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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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在做聖事的時侯,巴羅吩咐。”場上的人們排成兩行。

“他叫大家排成兩行,就象叫人們排好了準備來一場拔河比賽,或者象人們在城裏看自行車比賽到終點時那樣,只給運動員留出一條狹路從中通過,或者象人們站着讓路給聖像儀仗隊通過一樣。兩排人之間空出兩公尺寬的一條道,人們從鎮公所門口排起,通過整個。”場,直到峭壁邊上。這樣,從鎮公所大門出來的人朝。”場一看,只見兩行排得很緊密的人在等待着,“他們配備了打穀用的連枷,兩排之間有足夠的掄連枷的空地。不是所有的人都拿着連枷,因為搞不到這許多。可是大多數人從堂吉列爾莫‘馬“的鋪子裏搞來了,這個人是法西斯分子,賣各種各樣的農具。沒有連枷的人就拿着大的牧羊,或趕牛,有的拿着木製的乾草叉,那是打穀後把幹革和麥稈挑向空中用的木叉,有的拿着鐮刀,不過,巴羅把這些人安排在隊伍中靠近峭壁的那一頭。

“兩排人靜俏悄的,那天就象今天一樣晴朗,就象現在一樣天高雲淡。”場上還沒有灰塵,因為上一晚水很濃,兩排人的身上有樹蔭遮着,你聽得到泉水從那獅子塑像嘴裏的銅管噴出來,落到水池裏的聲音,婦女們平時帶了水罐就在這裏舀水的。

“只有神父在給法西斯分子做聖事的鎮公所附近有下的叫罵聲;那些人,我已説過,是巳經喝醉的二子,他們擠在窗外,隔着窗上的鐵柵欄,對裏面大罵話,開些低級下淹的玩笑。站隊的兩排人大多數不聲不響地等着。這時,我聽到有人在問另一個人,‘裏面有女的嗎?’“另一個回答,‘基督保佑,但願沒有女的。

““這時還有一個説,‘巴羅的老婆在這裏。喂,比拉爾。裏面有女的嗎?’“我望着他,那是個農民,穿着出客穿的外套,滿頭是汗。我就説,‘沒有,華金。沒女的。我們不殺女的。我們幹嗎殺他們的女人呀?’“他説,‘多謝基督,沒女的。那啥時候動手啊v“我説,‘等神父做完祈禱就開始。’“那麼神父怎麼辦?’“‘我不知道。”我對他説。我看到他臉上的肌動,汗從前額上淌下來。‘我從沒殺過人。”他説。

“‘那麼你得學學啦。”他身旁的一個農民説。‘不過依我看,這傢伙揍一下是不會叫人送命的。’他雙手握着連枷,懷疑地望着。

“‘妙就妙在這裏,'另一個農民説。‘一定要揍許多下才行。””拿下了瓦利阿多里德。堆拿下了阿維拉,’有一個人説。‘我們進鎮前,我就聽到這消’“拿不下本鎮。鎮是我們的。我們趕在他們前面先動手,”我説。‘先下‘為、,巴羅可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巴羅真能,’另一個説。'但是在結果民防軍的時候,他有點自私。你説對不,比拉爾?’“'對呀,’我説。'可目前的事大家都手了。’“‘不鍇,’他説。‘這次安排得很好。不過我們為什麼再聽不到關於戰爭的消息呢?’“襲擊兵營前,巴羅把電話線割斷了。電話線坯沒有接好。’“‘噢,’他説。‘原來這樣,怪不得我們聽不到消息了。我這個消息是今天清早在養路站那裏聽來的。’“‘幹嗎用這個辦法來對付他們,比拉爾?’他問我。

“為了省子彈,’我説。‘還有,每個人都應該承擔一份責任“那麼就該動手了。該動手了“我望着他,只見他哭了。

“‘你千嗎哭,華金?’我問他。'這有噲好哭的。‘我忍不住,比拉爾,’他説。‘我從沒殺過人““小鎮上大家認識大家,一向知道底細,你要是沒見過小鎮上革命開頭時的情況,你就等於沒見過世面。這天。”場上那兩排人裏,大多數穿着在地裏幹活的衣服,原是匆匆趕到鎮上來的,不過也有人不知道革命頭一天該怎麼打扮,穿了禮拜天或者過節時的農服,後來看到別人,包括那些襲擊兵營的人,都穿着最舊的衣裳,發覺自己穿得不對頭,很不好意思。不過他們不願意下來,生怕丟失,或者被二子偷去。他們就這樣滿頭大汗地站在太陽底下,等着動手,“那時起風了,大家剛才在。”場上走的走、站的站,來回走動,泥土被踩得又幹又松,被風颳起來,於是有一個穿藏青出客外套的人喊道“灑水,灑水每天早晨用皮管在。”場上灑水的。”場管理員便走上前來擰開水龍頭,從。”場旁邊向中間灑水,把塵土壓下去。兩排人隨即向後退去,讓他在。”場中間灑水;皮管大幅度地揮動着,噴出的水在陽光中閃閃發亮,大家把身體拄在自己的連枷、子或者白木草叉上,望着那噴的水。等。”場上灑得很,灰塵不再飛揚了,兩排人就又站好了隊,有個農民大聲喊道。”‘我們啥時侯伺候第一個法西斯分子啊?苐一個啥時候從畜欄裏出來呀?’“‘快了,’巴穸在鎮公所的門裏提髙了嗓門説,‘第一個馬上就出來“在襲擊兵背時,他大聲吆喝,硝煙又嗆人,所以他的聲音啞了。

“‘還磨蹐什麼呀?’有人問。

“‘他們還在懺悔自己的罪孽哪。”巴羅提高了嗓門説。

“‘是呀,總共有二十個呢,’有人説。

“‘不止,’另一個説。

“'二十個人的罪孽講起來可不少。’“‘是呀,我看,他們是在搞鬼,在拖時間。在這緊要當口,除了窮兇極惡的事之外,一般的罪孽誰還會記得?’“只能耐心點。這二十多個人窮兇極惡的罪孽也眵多的,講起來可花時間哪“‘我有耐心。”另一個説。‘不過最好還是快點了事。對他們,對我們,都是快點好。現在七月天了,事情多着。收割後還沒打穀。現在可還不是趕集過節的時光。’“‘今天就等於趕集過節。”另“個説。'是自由節,從今天起,這些傢伙消滅以後,這鎮和土地就是我們的了。”

“‘這些法西斯分子就是我們今天要打的穀子,’有。個人説。‘打掉粃槺就有了本鎮的自由。”

“‘我們必須管好鎮上的事,不能丟人"另一個説。‘比拉爾,’他對我説,‘我們什麼時候開組織大會?’“這件事辦完就開,,我對他説。‘就在鎮公所的房子裏開。”

“我諏上一頂民防軍的三角漆皮帽鬧着好玩。我把手槍上了保險,那當然是扣住了扳機,同時用大拇指把擊鐵輕輕地朝前推。我把手槍上,長長的槍筒在束在上的繩子裏。我戴帽子的時候,覺得這個玩笑很有意思,儘管後來我想,當初拿民防軍的權子還不如拿槍套的好。兩排人畢有個人對我説,‘比拉爾,好閨女。你戴這頂帽子,我心裏覺得不是滋味。我們現在已經把民防軍這類東西消滅掉了。‘“‘那麼,’我説,‘我就摘下吧。,我摘了帽子。

“‘把帽子給我,’他説。‘應當毀掉它“我們那時正站在這兩排人的盡頭,沿江峭壁邊緣的走道上,所以他隨手把帽子從峭壁上扔下去,就象牧人不抬手扔石塊趕牛似的。帽子飄到遠遠的空中,越來越小,漆皮在清澈的空中閃閃發亮,一直落到江裏。我回過頭來望。”場,只見所有的窗口和台上都擠滿了人,那兩排人在。”場上一直排到鎮公所門口,大樓窗前也盡是人,擠來擠去,七嘴八舌,那時只聽得一聲大叫,有人説。”頭一個出來啦。”原來是鎮長堂貝尼託‘加西亞,他光着腦袋從大門裏慢走出來,走下門廊,沒有什麼動靜走到兩排拿着連枷的人中間,還是沒有動靜。他在兩個、四個、八個、十個人中間走過,沒有動靜。他在這兩排人中間昂首走着,胖險上臉灰白,眼睛先是向前望,接着朝左右偷看,走得很穩。還是沒有動靜。

“有人在台上喊了。”‘怎麼搞的,你們這些膽小鬼?’堂事貝尼託仍舊在兩排人中間走着,沒有動靜。那時,離我三個人的地方,有個人臉上的肌動,他晈着嘴,使勁握住連枷的手失去了血。我看他朝堂貝尼託的方向望着,等他走過來。仍舊沒有動靜。堂“貝尼託剛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髙高掄起連枷,競然碰到了身邊的人,然後一下子往堂貝尼託理去,打在他腦袋一邊,堂貝尼託對他瞅了一眼,這人又是一下子,同時嚷道“給你點顏看看,王八蛋,’這一下打在堂,貝尼託臉上,他舉起雙手捂住臉,於是大家紛紛動手,把他打擁在地;最早動手的那入叫別人幫忙,他一把抓住堂爭貝尼託的襯衫領子,別的人抓住他的胳臂,他的臉擦着。”場的泥地,大家就這樣把他一路拖着,越過走道,拖到峭壁邊,扔出去落到江裏。第一個動手的人跪在峭壁邊上看他往下掉,説"王八蛋1王八蛋舸,王八蛋。

“這個人是堂貝尼託的佃户,他們早就結了仇。堂“貝尼託把江邊―塊地從他手裏收因給別人種,他們為此吵過,這個人早就恨他了。這個人不再回到隊伍裏面,只是坐在峭壁上,望着堂貝尼託掉下去的地方。

“堂貝尼託之後沒人肯出來。這時。”場上鴉雀無聲,因為大家都等待着,要看看下一個出來的是誰。這時有個醉漢大聲嚷嚷。”把牛放出來““這時鎮公所窗邊有人嚷道,‘他們不肯動窩啦!他們都在禱告。”

“另一個醉漢叫了,‘把他們拖出來。來吧,把他們拖出來。禱告時間過啦。

““不過一個也沒出來,過了一會,我看到大門裏出來一個人。

“那是堂費德里科,岡薩雷斯,他是磨坊和飼料鋪的老闆,是個首要的法西斯分子。他又高又瘦,頭髮是橫梳的,好遮住禿頂,他穿着長睡衣,下襬在褲子裏。他光着腳,仍是他在家被逮捕時的那副換樣。他兩手舉過腦袋,在巴羅前面走着,巴羅跟在後面,用獵槍槍口頂住他的後背,一直他走到兩排人中間。可是等巴羅撇下了他,回到鎮公所門口的時候,他卻站在那裏不動了,眼睛望着天空,兩手高舉,好象想抓住老天似的。

“‘他沒腿走路了。”有人説。

“‘怎麼啦,堂,費德里科?你不會走路嗎?’有人對他大叫。堂費德里科卻舉起兩手站在那裏,只有嘴在動-“‘走呀。”巴羅在石階上對他嚷道。‘走。”

“堂”費德里科站在那兒不會動了。有個醉漢用連枷柄戳他股,堂,費德里科象匹執拗的馬那樣突然蹦了一下,可是仍舊站在原地,舉起兩手,翻着眼睛望天。

“於是站在我身邊的那個農民説。”這太丟人了。我對他沒什麼仇,不過這場戲該結束了。’他向這排人的前頭走去,擠到堂“費德里科站着的地方,説,‘對不起你啦。”朝他頭擁就猛打一

“堂‘費德里科把舉起的雙手按在頭上,擋住禿頂,他低下用兩手矇住的頭,手指間出了蓋在禿頂上的幾長頭髮,他在兩排人中間飛奔,可是連枷接二連三地落在他背上和肩上,直到他栽倒在地。隊伍盡頭處的那些人把他拽起來,扔到峭壁外。自從巴羅用獵槍把他出大門之後,他沒開過口。他唯一的難處就是往前走。兩條腿彷彿不聽他使喚了,“在堂,費德里科之後,我看到,最狠心的人都聚到隊伍盡頭的蛸壁邊來。我就離幵那裏,走到鎮公所的庳前,推開了兩個醉漢,朝窗裏張望。在鎮公所的大廳裏,大家圍成半畫形跪在那裏禱告;神父也跪着和他們一起禱告。巴羅一夥拿着獵槍站着,其中有個叫‘四指頭,的皮匠,當時總跟巴羅在一起的,另外還有兩個人。巴羅對神父説,‘現在誰去神父只顧繼續禱告,不答理他。

“‘你聽着。”巴氣地對神父説,‘現在誰去?誰準備好了?’“神父不願跟巴羅説話,只當沒有他這個人在身邊。我看得出,巴羅很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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