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險象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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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定睛看去，只見那人白衣飄飄，身佩長劍，劍眉俊目，高鼻薄，極是英俊瀟灑。她行走江湖多年，卻不認得他是何人，當下喝道:“你是何人？快快讓開！”那白衣男子負手而立，冷然道:“江湖上傳聞黃幫主文武全才，乃女中豪傑，今一見，不過是一不懂禮數的女子而已。”黃蓉也不惱，微微冷笑道:“對那些不懂民族大義的人，我從來不講禮數，你若是硬要上一腳，我也一定奉陪到底。”那白衣男子道:“民族大義並不是只有你懂，但既然是我林妹妹要護的人，就一定有她的理由，我縱是粉身碎骨，也不會讓你動他們一毫！”蕭峯聽他説得大義凜然，心下不甚是動，暗道:“大敵當前，能為朋友奮不顧身，如此男兒，倒是我輩中人。”黃蓉更不答話，飛身躍起，晶瑩碧綠的打狗直朝那白衣男子點去，蕭峯對打狗法瞭然於，知道這看似尋常的一招藴含着萬般變化，攻勢凌利，極易擊中敵人要害，當下不喊道:“兄台小心，這招千變萬化。”

“多謝提醒！”那白衣男子長劍出鞘，寒光一閃，朝黃蓉的打狗削去，他出手極快，黃蓉忙一矮身，打狗變換方向，朝他的雙腳掃去。那白衣男子輕輕一躍，飄身而起，長劍直指黃蓉面門。眨眼間兩人已過了七八招，那白衣男子白衣飄飄，招式美妙，竟和林煙碧的招式甚是相像。黃蓉暗自心驚，想道:“這個人是誰？武功之高出人意料，江湖上倒沒聽説過這號人物。此役必須速戰速決，免得林煙碧又帶着蕭峯逃。”她瞧此人身法招式有些眼，心裏忽然一動，叫道:“你也是碧雲宮的人？”那白衣男子哈哈笑道:“在下柳如，是碧雲宮的親戚！”此時隨黃蓉來的十餘人一起朝林煙碧和蕭峯去，林煙碧和丹桂將蕭峯擋在身後，丹桂叫道:“小姐，你快帶蕭大俠走，我和柳公子應付這些人！”林煙碧臉凝重，搖搖頭道:“傻丫頭，這些都不是等閒之輩，你們應付不了的。”她右手摘下掛在間的玉簫，當一橫，其時一燈大師的四大弟子之一朱子柳已奔到她跟前，右手持筆朝林煙碧掃去，説道:“小姑娘你還是讓開罷，何苦要護着這蒙古靼子。”他知道林煙碧是碧雲宮人，並不是什麼門弟子，而且她的醫術在江湖聞名，朱子柳也是聽過的，此時一見，竟是個美若天仙的姑娘，當下有心相勸，手上不留了幾分情。

林煙碧也不躲閃，玉簫揮出，閃電般朝朱子柳右手點去，得朱子柳連忙縮手換招，他心裏一凜，知道這位嬌怯怯的姑娘武功比自己還高，當下輕敵之心全去，凝神應戰，只見他筆搖晃，書法之中有點，點之中有書法，真是銀鈎鐵劃，勁峭凌厲。他在一燈大師漁樵耕讀四大弟子中，對一陽指的妙要義領悟最深，他的武功已遠在三位師兄之上，他將一陽指與書法融為一爐，獨創一路武功，若對手沒有文學底，即便武功比他高強，要抵擋他這一路文中有武、武中有文，文武俱達高妙境界的功夫，實是十分吃力。但他碰上的恰是對琴棋書畫樣樣通的林煙碧，她玉簫舞動，輕描淡寫地將朱子柳的招式一一化解。朱子柳更是心驚，心裏暗歎後生可畏，看那白衣男子也不過是二十歲出頭，武功之高連黃蓉都奈他不何，想不到這個千嬌百媚的小姑娘，竟也如此了得。

忽聞一聲大喝道:“師弟，我來幫你！”一股勁風朝林煙碧臉上直刮過來，正是點蒼漁隱，此人力大無窮，林煙碧不敢硬接，忙側身躲避，還未站定腳，朱子柳的筆又已掃到。她不敢後退，生怕他們趁機掠入身後的浮香亭裏傷了蕭峯。面對一燈大師的兩名弟子，她直將玉簫舞成一團綠影，那朱子柳與點蒼漁隱一時也無法前進半步。但其餘的十來人已近來，將亭子團團圍住，林煙碧心急如焚，高聲叫道:“柳大哥，你過這邊來，咱們三人圍成一圈。”

“好！”柳如長劍斜削，劍式閃電般快，招式凌厲，得黃蓉後退了一步，他驀地騰空而起，一個起落，已躍入包圍圈中，三人所站之位，恰好將蕭峯圍在浮香亭裏，他一面揮舞長劍抵擋想衝進浮香亭的人，一面朗聲問道:“林妹妹，你能撐得住麼？要不要我去幫你？”林煙碧道:“不必，你給我守着那邊，別讓這些人衝進亭子裏。”話音未落，黃蓉飛身掠到，但她並不是撲向柳如，而是撲向丹桂，打狗朝丹桂當頭擊落，她已看出三人之中，丹桂武功最弱，要擒蕭峯，最容易突破之口，就是丹桂。此時丹桂正接了另一個人擊來的掌，她本來要應付另外兩人的進攻已十分吃力，再加上一個黃蓉，她是萬萬抵擋不住的，眼看這一丹桂無法避過，忽然一人大手一伸，將那打狗在半空中接住，黃蓉定睛一看，卻是蕭峯！她心裏駭然，一個念頭閃過:“莫非他受傷已好？如果這樣，那我們今天輸定了。”她心如電轉，覺得此事絕不可能，當下手上用力一拉打狗，已輕而易舉地將打狗從蕭峯手裏出，她一下子定了心神，知道蕭峯重傷未愈，內力提不上來。她當即倒轉竹，一招“斜打狗背”朝蕭峯疾擊過去。

蕭峯雖然獨自走路都有些站不穩，但適才見黃蓉掠到丹桂身前，已知丹桂凶多吉少，硬撐着朝丹桂走去，恰好見黃蓉一擊下，他對打狗法爛於，當即伸手一接，雖然無甚力道，但卻牢牢地接住了那一，幸虧黃蓉並非要取丹桂命，手上也沒出多大力氣，要不就算蕭峯接住了竹，也無法阻擋竹擊落之勢。

其時蕭峯見那招“斜打狗背”擊到，忙側身躲避，但重傷之餘，行動不便，雖然避過竹所指的要害，還是被尾擊中了左肋。丹桂驚呼一聲，道:“蕭大俠，你受傷了嗎？”她話音未落，又是一聲驚呼，她右肩處已被黃蓉一掌擊中。蕭峯知道今情形兇險，也顧不得林煙碧的再三囑咐，當下忍痛硬提一口氣，大喝一聲，左掌在前一劃，右掌朝外推出，一招“見龍在田”朝黃蓉和另外幾人擊去，掌風過處，地上的落葉紛紛飛起。黃蓉只覺強勁的掌風面壓來，得她悶異常，心裏不由大驚，忙朝後躍開。其餘兩人，反應沒有黃蓉快，已被掌風擊中，立時受傷，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黃蓉手按口，暗自調息。她看着蕭峯，正驚疑不定，忽見蕭峯身子一個踉蹌“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黃蓉大喜，知道他剛才是強行提氣，當下一提打狗，喝道:“姓蕭的，納命來罷！”忽見眼前寒光一閃，一柄長劍直削她面門，緊接着綠影閃過，一支玉簫橫掃來。原來是柳如和林煙碧見蕭峯陡遇兇險，雙雙來救，柳如的武功比林煙碧稍稍勝出，所以長劍先到。柳如在亭子那邊的對手雖多，但武功沒有朱子柳和點蒼漁隱高，所以他長劍疾刺幾下，已退眾人，從容飛到。而林煙碧因關心蕭峯，聽得他口吐鮮血，心神大亂，再加朱子柳和點蒼漁隱並不好對付，所以身之時，被朱子柳的筆掃中右腿，她也顧不得那麼多，強忍疼痛，飛身來救蕭峯。

此時兩大高手同時夾擊黃蓉，黃蓉頓時無法招架，眼見避得過長劍避不過玉簫，避得了玉簫，避不了長劍，朱子柳驚呼道:“黃幫主，小心！”幸而黃蓉機智絕倫，心念極快，又臨敵經驗豐富，她右手竹向上一揮，擋住柳如的長劍，左手向間一探，接住林煙碧擊來的玉簫，這一招使得一氣呵成，剛好勉強接住兩人分別擊來的兩招，但其情形真是驚險無比，把朱子柳等人着實嚇了一跳。黃蓉未等招式用老，已雙腳一掂，飄身後退，她知道若兩人再次夾攻，自己很難再能幸運接下。此時朱子柳已飛身掠到，落在黃蓉身旁，點蒼漁隱與其餘未被擊中要害的七八個人又圍了上來，丹桂已受傷，無法再抵擋一面，如此一來，單憑林煙碧和柳如兩人，無法圍成圈來護住蕭峯，而且林煙碧右腿受傷，鮮血直，柳如長劍一橫，朗聲道:“林妹妹，咱們今死在一起！”林煙碧知道今無幸，叫道:“你走罷，他們要殺的不是你。”柳如哈哈大笑，道:“你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要死咱們一起死！”

“你這負心薄倖的，你對每一個女人都這樣説麼？”忽然一個嬌媚的聲音響起，一個紅衣女子從桂樹林中掠來，幾個起落，已到了柳如身前，她秀眉微挑，杏眼直直看着柳如，似怒還嗔般道:“你説呀，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説？”柳如低聲道:“嫣兒，別鬧了！我只對你們兩人這樣説。”忽然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起“柳郎，看來你的記很不好啊，我怎麼記得你從前也這般和我説過呢？”又一個女子從桂樹林中躍出，她的輕功比剛才那紅衣女子還好，只見她藍衣飄飄，一下子就到了柳如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