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史家瑣事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明人總是喜歡用迂迴曲折的手段達到目的,倒不是才能顯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是因為聰明人總是熱衷於用最小的代價達到目的。

史恭舉家遷居長安,雖然不無史家內部爭權奪利的原因,但是,多多少少,史恭都已明白,他們一家想顯赫,除非是家門有幸,生了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否則,他們的希望絕對在他妹妹的那個孫子身上。因此,母親貞君逝後,史恭狠心地放棄了自家在魯國的一切,遷居長安。

之所以先與衞登結,看中的也過是衞家與霍家的關係。

聽史高説完衞家的事情,知道劉病已的心情很不好,史恭便吩咐長子好好安他。

看了看父親的臉,史高不無擔心地道:“阿翁,要不要請醫來…”史恭微笑,十分地搖頭:“沒事的!只是有些累而已。”見父親尚算有神,史高不再堅持,剛要退下,就聽父親慨萬千地道:“放心!我還想着要看你們兄弟仨與病已成家立業呢!”史高頓時臉——其他三人尚小,他卻已經十五,到該議婚的時候了。

“阿翁會長壽千秋的!”他嚅地應了一聲,便疾步離開。

史恭着長子跑開的背影,不由搖頭失笑,隨即又嘆息着道:“該不會是心有所屬了?”帷幔動。一個不到三十地年輕‮婦少‬微笑着走到牀邊。替史恭掖了掖被角。才抿笑道:“大郎是最知禮地。恐怕還曉人倫之事呢!”史恭認同她地話隨即眉:“這可不行。娶自要慎重。不是着急地事情。但是。大郎今年都十五了。豈能不曉人倫之事?他屋裏地傅婢(注)都在做什麼?”‮婦少‬連忙寬:“君言重了。從去年開始。君便經常卧病家中諸事都是大郎主持地。着實辛苦。哪裏還顧得上其它?再説這種事情君無意。主君無話。傅婢豈敢多事?或君為此急焦?”她低頭一笑。

“…若是吾君心急…妾這就去安排…”史恭白了她一眼。卻見她本不懼舊笑得愉悦。他也只能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也不急在這一時!”隨即又問道:“病已那邊可安排妥貼了?”‮婦少‬正回答雖然依舊微笑。語氣卻認真了許多:“小公子那邊。安排地是妾地傅母跟緋姬一起照看。知道公子孤苦。擔心家中奴婢沒眼。妾沒敢安排其他人。”史恭地三子。史家上下都以大郎、二郎、三郎喚之劉病已年紀最小。輩份也最小因此。當年初到史家上下所有人便都以“小公子”稱之。如今自然也是如此。

史恭很滿意地點頭。

這位比他年輕不少的‮婦少‬是他的繼室是史高、史玄與史曾兄弟三人的姨母。她的傅母,史恭自然知道,那是極妥貼的人;緋姬是他的元配當年陪嫁的滕妾,如今是史恭的御婢,也是極穩重的人。——這兩人的確是再妥貼不過了。

“也好。病已畢竟不會長住我們這兒,但是,他在這兒,便不能委屈他。”史恭還是叮囑了一句。

‮婦少‬自然是順着他應了諾,隨後,又陪他説多了好一會兒閒話,待他睡着了,才輕手輕腳地離開正寢。

順着廊道走了一會兒,她又停步,領着一眾婢女往史高所住的院子走去。

史高他們兄弟三人與劉病已的都住在正寢西邊的兩個院子裏,史高是嫡子,獨居一個院子,史玄與史曾合居一個院子,劉病已則被安排在史高那個院子的東廂。

繼母不易做,雖然是史高他們的親姨母,但是,很多事情,‮婦少‬都是極注意的,比如説,嫁入史家這麼多年,她一直鮮少進三個繼子的屋子。

還沒走近院門,院內的嬉鬧聲已經清晰可聞,不時可以聽到緋姬的驚呼。‮婦少‬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眉,腳步卻未曾停半分,一直走到院門處,她才停步站定。

院內,史玄與史曾一邊跑,一邊拿着什麼東西來回拋給彼此,劉病已氣急敗壞地追逐,卻始終沒有辦法拿到那樣東西,生怕自己照看的小公子出意外,緋姬也不得不跟着跑…

—的確很有趣。

院內沒有看到史高,但是,正屋東室之中,依稀有人影晃動,‮婦少‬便沒有着急,輕笑着阻止了侍婢的通報,愉快地看着四個人在院內鬧騰。

追逐嬉鬧的四人自然不會注意到女主人的到來,但是,分散在院中的奴婢卻都看到了,只是,女主人的意思很明確,所有人也就都沒有出聲,只有一個年紀頗大的婦人貼着邊走向‮婦少‬。

老婦人容貌端正,十分嚴肅,看上去便是不芶言笑的嚴厲長,一身夾絮:)衣,極其熨,全身上下連一個褶印都沒有,看起來極有威嚴氣這位便是從‮婦少‬幼時便開始負責教養諸事的傅母。

見那四人仍上沒有注意到老婦人的行動,‮婦少‬便沒有阻止傅母,待其走近,更是退開一些,離開了正對院門的位置。

見禮之後,年長的傅母很奇怪地詢問女主人:“女君為何來些?是不放心婢子與緋姬嗎?”‮婦少‬連忙搖頭:“阿嬤做事,我怎麼會不放心?”隨即便低頭輕笑:“只是想來看看大郎屋裏的傅婢要不要添減一些。”能做傅母的都無夫也無子的有德婦人,一般都是因為無子被夫家休棄的女子,被休之前,她們大多也是做主母的,這位老婦人自然也不例外,又豈會聽不懂女主人的話?

因此,頗有年幼的傅母連一點驚訝之都欠奉,只是微微躬身,低聲説了自己的意見:“婢子以為,不需要。”‮婦少‬是極信自己的傅母,立即便點頭:“既然如此,不動也罷。”稍停了一下,聽到院內依舊在玩鬧,‮婦少‬便笑着問道:“六年不曾見了,阿嬤覺得小公子如何?”聽女君問及那個少年,婦人不由出一絲笑容,語氣也柔軟了一些:“小公子的子內向了許多。”‮婦少‬由愕然,她身後的侍婢也都瞪大了眼睛。

—內向?!

‮婦少‬手指向院牆:“內向?”院內的喧鬧愈歡暢。

傅母嘆息着點頭,十分憐地對女主人説明:“兩位郎君正是看小公子沉鬱不樂,才故意逗他的。”——若非如此,史高也不會待在屋裏,面都不一下。

‮婦少‬恍然,隨即也神黯然地嘆了一口氣:“可憐!”少年心多是好玩鬧的,當年劉病已在史家也是淘氣得讓眾人都極頭痛,那時,史恭的母親貞君尚在,對這個曾外孫痛愛非常,史恭也不好過於嚴苛地管教,如今六年不見,那個淘氣非常的孩子竟變得內向了…

—這六年,他究竟過得如何啊…‮婦少‬不由又是一陣無語的嘆息。…“三舅舅!”劉病已陡然厲聲尖叫,院內院外,所有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史曾也被他嚇着了,待回過神才覺自己方才拿着的東西竟被劉病已趁機奪了過去,不由氣急敗壞地跺腳:“劉病已,你使詐!”院外,‮婦少‬不由抿失笑,隨即便往院門走去,侍婢剛要通報,就聽到劉病已焦急地話語:“這東西不能有損的!這是我出入宮的名籍!”‮婦少‬不由大駭,等不得侍婢通報,便疾步走進院內。

“小君!”

“母親!”院內諸人一見‮婦少‬便各自按稱呼行禮,只有劉病已怔怔地望着向自己走過來的‮婦少‬,手足無措地,不知該叫什麼。

一直忙着家事,‮婦少‬並未特意見劉病已,因此,這還是劉病已六年來第一次見到‮婦少‬,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位‮婦少‬了。

‮婦少‬也沒有計較他明顯的失禮,走到他身邊,便取了他手中的長牘,看了一眼,便又還給他,轉身教訓史玄與史曾:“越沒有輕重了!你們不知道名籍是何物嗎?”

“母親教訓的是!”史玄與史曾低頭認錯。

齊魯尚儒,史家也不例,長幼尊卑,禮儀制度,一條條規矩,斷沒有為人子卻逆大人之言的道理,甚至連辯解都是不被允許的。

‮婦少‬正要繼續教訓,卻因史高從屋裏出來見禮,而不得不暫停,看了繼母一眼,史高小心地開口:“母親容稟…”‮婦少‬有些意外,卻仍舊點頭應了。

史高連忙謹慎地解釋:“二郎與三郎不是不知道名籍,而是…實在是其它物件無法讓病已上心…”‮婦少‬一愣,倒無話可説了。

片刻之後,‮婦少‬嘆了一口氣,對三個繼子道:“小公子身處宮之中,不比我們多少可以隨心。我是婦道人家,不過,也知道中闌入便是死罪,連長公主也只能輸馬為其減罪,小公子的名籍若有損壞,實不是我們能擔帶的罪名…”史高三人聽得專注,劉病已卻只注意到一件事。

“長公主為誰輸馬減罪?”他不由訝然出聲。

注:傅婢,侍婢。《漢書王吉傳》:“傅婢所毒,,國除。”顏師古注:“凡言傅婢,謂傅相其衣服席之事。一,傅曰附,謂近幸也。”應該是指貼身侍奉的婢女(繼續過渡章~~~~明回正題~~~~)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