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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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煙碧想了想道:“不行，你現在身受重傷，全城都在搜捕你，他們大概已經知道你和柳大哥的關係，必會在墓前設下埋伏，段姑娘好不容易把你救出來，我斷不能再在這個時候讓你去冒險。”她握着蕭峯寬厚的手，柔聲又道:“蕭大哥，過些時
，等這件事淡了，你傷也好了，你想來拜祭柳大哥，什麼時候來不得？這世上沒人能攔得住你。”蕭峯聽罷，默然無語，忽仰天長嘆一聲道:“四弟，為兄以後再來看你，賈似道已經死了，你在天之靈安息吧。”他低下頭來，握緊林煙碧温軟的纖手，道:“走吧，你説得有道理，我不能再在此時去冒險，要不然對不起段姑娘的一番苦心。”兩人一路向北而行，約半個時辰之後，來到一座民居前，林煙碧停下腳步道:“到了，這裏就是碧雲宮臨安分舵。”她走到門前，叩了幾下門，三輕兩重，江湖人氏一聽就知道是暗號。蕭峯看了看四周，見這房子與其周圍的民居一樣，並無特別之處，與別的地方的分舵大相徑庭，蕭峯問道:“為什麼此處的分舵如此小，別處卻都是大庭園？而且一般都在偏僻的地方，這裏卻在鬧市的民居房裏？”林煙碧道:“因為臨安比較特殊，那些達官貴人生怕江湖人氏危及到他們的身家
命，所以在這裏朝延查得比較嚴，畢竟是天子腳下，我們也不好太張揚，所以索隱於鬧市之中，而且這裏的人也不多，多數在江南分舵，這裏屬於江南分舵掌管。”正説着話，門忽“呀”地一聲開了，從裏面探出個一女子來，三十多歲的年紀，見是林煙碧，連忙讓進屋裏，道:“姑娘回來了？一切都還順利？”林煙碧點點頭，與蕭峯走進屋裏，
面忽又奔出兩個人來，為首的卻是阿紫。
“姐夫，你終於回來了！”她奔到蕭峯跟前，撲入他的懷裏。
蕭峯舉起左手拍拍她的肩膀，道:“我沒事，讓你擔心了。”阿紫抬起頭來打量了他一下，忽然驚呼一聲，指着他的右肩道:“姐夫，你受傷了？”蕭峯笑笑道:“沒事，只是中了一箭。”林煙碧嗔道:“要是一般的箭自然是沒事，可是這是牀子弓！”江
藍跟在阿紫後面跑出來，此時聽了問道:“姐姐，牀子弓是什麼東西？”林煙碧道:“是一種
程極遠、威力極大的弓，連石頭都能穿的，更不用説血
之軀！”江藍“啊”地一聲，看着蕭峯道:“那蕭大哥的肩膀豈不是被穿了？”阿紫拉着蕭峯的左手道:“姐夫，快進屋裏來，看看傷得怎麼樣了。”她扭頭對林煙碧道:“你不是神醫嗎？快給我姐夫看看啊。”林煙碧道:“正要看呢，你們就出來了。”她向江藍道:“藍，快去拿我的藥箱來。”眾人進了屋，阿紫要扶蕭峯坐下，蕭峯向她笑道:“我沒事，你不用扶我。”阿紫卻執意要扶，道:“當初我受重傷之時，是你整地抱着我，替我吊着氣，如今你受了重傷，我當然要扶着你。”蕭峯一笑，唯有讓她扶着坐下，林煙碧吩咐那開門的女子道:“張嫂，你看緊點兒門，別讓人進來打擾了。”張嫂答應了，自到前院去看門。
林煙碧又向阿紫道:“阿紫，麻煩你去燒一小盤熱水來，給蕭大哥擦擦身上的血跡。”這回阿紫倒是二話不説，徑去燒水了。
林煙碧替蕭峯把上衣
了，她雖是第一次見他
着上身，但看見他右肩上纏着的厚厚的紗巾，也顧不得害羞，輕輕解開一層層的紗巾，不時問蕭峯道:“疼嗎？”蕭峯笑道:“哪裏這麼容易疼？你儘管解開就是。”雖是如此，但林煙碧生怕
疼了蕭峯的傷口，解了半，終於把沾滿血跡的厚厚的紗巾解開了，只剩了一層薄薄的紗巾粘在傷口上，林煙碧怕牽扯到傷口，不敢用力揭開。阿紫已燒好了一小盤熱水晾到那兒，林煙碧從藥箱裏拿出一塊潔白的紗布，醮了些水，慢慢地把粘在傷口上的紗巾浸濕了，才輕輕地揭下來。
“啊！”阿紫看着蕭峯血模糊的傷口，不由低呼一聲，恨聲道:“這到底是誰的？我要把他的心挖出來餵狗！”蕭峯道:“他們也是奉命辦事，而且我已經殺了他們很多人了，也扯平了。”他忽然想起曾經在黃蓉面前説過的話，不由長嘆一聲道:“我曾説過不會殺一個漢人，可是前世辦不到，在聚賢莊殺了很多人，想不到今生也辦不到，去年我還曾在郭夫人面前説過不殺一個漢人，可這一次我還是大開殺戒了。”
“別説了，你也不想的，這些為虎作倀的人大部分都該死的。”林煙碧看着他的傷口，連眼圈都紅了，她一邊安
他一邊醮了水，輕輕地替他拭擦着傷口上的血跡，那一堆染紅了的紗巾觸目驚心地放在一旁，她可以想像當初受傷之時，他
了多少鮮血。
蕭峯道:“你不用安我，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知道，為了四弟，闖賈府也好，闖皇宮也好，我都不後悔，四弟一心為國，卻慘遭毒手，誰又曾憐惜過他？我也不會去憐惜那些害死他的人！”他強壓心中的悲憤，頓了頓，長嘆道:“只可惜四弟對我的幾番救命之恩，我再也報不了。”
“柳大哥與你生死相知，如果他在天有靈，必會明白你對他的心意，他會希望你好好地活着，而不是為他再去冒險。”林煙碧一面説着，一面手上不停，清理了傷口，又塗了一種綠
的藥水，蕭峯只覺一陣清涼，原來傷口上的發熱灼燒
立即消失了，連疼痛都減輕不少，比段薇茵的雲南白藥還好用得多。
蕭峯接着道:“如今什麼國家之爭，江湖俠義，我也看淡了，好人沒好報，這種朝延
本幫不得，在它的統治下，百姓也不會有好子過，唉…”他頓了頓道:“算了，這些我都不想管了，我也管不來，從今以後，咱們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再不問世事了。”阿紫拍手道:“太好了！姐夫，咱們準備去哪裏隱居呢？”蕭峯笑道:“你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總之不要再捲進江湖來就是了。”林煙碧替蕭峯上好了藥，重新包紮好，吩咐他千萬別運氣，右肩也不要亂動。眾人又商議了一下明天出城的事，就各自安歇了。
翌一早，張嫂從院子裏趕出一輛馬車來，林煙碧讓蕭峯和阿紫坐在車上。蕭峯笑道:“又是坐馬車？每次混出城你都讓我坐馬車。”林煙碧笑道:“沒辦法，誰讓你長得這般高大，在人羣裏一站，別人先就注意到你了。”她向江藍道:“藍，你來趕馬車。”
“哎”江藍應了一聲，坐在趕車座位上，林煙碧又附在他耳旁説了一會兒，江藍點點頭道:“姐姐你放心，我會隨機應變的。”林煙碧這才上了車，與張嫂辭別後，往城門而來。只見街上不時有官兵巡邏，幸好一路上這些官兵彷彿睡眼未醒，只是懶洋洋地在街上游走，並不盤查路人。在馬車經過這些官兵身旁的時候，林煙碧聽到他們之中的一人道:“一大早叫我們查什麼刺客！如今前線告急，蒙古人就要攻進來了，他們倒不關心，卻在臨安城裏大張旗鼓地搜刺客，真他孃的憋氣！”另一個道:“就是！老子寧願戰死沙場，也不願在這兒瞎鬧！”另一個尖細着聲音的人道:“別説得口響，真到戰場上對着那些蒙古人，你就嚇得腿軟了，依我看，什麼都是假的，蒙古人就要打到臨安城來了，咱們準備怎麼逃跑才是真的。”蕭峯與林煙碧內力
湛，馬車從他們身旁經過時，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林煙碧奇道:“蒙古軍又要打進來了麼？忽必烈怎麼會這麼急進？這犯了兵家大忌啊。”蕭峯搖搖頭道:“我也搞不懂，這不像四王爺的作風，也許是蒙哥的意思，但蒙哥也不是魯莽之輩…算了，我們不説這些了。”林煙碧轉了話題，問他這一天一夜以來在賈府和皇宮發生的事。蕭峯把事情的經過簡單説了。林煙碧秀眉微蹙，道:“李宏園如何知道你會到皇宮裏去行刺，事先稟報皇帝，在地道的出口設下埋伏？”蕭峯道:“我也奇怪，後來我想可能是賈似道先派人從地道里跑去皇宮報的信，而且此人輕功十分了得，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到了皇宮，李宏園才有時間設下埋伏。”林煙碧依然蹙着眉，想了想道:“我總覺得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但一時又想不明白。”蕭峯道:“不用想了，反正要殺的人我也殺了，仇也報了，不管這其中如何的複雜，也與我們無關了。”
“停車！”忽聽得一聲斷喝“車裏是什麼人？”林煙碧一驚，掀開簾子一看，只見已到了城門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