑道:“令尊一生,唯一的嗜好,只有一樣,那就是武學,也許遊覽某處名山之處,無意中給他遇上了一位世外高人,正在面壁潛修,亦未可知…”説到這裏,口氣微頓,接着笑道:“十年了,十年時間在世人的眼中,自然是漫長的歲月,在一個練武的人,十年也並不算得太長,因為較為高深的功夫,往往非十年的苦練不為功。不過話得説回來,令尊離家已有整整十年,就算埋首深山,潛心修練上乘武功,論時
,也該快圓滿了,因此賢侄也不須焦急,説不定再過幾天,令尊就會自己回來。”範子云道:“小侄此次出門,就是找尋家父來的,還要夏伯伯大力協助才好。”
“這個自然。”夏雲峯含笑道:“老夫和令尊情勝手足,就是賢侄不説,這十年來,老夫無時無刻不在惦念着他,只要遇上有從名山大川歸來的武林同道,老夫都要探問令尊的行蹤。”範子云道:“謝謝夏伯伯。”夏雲峯道:“賢侄和老管家來了就好,本來老夫也在計較,從前賢侄還小,怕弟婦不放心,如今賢侄已經成年了。你們如果不來,老夫也正打算把賢侄接到堡裏來住,賢侄且安心住下來,老夫相信一定可以找到令尊的。”範子云道:“小侄出門之時,家母待過小侄,拜見了夏伯伯之後,小侄和老管家還要到金陵去拜幾位前輩。”這話自然是老管家範義教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