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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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到她為止。

旁的人,都能死,都能逃,但她不行。

她若走、若逃,應天堂的人就會被拖下水,每一個曾幫着她的人,都將被當成從犯,一定得有一個人扛這罪,讓這案子就此打住。

打一開始,她就只讓自己擔。

“別認。”他捧着她蒼白的小臉,勸道:“別認那個罪,你認了,就是要宋家父子替你擔這罪。”

“可——”她還要再説。

“不要認。”他打斷她,堅定的道:“只要你不認,我就有法子讓魏家父子自食惡果。”他説得如此斬釘截鐵,讓她已經認命的心,幾乎興起一絲希望。

她可以嗎?難道事情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就當是為了我。”他啞聲開口。

她心一疼,微抖:“我不能拿別人的命來冒險…”

“至少給我一次機會。”他情深意切的求:“我不會陷你於不義,我知你無法那樣活。”她抖着心,望着眼前的男人。

“一次就好。”他低語着,眼裏盡是痛。

“如果你見情況不對,想再認罪,我不會攔你。”他不會攔她,可她知,他會陪她一起,同生共死。

無法拒絕,對他的情意如此澎湃洶湧,從眼眶中滿溢,戀戀不捨的,她撫着他深情的模樣,終於點了頭,頷首同意。

“就一次。”她悄聲説。

一陣動,裹着心,上了喉。

他將她輕輕擁入懷中,小心不碰着她的傷。

“若不成,你別同我一起。”她懷抱着他的身,小手攀在他強壯的背上,枕在他肩上要求。

聞言,他笑了,只在她發上印下一吻,悄聲道:“兩人一起,路上才不寂寞。”熱淚又再上湧,她不顧背傷,只攀得他更緊。

“阿魅,這一生,我對不起你,若此生無緣,白下輩子定會來還你。”

“我記着了。”他喉微哽,啞聲道:“你可別忘了。”這樣的男人,她怎忘得了?又怎能忘啊?

多希望能陪着他,生生世世,到永久。

永久啊…

她坐着牢。

他則陪着她,幾寸步不離。

牢獄裏男獄女囚是分開的,女牢這兒人本來就少,他和典獄打點好,將她囚至最僻靜的地方。

那兒本就是關重犯之處,可他將其整理洗刷得乾乾淨淨,還來牀被,甚至一張小几,一盞小燈,一小紅泥爐,還有茶壺杯盤。

早晚,他皆會替她換藥,還照三餐餵食於她,就連睡覺,他也一樣睡在這兒,同她一起。

偶有幾回,他得離開,必也會叫獄卒來顧,那獄卒也怪,見着這牢裏模樣,像沒看見似的,眼也沒眨一下,就背對着她,站在她牢欄外守着。

她從沒想過,坐牢竟能坐得這樣舒

“你一直待這兒,不會叫人起疑嗎?”有一回,她忍不住問。

“我得和你問訊供啊。”他齒一笑,回得理所當然。

“我要不在這,人家還當我辦事不力呢。”她一怔,只得再問:“這些牀被,你都了來,若讓人知,豈不招惹是非?”

“放心,有錢好辦事,我都打點過了,不會有人來的。”他老神在在,只將手中藥湯得涼些了,一口口喂着她説:“即便有人來探,據大唐律令,獄囚因病須給衣食醫藥,病重者,可枷去鎖,家人入侍。”家人呢…

她不是他的家人,還不是。

可他待她如,將她疼着、寵着,一直如此。

瞧着那一匙一匙餵食給她湯藥的男人,白心又再熱燙。

他再喂她一口湯藥,道:“況且,這案子還沒開審,已鬧得沸沸湯湯,傳遍八百里庭,應天堂這麼多年來,又是義診、又是贈藥,託你在藥包上開名打印的福,早聲名遠揚。魏家父子在地方上驕恣多年,盡惹人嫌,人皆知你可能冤枉,即便不是冤枉,也有好戲可看,無論你是不是真兇,都夠他們説上一輩子,這時你可死不得,你若死在牢裏,這案一下變懸案,教刺史大人拿什麼同庭百姓代?他現在可是巴不得把你好好供起來,最好養得白白胖胖的,省得開庭之,你又瘦又病,教人有得説嘴去。”他這説法,教她為之莞爾,角輕揚。

他見了,黑眸浮現一抹柔情,看得她連耳也熱,羞得想垂下視線,卻又捨不得不看他的臉,不瞧他的眼。

,她雖應了他,可誰知,是不是還有明天?

於是,再羞,也還是瞧着,心跳再快,也一樣看着。

“你再這樣看我…”他柔情萬千的看着她,撫去她上的一滴藥,意有所指的説:“我只能對你刑求了。”她臉更紅,忙將視線垂下。

他輕笑出聲,再喂她一匙湯藥。

她乖乖喝着,半晌,方又問:“你只是將吏,怎對律法這般悉?”她知律法嚴明,條規極多,即便縣丞判官,都不一定全懂,所以那縣衙的人,才會被他説得啞口,可這男人卻對這些法規倒背如

他又喂她一匙藥,坦然道:“我也坐過牢,有些是被冤的、有些不是。官場是非多,我很快就發現,做人不是行得正、坐得直就好,要不被冤,得自己得律法條規,否則真是怎麼被冤死的都不知道。出來後,我一得空就將那律令背得滾瓜爛,時不時拿出來唬人一下,還好用的。”這話,讓她又笑,可也心疼。

思及他先前曾提及的過往,她不問:“你娘,還在嗎?”

“不在了。”他一扯嘴角,“她原以為帶着我到了王爺府認祖歸宗後,便能因此飛黃騰達,後來發現事不由心,便拿了錢,回鄉嫁了人,沒幾年就因為意外走了。”幾句簡單言語,讓她又跟着揪緊了心。

她知,他娘將他留在了那裏,留在那人生地不的王爺府裏,任其自生自滅。

所以他從來,也沒人疼過的嗎?

不自,她又抬眼瞧着那男人。

她不知他究竟經歷過多少風雨,該是隻比她多上許多,這男人一路上,走得必也辛苦,直教人心生不捨。

他終於喂完了那碗湯藥,將碗擱上了桌,把她抱在懷中,讓她能靠着他歇息,而不壓着了背。

偎着這温柔多情的男人,聽着他的心跳,忍不住道:“你同我説説,你之前的子,好不好?”先前,她不敢問,怕將他留在了心上,可如今,她卻想知道更多,想更加了解,關於他的一切。

“你想聽什麼?”他靠在牆上,環着她,笑問。

“你怎學會下棋的?”

“在王爺府裏學的,棋法其實同作戰一般,棋子便是兵卒將帥,下棋是很好的佈局訓練方式,誰能多先想幾步,誰就能搶佔更多先機。”她知他棋下得極好,常惹得阿澪惱極,明明是阿澪找他下棋,卻有時還會為此同他翻桌。

似是知她在想什麼,輕輕握住她的手,他和她十指扣,只道:“你若想學,我可以教你,你定能下得很好。”何時呢?她可還有機會?

沒將問題問出口,只偎得他更緊,只問:“你怎知我能學好?”他將她小手拉到邊,輕笑:“你聰明啊,思慮既條理分明,也耐得住子,較不會意氣用事,這些都是好棋手所需要的特質,説不得久一些之後,你會下得比我還好。”她抬眼瞧着他吻着她指節的,只覺得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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