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有女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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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四。土王用事,曲星。宜沐浴,忌出行。衝虎煞南,晴。
黃昏。
官道旁有個茶亭。
並不是每個茶亭都只供應茶水,有些茶亭中也有酒;茶是免費的,酒卻要用錢買。
這茶亭裏有四種酒,都是廉價的劣酒,而且大多數是烈酒。除了酒之外,當然還有廉價的食物,豆乾、滷蛋、饅頭、花生。
茶亭四面的樹蔭下襬着些長板凳,很多人早就在板凳上,蹺着腳,喝着酒,剝着花生。
傅紅雪卻在看別人剝着花生,似已看得出了神。有的人正在用花生和豆乾配酒,有些人正在用花生和豆乾配饅頭。花生和豆乾,本來就好像説相聲的一樣,一定要一搭一檔才有趣,分開來就淡而無味了。但他卻只要豆於,拒絕花生。好像花生只能看,不能吃的。
翠濃忍不住悄俏道:"你還在想那個人?"傅紅雪閉着嘴。
翠濃道,"就因為他喜歡吃花生,所以你不吃?"傅紅雪還是閉着嘴。
翠濃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傅紅雪突然道:"你知道什麼?"翠濃道:"你的病發作時,不願被人看見,但他卻偏偏看見了,所以你恨他。"傅紅雪又閉起了嘴,閉得很緊,就和他握刀的手一樣緊。
除了他之外,這裏很少有人帶刀。也許就因為這柄刀,所以大家都避開了他,坐得很遠。
翠濃又嘆了一口氣,道:"九月十五,白雲莊,他為什麼要在九月十五這天到白雲莊去呢?我真不明白…"傅紅雪冷冷道:"你不明白的事很多。"翠濃道:"但是我卻不能不想。"傅紅雪道:"想什麼?"翠濃道:"他要我們去,一定沒什麼好意,所以我更不懂你為什麼一定偏偏要去。"傅紅雪道:"沒有人要你去。"翠濃垂下頭,咬着嘴,不説話了。她已不能再説,也不敢再説。
茶亭外的官道旁,停着兒輛大車,幾匹騾馬,到這裏來的,大多是出賣勞力的人,除了喝幾杯酒外,生命中並沒有大多樂趣。幾杯酒下肚後,這世界立刻就變得美麗多了。
一個黝黑而健壯的小夥子,剛剛下了他的大車走進來,帶着笑跟幾個夥伴打過招呼,就招呼這裏的老闆,叫道:"王聾子,給我打五斤酒,切十個滷蛋,今天我要請客。"王聾子其實並不聾,只不過有人要欠帳時,他就聾了。
他斜着白眼,瞧着那小夥子,冷冷地道:"你小子瘋了?"小夥子瞪眼道:"誰説我瘋了?"王聾子道:"沒有瘋好好的清什麼客?"小夥子道:"今天我發了點小財,遇見了個大方客人。"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又道:"提起這個人來,倒真是大大的有名。"於是大家立刻忍不住搶着問:"這人是誰?"小夥子又笑了笑搖頭道:"我説出來,你們也未必聽説過。"
"這是怎麼説?"
"既然大大的有名,我們為什麼沒聽説過?"
"因為你們還不配。"
"我們不配,你配?"
"我若不是有個堂兄在鏢局裏做事,也不會聽説的。"
"你少賣關子好不好,那人到底姓什麼?叫什麼?"小夥子蹺起了泥腿,悠然道:"他姓路,叫做路小佳。"傅紅雪本已站起來要走,突又坐了下去。
幸好別的人都沒有注意他,都在問:"這路小佳是幹什麼的?"
"是個刺客。"他故意壓低了語聲,但聲音又剛好能讓每個人都聽得見。
"刺客?"
"刺客的意思就是説,你只要給他銀子,他就替你殺人,據説他殺一個人至少也要上萬兩的銀子。"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幾乎連氣都不過來了。
"我堂兄那家鏢局的總鏢頭,就是被他殺了的。"
"你説的是上半年剛做喪事的那位鄧大爺?"
"不錯,他出喪的那天,你們都去了,每個人都得了五兩銀子是不是?"
"嗯,那天的氣派真不小。"
"所以你們總該看得出,他活着時當然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可是他遇見這位路大俠,連刀都沒拔出來,就被人家一劍刺穿了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