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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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背靠着因為噴漆而黏黏髒髒的鐵卷門,蹲了下來。他低着頭,戴着耳機,手指隨着聖歌的旋律敲打着膝蓋。
『鳴海你找到了嗎?真的嗎?』你們不知道嗎?看不到嗎?那傢伙的左右臉頰上清晰地畫着發光的羽翼,明明那麼耀眼。
『鳴海,找到了就回答我,不要再靠近了!』少女的聲音迴盪在我耳中,我手靠在旅館的圍牆,緩緩地走向天使。覺起來像踩在雲端,馬上就到了,馬上就要到了。
『阿哲,抓住鳴海,不要被發現!宏仔你知道吧?就是穿皮外套,戴着耳機蹲在那裏的傢伙,絕對不可以讓他發現!也不可以讓他跑掉!鳴海!鳴海!振作點!』我拔掉吵鬧的耳機,天使的歌聲直接入腦中,這是敲響天國之門的聲音,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可以見到彩夏了,正當我伸出手時,有人猛力地抓住我的肩膀。
放開!放開我!
我掙扎到手腕幾乎要斷了。飛走了,天使要飛走了,即將開啓的門要關上了,我的手指抓着柏油路,完全沒發現自己趴倒在地上。所以光芒就在我的正上方,直到黑暗與又長又黑的雲朵緩緩地落在眼皮上。我不停地敲響天國之門,不停地,不停地,敲了又敲…
我想每個人小時候至少都想過一次人為什麼而活,因為這個國家的敦科書上並沒有針對這個問題給予簡單易懂的解答(以前曾經存在過的答案,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和泡沫經濟崩壞的時候被燒掉了)。
有些人下了單純為了獲得幸福的結論就不再思索;而無法停止思考的人發現這個答案只是把問題換個説法而已,結果陷入更深的泥沼中。
有些人在國中健康教育課本上學到人生的三大需求,滿足着虛無主義的回答;也有人滿足着循環論——活着就是為了尋找生存的意義;也有人為了被問到的時候可以回答個帥氣的答案而開始讀歌德的書,結果看了開頭的第四頁就看不下去,連問題都忘了。
我不屬着其中任何一種人。
在我變成很彆扭的高中生之前,還是個不太彆扭的國中生。那時候我曾經蹺課,一個人坐在河堤上想過這個問題。
因為不想死——這是我唯一想到比較像答案的解答。可是就算回答了“為什麼人要活着”還是無法回答“人為什麼活着”我國中的時候好歹還知道這一點。
另外,我對着生就是“沒死”的定義到強烈的懷疑。因為我知道世上存在另一種不可思議的人——沒死但也不算活着,例如我老爸。自從我媽意外身亡之後,老爸的一部分就好像一起被帶到另一個世界一樣。這是我和姊姊難得相同的意見。在那之後,老爸就幾乎都不在家,只是匯生活費給我們。
只要活着就無法避免死亡。很多人要窮極一生才能達到這個結論,僅靠觀察親人就明白的我也許算是幸運的了。
如果生存無法定義,那麼我們為什麼而活呢?十三歲的我穿着制服長褲的部因為河堤草地上的
水而濕漉漉的,從那之後我就沒再進一步了。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確定。
這件事情大概怎麼想也不會有答案,就算有解開問題的方程式,不確定的變數也太多了。可是如果懂了一定是一瞬間頓悟,就像被雷劈到一樣。
可是那時候我會變成怎樣呢?
我依舊是我嗎?
醒來的時候,我覺到被延長的劇烈疼痛。
想張開眼睛,卻有種彷彿剝開結痂傷口似的不快抵抗。
好亮,螢光燈刺得我眼睛好痛。
眼前似乎有黑影。那是什麼?
我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發現黑影是少女倒過來的臉。
“鳴海,歡你回來。”少女在微笑,一束黑
長髮從肩頭滑落到我的脖子上。
我坐起身,覺得背脊僵硬緊繃地痛,着是我皺起眉頭。
我睡在愛麗絲房間的牀上,包圍牆壁的黑機器,風扇的嗡嗡聲,冰冷的人造空氣。
明明很冷,我的身體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看着自己的兩隻掌心,覺得那不是我的身體。明明已經看過上千次的皮膚和皺紋,可是隻要掀開這層薄薄的皮膚,裏面好像裝滿了不知名的體。我現在就是這種
覺。
那麼,我的身體究竟去哪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