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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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賈家被抄,史湘雲被趕出去,賈母女均是一怔。
林如海倒是不甚在意,他本就不大喜歡史湘雲,不僅是因黛玉,還有衞若蘭,再者也明白這是規矩,不是本家的人,且與案件無關,在查抄之時都要趕出去。
史鼐不在京城,史鼎卻在,兩座侯府遠近聞名,史湘雲被趕出榮國府,自有去處,無論如何史家都不會不管史湘雲。所以,賈和黛玉聽小廝説過之後,想到此節,便不再在意,只問道:“住在牟尼院的賈四姑娘怎麼樣了?”距離賈母過壽才過去多久,賈家就出了事,也不知道惜
能否避過。
小廝想了想,道:“太太和姑娘問的是寧國府小姐?這位小姐無事。因她孝名遠播,兼如今住在庵堂為亡父誦經唸佛,所以額外赦免。”賈和黛玉心神一鬆,尤其是黛玉,不枉她費了一番心思。
林如海淡淡一笑,他沒有説是因為忠順王爺瞧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沒有為難惜,雖説有孝女之名大約能避開此劫,可遇到不講情面的,仍會將其入罪。他沒有
手寧榮二府的事情,可是別人卻會念着他是榮國府的女婿,較之別家,相對和氣了幾分。
於是,林如海對賈道:“一會子你就打發人去牟尼院給惜丫頭送些東西過去,將府裏的事情告訴她些,免得她擔憂。”黛玉
口道:“爹爹,此事不宜媽媽出面,不如我去一趟。”林如海想了想,道:“也好,讓你媽在家收拾些衣裳吃食,榮國府既被查封,你外祖母她們被拘在院中,那些看守的兵士絕不會供應衣食,便是供應,也不過和牢獄之中一樣。咱們打點一下,才是正經。”黛玉滿口稱是,賈
亦是心中
動。
小廝靜靜聽了一會,覺得賈家比別家體面好些,若不是有林家,他們比現今的遭遇還得悽慘幾分,忽又想起一人來,道:“還有一個人也被放出去了,是老太太身邊叫鴛鴦的姑娘,按名冊拿人時,她不在其中,原來前些子就被老太太放了籍,另置房舍地畝,只是她捨不得老太太,仍在老太太身邊服侍。這一回抄家時,老太太説她不是家裏的人,官差一查果然,將她趕出去,她哭着不肯,要留下陪老太太,被老太太呵斥了一番,方含淚離去。”鴛鴦素對賈母忠心,今生沒有賈赦威
,她也沒有立下不嫁的誓言,想來和上輩子隨賈母之死而自縊相比,今有賈母的恩德,她能有一個好結局。
林如海心頭默默掠過上輩子各人的命運,微微頷首。
賈心中一動,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前些
子賈母接連不斷地送東西給他們,算算時間,鴛鴦也是那時候放出去的,莫不是賈母已經有了不祥之兆,所以如此?仔細想想,那些東西極其貴重,
略算來,價值好幾萬兩銀子。
賈心中一酸,曾幾何時,嫡親的母女之間有話也不能明説,非得迂迴而行。
黛玉問道:“聽你這麼説,府裏倒還平安?”小廝想了想,道:“算不上平安,也只老太太和寡婦平安,剩下的不好説,下人不必説了,都鎖在一處,將來要發賣的,其他太太
姑娘們大概要發賣的,這沾上了謀逆二字,無論如何都不能赦免。還有一件事好叫老爺太太和姑娘知道,抄家的時候,從那府裏管家太太房裏抄出了好些甄家的東西,還有好幾箱子的借據,都是重利盤剝的證據!還有一件事也巧,因王家先一步抄家,比榮國府裏略早些,王家又有人手,送了好幾十口箱子到榮國府,二太太收下時,還沒來得及放回庫房,官兵就到了榮國府,當場拿住,故此亦算一項罪名。不算這些收下來的犯官之物,獨二太太房裏抄出五六十萬的傢俬,雖未登記,然光看到的金銀一項就有三十餘萬兩白銀,聽説,整個榮國府都沒抄出什麼錢來,只有些東西。”賈
一聽,咬牙切齒地道:“難道她就不知道那是重罪?如此膽大包天!”語畢,她想起王夫人先已收了甄家之物,至於王家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暗恨作罷。
黛玉起身奉茶與她,輕聲道:“那府裏做下的重罪,何止這麼一項呢?從前我在外面與人頑,也聽過二舅母包攬訴訟的消息,害死了幾條無辜的命,只是畏懼王家的權勢,不敢如何罷了。這幾宗罪過湊在一處,想來二舅母的刑罰最重。”賈
哽咽一聲,仰面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他們平素無惡不作,略勸一句就覺得我心懷不軌,如今遭受了報應,我能説什麼?叫他們自己承擔罷!總不能因他們是我的親戚,就説不該治他們的罪過!”話雖如此,可是事到眼前,總覺得心如刀割。
骨至親,如何能説拋開就拋開?
小廝瞅瞅幾位主子,猶豫了片刻,似有話説,林如海開口詢問,他方遲疑道:“還打聽到了一個消息,説是平安州那邊的,西寧王爺被鎖拿之時,王妃提前發動了,誰知竟生不下來,最終一屍兩命。原本按着規矩對謀逆者家人理應一張草蓆捲了扔到亂葬崗,但因孝敬親王和咱們家的情分,叫人預備了一副薄棺,草草安葬在平安州了。”賈眼淚紛紛落下,片刻間就將手帕浸透。
她和元並不如何親近,然當年也曾好心相勸,只是她富貴之心太盛,終究嫁到了西寧王府為妃,如今還不到三十歲,竟如同深秋的一枝花兒,凋零得奇快。
一個個心比天高,卻哪知平安是福。
倘或元和
一樣嫁個尋常讀書人家,如今仍安安穩穩地過
子,何至於此?
林如海暗暗嘆息,道:“如今是福不是禍,總比他們再作惡幾年,罪過更重的時候好,説不定到那時竟有滅族的罪過呢!再説,還有璉兒一家,好歹他們不曾被此事牽連。”長慶帝之所以早早料理,就是不想再讓他們為非作歹,禍害百姓。
他本以為賈家未必能罪至抄家,誰知竟是謀逆,這就罪無可恕了。
沒有元封妃的尊榮,寧國府行事依然膽大包天。
賈忙又問道:“榮國府裏已出閣的二姑
可曾被連累到了?”和元
相比,
與她更近,雖知宋家是厚道人家,可仍十分擔憂。
小廝答道:“不曾。聖人開恩,只拿了各府嫡系子孫,出嫁之女和旁支子弟除非參與其中,否則都沒有治罪。榮國府的二姑平安無事,宋家亦未因此而惱。倒是榮國府的大管家賴大家亦被查抄,原來許多事賴家也攙和在其中了,其中寧國府的管家賴升也是他們家的兄弟,賴尚榮常到珍大爺處,所以私下做了好些事。”賈
聽了,心先微微放下,卻不在意賴家之事,據她所知,賴家做了寧榮二府的管家,早已有數十萬的家業,能從何處來?還不是寧榮二府,故此並不憐憫。
林如海又細細問了小廝一些外面的消息,賞了幾兩銀子和幾盤果子給他,叫他再去繼續打聽,道:“別家暫且不理,只管先打聽榮國府的,你仔細打聽他們家還有什麼罪過,早些回來告訴我們,有你的好處。”這小廝年紀小,出來進去並不惹眼,兼之子十分伶俐,打聽消息的本事在林家屬於一
,所以林如海才派他出去。
聽了林如海的話,他笑嘻嘻地應了,又謝了賞,方出去。
賈目中含淚,道:“祖宗好容易傳下來的的基業,竟就這麼毀了。想當初,兩家何等富貴,如今都如過眼雲煙。這也罷了,罪有應得,怨得了誰?只可惜了無辜之人。”林如海嘆了一口氣,道:“雖是無辜,卻也並不無辜。”黛玉點頭同意,説道:“就好比爹爹常説的,生於富貴之家,本就已享受了家族供應的一切錦衣玉食,既然這些錦衣玉食是民脂民膏,那麼無論是誰都不無辜。富貴既享,焉能在獲罪之時以無辜二字來逃
其罪?就像咱們家,此時我因父母兄弟得以生來享福,玉粒金蓴,那麼無論何事,理應一同承擔,絕不推辭。”賈
倒是頭一回聽到這話,出了一回神,嘆道:“你們父女兩個説的這些我如何不知?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傷心又是一回事。這人生在世,若是對世事冷眼旁觀,倒顯得無情了。”説完,又道:“聽聽,整個榮國府的傢俬都比不得二太太一人!錢從何處來?不過是管家時中飽私囊,在外又行貪婪之道方得,怕是平素典當母親的東西,沒少昧下。幸好當初大哥哥離京時,因和母親並二哥哥一房不睦,拿走了好些東西,不然白便宜了他們!明明府裏該由璉兒繼承的,偏因別人作踐,該他的如今都沒了。聖人查封榮國府,不曾牽連遠在外任的大哥哥一家,已經是額外開恩了”黛玉莞爾,道:“錢是小事,只要璉哥哥有本事,什麼家業掙不回來?如今還是平安二字要緊。今
聽小廝説的話母親也該放心了,榮國府雖出事,到底沒有殃及
命,且先歇歇,明兒還有好些事情要料理呢。”賈
聽她一説,方覺渾身痠痛,遂去歇息,黛玉亦收拾東西,去了牟尼院一趟。
牟尼院早得了消息,難免就對惜生出一分怠慢之心,不曾想,尚未行動,便見黛玉親至,思及林家之勢,她們倒不敢再有這份心思了。
黛玉來看惜,便是向眾人表明惜
尚有林家庇佑。
黛玉在惜所居的禪房中細細説明,末了道:“妹妹別怕,你且在這裏住下,我不來看妹妹時,也會託妙玉姐姐來,不會有人打擾了妹妹。”惜
神
淡淡,除了在黛玉提起賈母時
出一絲關切,對於寧國府發生的事情她一概無動於衷,煞是冷漠絕情,道:“從前我就沒當自己是寧國府的人,我清清白白的人,哪裏能讓他們帶累了?如今他們得了報應,正是佛祖説的因果循環,我也沒有二話。姐姐放心,我在這裏好着呢,便是長住下去不離庵堂我也願意。”此時此刻,惜
方明白當初賈
讓自己住到庵堂的用意,想必那時他們家就知道寧國府不好了,怕自己被牽連入罪,故有此等主意。
惜心裏滿是
,隨即又生出一分憂慮,她因林家而逃過一難,府裏剩下的其他人是否會憎恨林家?沒有人比她更明白府裏那些人的心思了,他們若是知曉自己平安無事,定會覺得如果林家提前跟他們説一聲,或者幫他們一把,他們也能逃過這一劫。
惜此番心思果然成真,不僅湘雲,連探
也對林家生出一分不滿,且是後話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