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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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一起,本就聚在四周看熱鬧的遊船,就越聚越多。

突然間,一艘大船從中衝了出來,船上一個紫衫少年,手點長篙。

他看來雖文弱,但兩臂的力氣卻不小,長篙只點了幾點,這艘船已箭一般衝了過去,“砰”的,正撞在畫舫的左舷上。

段玉閃避的圈子本來已越來越小,手裏剛提起張跛子招架,突然刀光一閃,跛子已只剩下一條腳。

鐵水跟着又劈出三刀,誰知船身突然一震,他下盤再穩,刀鋒也已被震偏。段玉也被震得飛了起來,飛出了刀光,飛出了窗子,“噗通”一聲,跌入湖心。只見湖面上出一串水珠,他很快就沉了下去。

船身仍在搖動,鐵水怒喝,翻身掠到窗口。

撞過來的這艘大船上的紫衫少年對他嫣然一笑,突然揚手,灑出一片寒芒。鐵水揮刀,刀光如牆,震散了寒芒。

但這時紫衫少年卻已掠起,“魚鷹入水”也鑽人了湖心。

湖上漣漪未消,他也已沉了下去,看不見了。

鐵水轉身衝出,一把揪住顧道人的衣襟,怒道:“這小子是哪裏來的?”顧道人道:“想必是跟着段玉來的。”鐵水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顧道人道:“遲早總會知道。”鐵水跺了跺腳,恨恨道:“等你知道時,段玉只怕已不知在哪裏了。”顧道人淡淡道:“大師若是怕他跑了,就請放心…”鐵水怒道:“我放什麼心?”顧道人道:“段家世居中原,在陸上雖然生龍活虎,一下了水,只怕就很難再上得來了。”他微笑着轉過頭,忽然發現王飛正瞪大了眼睛,在看着他。

大船上的紫衫少年是誰呢?無論誰都想得到,當然一定是華華鳳。

一個女人若總是喜歡找你的麻煩,吃你的醋,跟你鬥嘴,這種女人當然不會太笨。所以等到你有了麻煩之時,來救你的往往就是她。

華華鳳也想到段玉很可能是個旱鴨子了。

她在水裏,卻像是一條魚,一條眼睛很大的人魚。

但是她卻看不到段玉。

段玉明明是在這裏沉下來的,怎麼會忽然不見了呢?

難道他已像秤錘般沉人了湖底?

華華鳳剛想出水去換口氣,再潛入湖底去找,忽然發覺有樣東西滑入了她領子。她反手去抓,這樣東西卻又從她手心裏滑了出去,竟是一條小魚。

她轉過身,就又看到了一條大魚。

這條大魚居然在向她招手。

魚沒有手,人才有手。

段玉有手,但現在他看起來,竟比魚還滑,一翻身,就滑出了老遠。

華華鳳咬了咬牙,拼命去追,居然追不到。

她生長在江南水鄉,從小就喜歡玩水,居然會追不上個旱鴨子,她真是不服氣。一艘艘船的底,在水中看來,就像是一重重屋脊。

她就彷彿在屋脊上飛,但那種覺,卻和施展輕功時差得多了。

至少她不能換氣,她畢竟不是魚。,段玉也不是魚,遊着遊着,忽然從身上摸出了兩蘆葦,一含在嘴裏,將另一端伸出水面去氣,剩下的一就拋給了華華鳳。

華華鳳用這蘆葦深深了口氣,這才知道一個人能活在世上自由地呼,已是件非常幸運、非常愉快的事,已經應該很知足才對。

人生有很多道理,本就要等到你透不過氣來時,你才會懂的。

西子湖上,風物如畫,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但西子湖下的風物,非但跟別的湖下面差不多,甚至還要難看些,這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能知道的人,雖不是因為幸運,而是因為他們倒黴,但這種經驗畢竟是難得的。世上有很多人都遊過西湖,又有幾人在湖下面逛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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