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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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終,她仍是敵不過他心目中的蘇家人,多年真心換得今夢醒,不管她再努力、再盡心都沒用的,是不是當情勢對立,他就要站到對面,與她為敵了?

看着他遠離的沉重步伐,一聲聲都踩上心坎,迫的她息不過。她成功了,這些年她一直努力想惹出他的脾氣,卻始終沒成功,這回他真的火大,卻也宣告了他們結束。

也好,就這樣大吵一架,然後兩個人就算了!從此不用相思、不用懷念,斷得乾淨利落,再無牽扯。

他收回他的情,她捧回她的心,不負不欠。可是…心碎了啊…怎麼縫、怎麼補,才能補出完整?

會不會往後,再經歷一段似曾相識,心就會兀自疼痛?會不會記憶封鎖不住,跳出來氾濫成災,淹沒她的心、她的知覺?

會不會未來,她再無情無淚,活着只是為了呼,再無喜怒動?他説了要為她復仇,可是她一點都不快樂呀!

淚不停不停落下,心不犢旎斷搐…可是,家仇不能不報,她等過漫漫十年,怎能説放棄?

爹爹、娘、青兒、橙兒、墨兒都在等着她呢1仇不能不報、恨不能放棄,就算經過這一着,輪到她欠下他,她願用一生的不快樂、用一輩子的孤寡來償還。

掘口深深的井,刨出心髒,扔了、埋了,壓上重重石塊,騙自己從不曾愛過,讓苦痛消失,讓她再也不識幸福…

**自那爭執後,他再也沒回來過,或淺住在葯鋪裏,成成夜工作,他用忙碌來安定自己不肯安定的心。

在家中,予藍也和他相同,她做過一雙又一雙的鞋子,縫過一件又一件的襖子、衫褲,眼睛花了,她,繼續穿針引線,背痠了,捶捶捏捏兩三下,又繼續剪布裁衣。

“予藍姐姐,你和少爺到底怎麼了?他不回來,你不説話,得我和翠玉姐姐心不安妥。你們是不是吵架了?要不要我們做一桌子菜,邀大少爺回來,你們説説樂樂,有再大的怒氣也會消了。”珍珠在她耳邊聒噪,予藍沒聽進去半句。

“予藍姐姐,大少爺脾氣一向温和,只要你去向他説聲抱歉,事情就過去了。”翠玉看着漸消瘦的予藍,眼裏浮出淡淡淚水。

停下針線,予藍抬頭看看窗外,天黑了,一又過去,再不加點緊,會來不及的,咬咬,她又繼續手中的工作。

“你到底是怎麼了,説説嘛!不説出來,我們怎麼幫你?”珍珠搶下她手中針線,不准她再低頭。

“我沒事,我只是趕着要把這些衣裳完工。”嘴裏應着珍珠,眼睛看向門外,今天…他又不回來。

可是,他回來作啥?回來面對一個跟玉姨娘一樣,面目可憎的女人嗎?要是她,她也躲得遠遠的。苦笑在臉上一閃而過,搖搖頭,她重新拿起桌上的散佈。

“你趕這些衣裳做什麼?你這些子裁裁縫縫做的衣服,大少爺可以穿上一整年了。”翠玉搶下她手上的布,不准她再動手。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石頭村去,現下不做,要留到什麼時候做?這些年,他穿慣了我親手縫的衣服…我怕他不習慣啊!”

“既然放心不下大少爺,為什麼不留下呢?大少爺要娶你為妾的呀!”這會兒,他還願意她為妾嗎?恐怕是不願意了吧,在他眼中,她是猙獰可怖的女人。

這回她沒答話,低下頭徑自沉思。

“至少,你吃點東西吧!你不吃不喝,瘦成這樣,大少爺會心疼的。”心疼?她再招惹不起他的心疼了,對她,他還剩下什麼?情湮滅了、愛飛散了、心疼不再…只剩無奈和憎厭。

手上沒了東西,她獨自走出湘園,走入書齋。

今年的梅花提早開的熱烈,一定能結出累累的豐碩梅子,還記得往昔,看到這番盛況,她都會高興地在樹下手舞足蹈,拉起他跳起不像樣的舞蹈。

湖面結下一層寒霜,那年她在裏面放養不少魚,他們總在夏午後,到這裏垂釣。她唸書、他握釣竿,他的覺很鋭,魚一上鈎,就能準確無誤把魚給釣起。

有回,連連幾都是同一種魚上鈎,吃過好幾天,吃得她看到那魚都想嘔吐,可是或淺沒半分埋怨,仍然把吃不完的魚給進肚子裏。

他是脾氣相當相當好的主子,他事事替人着想,不介意被佔便宜、不在乎自己吃虧,他總是體恤她、在意她的受,這樣的男人,她居然還要跟他辯、還要處處嫌棄…他們之間存在的,除了仇怨,還有格的差異吧!

臘月初十,再過幾天,就要動身回石頭村,妹妹們會記得這個約定嗎?從領口拉出鑲上鍊子的斷玉,他們一家人會在這次團圓?爹、娘,請你們在天相佑!

站在湖邊,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掃過,今夜天更寒了,他在葯鋪裏可有吃好睡好?或者該讓珍珠送幾件衾裘過去…緩步往回走,她再度走回湘園。

人未至,她就聽見玉夫人的怒罵聲,進房,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嘴邊淡淡的笑容全是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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