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第0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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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火冒三丈,怒道:“難道她們竟是從嬤嬤手裏強搶了去的?”趙嬤嬤嘆道:“可不是!那跟前有十來個人一處説話呢,素
都是愛奉承二太太和周瑞家的。她們按手按腳的,我一個人哪裏擋得住?我原説了,若是別的也罷了,這是先太太陪嫁的東西,爺賞給我做壽禮的,不能給人。不料她們卻笑説,我服侍了爺一場,難道別的好東西爺不給我?何必在意這麼一對鐲子,周瑞家的的既然看上了,給她就是。都是在府裏當差的,抬頭不見低頭見,別傷了和氣。我又氣又怒,偏生無計可施,又不敢爺説。”榮國府裏的僕婦,除了賴嬤嬤和賴大家的以外,作為王夫人陪房的周瑞家的最有體面,別人都不及她,何況王夫人是當家主母,管着府裏大小事務,周瑞管着府裏
秋兩季地租子,誰不給幾分顏面?只要討好了周瑞家的,誰都不在意是否得罪趙嬤嬤。
趙嬤嬤氣憤不已,可是她知道兩房的嫌隙,她不能給賈璉夫婦惹事,只能忍氣聲。
陳嬌嬌聽完,眼珠子一轉,道:“爺別惱,這件事給我。若是別的,憑是什麼金子珍珠寶石,咱們都不在意,既是婆婆的遺物,哪能落在那樣的人手裏?”趙嬤嬤忙道:“
快別為了這個和他們爭,這回
生了哥兒,那邊不樂意的多着呢。”賈璉冷笑道:“嬤嬤放心,咱們不在意,反而容易讓他們得寸進尺。再説,咱們和他們本就沒什麼正經情分,沒有他們,咱們這麼過着,有了他們,還是這麼過着,何曾得過他們的好處?便是翻臉,橫豎咱們東院裏就這麼些人,不是養不活自己。”陳嬌嬌坐在賈璉對面,點頭道:“府裏那些人個個都是欺軟怕硬欺善怕惡,咱們
子軟脾氣弱,才被人欺負。爺和嬤嬤都不必管此事,只管聽我的。”次
,陳嬌嬌去給賈母請安,順便替竇夫人告假。
如今寶玉年紀大了,愈加出落得如寶似玉,賈母年老愛熱鬧,常看寶玉並、探、惜
等人在跟前取樂,此時正陪着賈母抹骨牌,其中又有史湘雲,本是個愛説愛笑的
子,伶俐異常,瞧着這些如花似的面容,賈母笑容滿面,並不在意竇夫人在不在跟前,聽陳嬌嬌説竇夫人身子不好,又請了大夫,現今又要照料賈芾,她雖疼愛寶玉,但是對於賈璉賈芾也是十分疼惜的,點頭道:“芾哥兒要緊,既然你婆婆自己也不好,就叫她在家別過來了。”陳嬌嬌笑道:“到底是老祖宗慈悲呢,因此我只想着好生服侍老祖宗,既儘自己的孝心,也替我們太太盡孝,這才不枉老太太疼我們一場。”賈母正和寶玉、湘雲、探
抹骨牌,聞言手裏的牌撒了一桌,笑道:“我説你婆婆夠伶俐的了,沒想到娶進門的媳婦也是這般,天底下所有靈巧的人物都到你們那裏去了,難怪我覺得跟前的孩子們都像是鋸了嘴的葫蘆。”陳嬌嬌道:“老太太又來拿我取笑,誰不知道天底下的鐘靈毓秀之氣都在老太太跟前,現今都在呢,老太太看着這麼些靈巧人兒來説我,羞得我連臉都沒處藏了。”賈母聽了,果然滿意,面上歡喜不盡。
寶玉素最喜在賈母房裏和姐妹頑耍,亦喜陳嬌嬌名如其人,言談舉止形容不俗,是最最上等的清俊人物,只可惜近來竟發福了,較之往
不免遜
許多,倒覺得有三分嘆惋,笑問道:“二嫂嫂今兒為什麼來?”陳嬌嬌笑道:“自然是來給老太太請安了,還能為什麼?”這時,王夫人攜着李紈進來,見到陳嬌嬌,不知想到什麼,忽然關切地問道:“聽説你們把芾哥兒送到大老爺大太太那裏了?怎麼沒聽到一絲兒風聲?原本還説今兒服侍老太太吃過飯,我去瞧瞧芾哥兒呢。你們年紀輕,怕照料不好孩子。”見她們進來,原本坐着的寶玉等人統統都站了起來。
陳嬌嬌本就是站着的,依舊站着,回答道:“我雖年輕不能,可是還有我們太太呢。我們老爺清閒,太太靜養,打發我替二老盡孝於老太太跟前,我白不在家,看顧不得芾兒,因此送到老爺太太房裏,有老爺太太看着,我服侍老太太的時候好放心。見到嬸孃,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原不該來打攪嬸孃的,別的我不知道找誰了,只好來找嬸孃。”王夫人納罕,問道:“有什麼要緊事你直説就是,説什麼打擾與否?”陳嬌嬌瞅了瞅在場的寶玉三
湘雲等人,猶豫再三,道:“竟是晚些再跟二嬸孃説罷。”賈母命人撤去牌桌,聞聲看了過來。
近來賈母久等賈書信不至,從前賈
不曾如此過,賈母心裏頗為煩悶,兼之賈珠染疾,賈璉落榜,湘雲等姐妹們見狀,忙打疊起千百樣心思討賈母的歡喜。今見陳嬌嬌過來,賈母愛熱鬧,愛管事,便笑道:“你當着我的面兒説,太太不給你做主,我給你做主。”王夫人聽了,也催促陳嬌嬌。
陳嬌嬌抿了抿嘴,褪下腕上的雙龍戲珠蝦鬚鐲,遞到王夫人跟前,道:“按理,一點子東西我們都不在意,金銀珠翠咱們這樣人家誰放在眼裏?什麼好東西?不巧那是我先婆婆的陪嫁之物,因此請二嬸孃做主,將這個給周瑞家的,好歹把我們先太太的鐲子還回來。”第063章賈赦一房和賈政一房早已沒什麼情分了,自從賈赦獨門別院開了黑油大門,除了梨香院走夾道外,餘者都從黑油大門進出,兩家各過各,許多人心照不宣,又因賈璉白得了舉人功名,賈珠仍苦讀,情分愈淡,若不是賈母猶,賈赦早就要求分家了。
這麼些年下來,兩家面上雖和氣,賈母跟前説話行事卻是針鋒相對,尤其是大房,竇夫人和賈璉陳嬌嬌夫婦恨不得立刻因此分家,因此陳嬌嬌毫無避諱。
賈政一房並不想和大房作對,畢竟分了家,他們沒有任何好處,只能步步退讓。
因此,往往讓人覺得大房未免有些咄咄人。
陳嬌嬌偶然聽到下人嚼舌,得知這般説法,頓時冷笑不已,鳩佔鵲巢成了旁人同情憐憫好人,他們這一房名正言順榮國府之主卻成了惡人。
聽了陳嬌嬌話,王夫人面微微一變,旋即笑道:“這是怎麼説?先大太太陪嫁之物落周瑞家手裏了?我竟不知道,難道周瑞家瞞着我做了什麼事情不成?璉兒媳婦,這件事來龍去脈你只管跟我説明白了,我回去打發她來給你們賠罪。這對鐲子你收回去,周瑞家有了不是,哪能讓你拿首飾給她道理?”陳嬌嬌微笑道:“哪裏是周瑞家不是,該怨我們趙嬤嬤才是,別鐲子不戴,偏戴着先婆婆陪嫁之物招搖,周瑞家看上了,怎麼好推辭?因此,這一回我們太太好生説了趙嬤嬤一頓,命我將鐲子找回來。”竇夫人訓斥趙嬤嬤事兒自然沒有發生,甚至竇夫人不知道此事,陳嬌嬌只借其名罷了。她們婆媳二人都是極聰明,又都極親近人,常用借彼此名兒便宜行事,橫豎都是為了他們大房,自己人替自己頂替算不得什麼要緊事,就算王夫人去問竇夫人,竇夫人定然一口應承下來説是她吩咐陳嬌嬌,絕不會讓外人挑出不是。
聽陳嬌嬌説是周瑞家看上趙嬤嬤戴李夫人遺物,饒是王夫人好似木頭人一般,此時也忍不住紅了臉,暗暗惱恨周瑞家好事不做,偏留下把柄給大房。
寶玉等人亦都皺了皺眉,看向陳嬌嬌,不明白她為了區區一個鐲子何以如此。
賈母往後靠了靠,一手拍着寶玉,一面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兒?璉兒媳婦你跟我説,我説了給你做主,就給你做主。一個奴才罷了,還叫主子低聲下氣不成?別説周瑞家拿走了你先婆婆鐲子,便不是,你開口了,她就得恭恭敬敬地送上來。”賈母這話聽得陳嬌嬌一笑,道:“聽老祖宗説,好像我們仗勢欺人故意挑事似,不是自己東西我要來做什麼?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這些。再説了,也沒有主子問奴才要東西道理。因此今兒個特特拿我自己鐲子換回先婆婆遺物。我這鐲子雖不如先婆婆鐲子上珠子重,到底比尋常還重些,大約差不多,想來不會叫周瑞家吃了虧去。”本是陳嬌嬌小姑子,湘雲是外姓親戚,惜
年紀小,探
便笑道:“想來是周瑞家瞞着太太呢,這些下人總是狐假虎威多。二嫂子別急,太太定會還二嫂子一個公道。”聽了探
話,陳嬌嬌不由得看了她一眼,王夫人面
也和緩了些,對陳嬌嬌道:“三丫頭説得極是,這些事我竟一無所知。既然周瑞家做了這些事,我便罰她三個月月錢,再叫她去給你和璉兒磕頭賠罪,送上先大太太陪嫁之物。”陳嬌嬌暗暗冷笑,難怪他們大房竇夫人進門前,從來就沒鬥過二房,聽聽這些話,一個個話裏話外都護着王夫人,此時此刻賈母和王夫人這對婆媳之間哪有嫌隙?而王夫人哪裏就是別人嘴裏木頭人了?言語機智比別人強得多,一句罰周瑞家三個月月錢就絕了別人繼續懲罰周瑞家了,她已經罰過周瑞家了,別人再罰,就是別人不是了。
賈母挑眉一笑,道:“我説是什麼要緊事,就是一對兒鐲子,咱們都是一家人,為這一點子小事生氣,我可就惱了。”陳嬌嬌進門二年以來,明白僅憑此事,壓兒影響不到王夫人絲毫,賈母疼寶玉,焉能讓王夫人出事。當年賈赦夫婦揭破王夫人做下那些事,何曾見到賈母有絲毫作為?賈母話完全她意料之中,不
笑道:“孫媳只想拿回婆婆遺物罷了。”賈母誇讚道:“這才是好孩子,咱們這樣人家,很不該計較這些小事。”説畢,向王夫人開口道:“你侄媳婦心
寬闊不計較,但是周瑞家做出這樣事情,實是太貪婪了些,連別人手腕上戴鐲子都眼熱,你總得給你侄媳婦一個
代。”王夫人忙道:“老太太放心,我理會得。”陳嬌嬌心中愈冷,莫怪賈赦對賈母心懷不滿,單憑此事已可見一斑,幸虧賈璉早就和她
了底,説過榮國府如今入不敷出窘狀,橫豎早已還了幾十萬兩虧空,榮國府基業雖多,可是賈璉有心自己掙前程,得了即喜,不得亦無悲。她仍舊將蝦鬚鐲遞王夫人跟前,面上笑容如初,道:“那就請二嬸孃將這鐲子給了周瑞家,明兒把那鐲子給我罷。”王夫人嗔道:“我説過幾次了,怎能叫你拿鐲子來換?拿回去,你再這麼着,讓我如何自處?我原真心實意地讓周瑞家來賠不是,你如此,豈不是讓外人都説我是非不分?”陳嬌嬌暗想,本就是包庇周瑞家,哪裏就是是非分明?
寶玉坐賈母身邊,和湘雲笑鬧了一陣子,聽了這些話,走到陳嬌嬌跟前,作揖道:“雖然是周姐姐不是,和太太不相干,但周姐姐是太太人,太太滿心歉意説不出口,我這裏替太太給嫂子賠個不是,好嫂子,竟是別生氣了。”榮國府裏寶玉是第一人,除了賈政對他橫眉怒目外,別人誰敢給寶玉委屈受?同輩之人即使陳嬌嬌是嫂子,輕易也不敢受禮,尤其是當着賈母面兒,忙閃身避開,又還了一禮,道:“哪能當得起寶兄弟替二嬸孃賠禮?別如此,竟是折了我壽。老太太原説了,一個鐲子罷了,一點子小事,很不必計較,我已不計較了。”寶玉笑道:“我那裏有好些金銀鐲子呢,嫂子若喜歡,只管挑去。”陳嬌嬌淡淡一笑,道:“難道我還缺鐲子不成?”她情不自地看了寶玉一眼,好好兒爺們,身邊怎麼有釵環珠釧?她本道寶玉喜吃胭脂已經格外奇詭了,原來還愛這些,瞧了瞧寶玉身邊襲人等丫鬟,陳嬌嬌登時了悟,必然都是討這些丫頭們歡喜了。別人家都是姑娘千嬌萬寵,身邊二三十個丫頭婆子服侍,榮國府裏卻是顛倒過來了,寶玉身邊二三十個丫頭婆子,而三
姊妹身邊大小隻有兩個大丫頭和四五個灑掃房屋來往使役小丫頭,外加四個教引嬤嬤,一個
母,餘者再也沒有了。
湘雲笑嘻嘻地説道:“二嫂子自然不缺鐲子,只不過二哥哥也是一番好意。二哥哥厭那些婆子,果然是不好,惹得二嫂子生這麼些氣。”聽了她這話,陳嬌嬌望她一眼,沒有言語。
道:“嫂子想找回先太太遺物,本心是極好,拿鐲子換,才是咱們家體統,若是嫂子不拿這鐲子出來,傳出去倒叫外人小瞧嫂子了。因此,嫂子這鐲子太太只管收下,回頭打發人把我們先太太東西還給哥哥嫂子便是,也是皆大歡喜事兒。”陳嬌嬌笑開了臉,道:“正是這麼個道理。”史湘雲挽了挽衣袖,伸手羞
,道:“這時候倒是顯得你們姑嫂親密了。”
雖不愛與人計較,卻也不願平白受人如此言語,遂輕笑道:“我們本就是極親姑嫂,幾時不曾親近過了?雲妹妹這話好沒道理。”陳嬌嬌笑道:“正是,姑嫂本就是極親密,難道史大姑娘將來和叔嬸哥嫂不親不成?”史湘雲之父雖是長兄,但是葉氏進門多年才得史湘雲,反倒是史鼐早有了兒子,女兒卻比史湘雲小,因此史鼐之子是史湘雲堂兄。
陳嬌嬌素知史湘雲和叔嬸不親,故有此語。
史湘雲聽了,頓時低頭不語。
史湘雲住賈母這裏比住時間還長些,賈母疼她遠勝
、探
、惜
三姐妹,賈府中地位僅次於寶玉。因竇夫人和陳嬌嬌東院當家作主,雖然
仍舊住這裏,但是她們婆媳二人三不五時地接
回東院,按年紀
已經九歲,再過二三年議親,許多事情都該學將起來了,哪裏能只陪賈母解悶兒。
陳嬌嬌很不解賈母心思,三姐妹她這裏,竟都是隻跟着李紈誦讀針黹,所謂上學,也就只是認得幾個字,餘者一概沒有教導過,雖有教引嬤嬤,實際上也沒教過什麼。
陳嬌嬌頗喜温柔嫺靜
子,從來不和人紅臉,吃穿住行只有讓,有這樣小姑子,做長嫂也放心,沒有煩惱時候,也沒有爭吵事兒,她又是竇夫人親自撫養長大,情分非比尋常,自然都盼着
平平安安地長大,安安穩穩地嫁人。
不是不知好歹人,母親嫂子如何待她,她心裏明白,
得很,早就憂心竇夫人病情了,幾次想去侍疾,偏生賈母這邊走不開,只得暗暗忍住。今
陳嬌嬌為了鐲子過來,探
比自己年幼,尚且替王夫人説話,她難道不能護着自家嫂子?因此方有上面等語。她久住賈母院中,許多事看眼裏,只是不説出口罷了。
賈母道:“雲丫頭還沒嫂子呢,説這些做什麼?別牽扯其他人。”陳嬌嬌笑着稱是,也站起來答應了。
終,陳嬌嬌到底沒收回蝦鬚鐲,直接放了王夫人椅子旁小几上,以鐲換鐲,傳出去她名聲也好聽,她可不想因捨不得蝦鬚鐲就落個臭名。王夫人説她,自己做自己,橫豎蝦鬚鐲自己放這裏了,給不給周瑞家都由王夫人做主。
服侍賈母並寶玉湘雲三等吃完飯,陳嬌嬌別過眾人就回梨香院了。
望着陳嬌嬌背影,賈母輕輕嘆了一口氣,她想着一家人和和氣氣地過子,怎麼就這麼難呢?她原本還當陳嬌嬌是個穩重,如今看來,也是個不省心。進門二年,沒少附和着竇夫人,處處挑王夫人不是,對此,賈母看眼裏,並不意,橫豎不能讓王夫人一家獨大,該讓人壓一壓,但是長久如此,就不妥了,難免對寶玉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