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南京打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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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天洪道:“這孫良幹,離了青龍幫,大約不能忘情,仍然在門上畫着青龍。”玉蕊仙妃道:“這是他舅舅家,大約他舅舅也是青龍幫的。”武天洪上前去敲門環,啪啪啪!大門轟隆一聲,向內開了半扇,裏面一個青衣小帽的豪僕,抬頭一看,和悦地問:“二位找誰?”武天洪道:“我們從河南來,找一位姓孫的,是貴上的外甥,黑麻臉,叫孫良幹。”那僕人躬身陪笑道:“孫爺到南京去啦,他從河南來,就住了兩天,和一位朋友去南京。難得二位遠道而來,請裏面坐,容小的去稟告敝上客。”武天洪道:“不必驚動,那我們就去南京看他,我和孫爺是至好的朋友,我這匹黑馬就是他送的,他在南京什麼地方?”僕人答道:“到南京下關,一問孫良幹,沒有人不知道。不敢請教少爺貴姓?”武天洪道:“我是桐柏山的武天洪。”僕人再三留客,武天洪和玉蕊仙妃,終於上馬回去。
至街上恰好遇見石祥和王羽青二人,並肩閒遊,武天洪和玉蕊仙妃下馬,把情形説了,石祥和王羽青立刻一同回客店,算了房錢,即刻起程,離開合肥,奔往南京。
到了浦口,四人又單獨包了一隻船。一渡過江,就是南京城外的下關,下關是南京唯一的水碼頭。
在船上,又看見船艙前面門框上,新畫着一條青龍。
武天洪問船伕道:“你們是青龍幫的?”船伕立刻放下槳,躬身答道:“是的。”武天洪問道:“有一位孫良幹,知道嗎?”船伕又躬身道:“那是我們的副幫主。”武天洪一詫:這孫良幹離了青龍幫,怎麼又在青龍幫裏當起副幫主來?難道正幫主是李玄鸚?他急問道:“正幫主是那一位?”船伕躬身答道:“敝幫裏沒有正幫主。四位客官,是要見孫副幫主嗎?”王羽青答道:“正是,這匹黑馬,就是孫副幫主送的。”武天洪道:“到了對岸,麻煩你領路,行嗎?”船伕躬身答道:“是是。敝幫外三堂都在江邊,有人接待。”武天洪向玉蕊仙妃道:“這裏的青龍幫,看來像是很正派,合肥那裏的家僕,和這船伕,都很有禮的,不像熊耳山那樣橫眉豎眼。”船伕又在划船,
口答道:“敝幫的戒律極嚴厲,想做好事的進幫來,想做壞事的出幫去;要出幫,幫裏也不留,不像別的幫,進來就出不去。”玉蕊仙妃問道:“有些什麼戒律?”另外一個船伕答道:“一共有二十四條,每個人都要背得爛
,總而言之一句話,要做好人,不能叫青龍幫捱罵。”浦口渡江到下關,憑普通船伕划槳,要半個時辰。
到了對岸,就是南京下關,石祥付船錢,船伕抵死不受。
船伕在前領路,只兩裏不到,到了一排新蓋的土牆茅頂的房屋前面,早有衣冠整齊的人接出來,船伕道:“稟香主,這四位是來會副幫主的。”這位香主連忙拱手,請四人進入室內,早有人把馬匹牽去了。
屋內倒很寬大,非常簡單樸素整潔,香主請四人上坐獻茶,請問姓名,立即通報進去。
片刻之間,孫良幹飛奔出來,還是那樣黑麻臉,上身赤膊,披着一件綢短衣,紐扣還沒有扣好,下面赤腳拖着鞋,一見武天洪,忙不迭上前長長作揖道:“天有眼!天有眼!我天天燒香求菩薩請武公子早些時候來到,果然來了,真是天有眼!”武天洪正要介紹,孫良乾急拖着向裏去,道:“且慢,武公子來到,慢慢談,我衣服還沒有穿好,怎能見客?請裏面大堂上坐,等我穿好了衣服。”一路把武天洪拖拖扯扯直到裏面大堂上,孫良幹丟下手就奔往另一房間中去。早有香主把玉蕊仙妃、石祥、王羽青三人一同請到裏面,一同坐下。僕人忙不迭地獻上茶來,那香主走到廊下,把廊下掛着的一隻大形木梆,篤篤篤篤,連敲四下。
孫良幹再走出來之時,已穿好長羅袍,黑紗馬褂,衣冠整齊了,陸續來了六位武功極高的中年大漢,一字排開在大堂堂門外,面向堂裏。
孫良幹拉着武天洪,面向外,對着六個人,把六個人一一介紹,原來是內三堂外三堂的堂主。
武天洪一一見禮。
孫良幹高聲道:“本幫不是熊耳山的強盜綠林黑道青龍幫,是正派的青龍幫,良幹充當副幫主,正幫主吶,就是這位武天洪少俠,本幫空着正幫主的位子,就是等候武少俠來的…”武天洪大驚駭,連忙喊道:“不可不可!我武天洪只是二十歲的孩子…”孫良幹搶着説道:“你聽我講一番大道理!熊耳山青龍幫,本來也是正派的,自從二三十年前,那五位元老混進去之後,才變成黑道綠林。三年前,已故的李玄鸚小姐,十七歲當幫主,暗下立了盟誓,要把青龍幫再改歸正。她暗下囑咐我們四個心腹手下人説,萬一她鬥不過惡人,被惡人害死,她説得到她那柄祥麟寶劍的人,就是繼續她的志願,把青龍幫變成好的正派的青龍幫。武少俠,李故幫主把寶劍送給你,就是這個意思,這是一件江湖上大功德的事,你不得推辭。”武天洪剛要開口,堂門外六個堂主中,有一位堂主上前躬身道:“啓稟武幫主,在下有一言,孫副幫主離開熊耳山之時,拐了熊耳山一萬兩銀子,自從在唐河縣和武幫主分手之後,身無分文,一路求乞討飯,回到合肥,身上一萬兩銀子,分文不為他自己動用,寧願討飯。然後他憑這一萬兩銀子,在南京立起了新的青龍幫,他一手立起來,費盡千辛萬苦,自己不當幫主,專等武幫主來。請武幫主想想看,怎麼能辜負孫副幫主這一番苦心啊!”旁邊那石祥,早已用膀肘暗下觸動玉蕊仙妃和王羽青二人。
當下玉蕊仙妃開口道:“師哥,你就暫時答應吧!”石祥和王羽青立刻笑着拱手:“給武幫主道喜!”孫良幹大聲説道:“還不快拜見幫主!”六位堂主一齊拜下去。
這裏孫良幹、玉蕊仙妃、石祥、王羽青,四人一同扶住了武天洪,使武天洪不能回禮,幹受了六位堂主的拜見。
孫良乾的黑麻面上,出來
直的悲喜,大聲道:“今天是初次拜見,就此定規,改天挑好
子,再行大禮,各位堂主請便,此後從我孫良幹副幫主起,都要遵守武幫主的諭令。”武天洪慷慨地大聲道:“承副幫主和各位堂主抬愛,兄弟算是把這副擔子挑起來了,只是歲數太輕,經驗不夠,還望孫副幫主和各位堂主,多多協助,大家齊心努力,把本幫做好。”孫良乾和六位堂主一同高應一聲,六位堂主辭去。
到此刻,武天洪才有機會介紹玉蕊仙妃三人。
孫良幹都恭請上坐,吩咐手下備席,石祥坐了一會兒,就要辭去,他説:“做徒弟的回來,先在別人家吃一頓酒席,然後去見師父,於禮不合,應該一下碼頭立刻去見師父,而且家師對徒弟,是十分嚴的。”這話是對的,做徒弟的一回來,本來應當首先去見師父,因此孫良幹也不好強留。
王羽青也要辭去,她父母都在南京城內。
石祥和王羽青兩人一道辭去之後,剩下武天洪和玉蕊仙妃在孫良幹座上,正好,沒有外人,可以談機密事。
武天洪首先向孫良幹道:“李玄鸚幫主,也許並沒有死…”他把太乙玄陰煞氣的功夫,簡單説一遍,最後道:“我們二人前來拜訪,就是想向副幫主打聽一下,李幫主倘或真的沒有死,現在大約會隱藏在什麼地方?副幫主能夠提出一些線索頭緒嗎?”孫良幹一聽到李玄鸚也許沒有死,黑麻面上突然出驚駭和希望的神
,又聽到武天洪解釋太乙玄陰煞氣的作用,轉為半信半疑,似乎寧希望李玄鸚沒有死是可信的;最後,黑麻面低下去,沉沉思索着。別看這黑麻面
漢相貌醜陋,他這人心思倒十分細密,否則怎能在秀才家偽充長工,快三年了而不被任何人發覺?此時他似乎十分冷靜,仔細思索了片刻,抬頭道:“這裏青龍幫成立,不到半個月,十天之前,初開山門散帖子大宴賀客之時,出了一件小小的怪事,當時大家和不懂是怎麼一回事,因為忙,也就把這件小小的怪事丟到腦後去了,如今想起來,怕有點蹊蹺?”武天洪問道:“一件什麼怪事?”孫良幹沉思着道:“開山門宴客的那一天,水路碼頭一共來了四五百位賀客,熱鬧非凡;也有送賀禮來的,也有空手來的。臨到開筵坐席的時候,來了一頂小轎子,轎子裏面走出來一位五十歲的小腳老太太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説話是安徽口音,我們把這位老太太,請到內廳落座入席,還以為這位老太太,雖不會武功,一定是哪一派或哪一界的有勢力人物,不敢怠慢,可是始終沒有一個人和老太太打招呼,又不像那一界那一派的有勢力之人。吃完酒席之後,老太太倒很和氣地告辭上小轎走了,走了沒有多遠,又叫轎伕送來一隻紅封套,轎伕説:是老太太送的禮,剛才幾乎忘了,此刻補送來。當時是我收下這紅封套,以為是銀票一類禮物,收在身上,仍舊去忙着招呼客人,到晚上客人散了,回到卧室裏
下衣服,又看見這紅封套,隨手拆開來一看,不是銀票,是一張圖畫。我一看,知道有點不大妙,説不定是什麼人,要和我們青龍幫挑樑子,故意
玄虛,兩位請稍坐一坐,我把那圖畫取來。”孫良幹到另一室內去了。
玉蕊仙妃悄聲問武天洪道:“這紅封套,和我們的事有什麼牽連呢?”武天洪道:“且聽孫副幫主説完。”孫良幹把紅封套取來,裏面出一張折着的白紙,把白紙打開,攤在茶几上,武天洪和玉蕊仙妃一同看去,是一張尺許大的白宣紙,上面墨筆畫的一座山峯形,山峯的巔頂,向一面側斜着;山峯下面,有一株平頂如傘的曲幹松樹,全紙所畫的就是這些,再無其他。畫筆的勁秀,很像是名家的筆調。
白紙的右角上,還提着十個字,是極娟秀的靈飛經體小楷,十個字是:“三峯三石下,一劍一人來。”玉蕊仙妃問孫良幹道:“這是什麼意思呢?”孫良幹把圖畫摺好,收入紅封套中,低聲道:“照我此刻猜想,是李幫主藏身之所!”武天洪恍然大悟,但又問道:“這山峯是那一座名山呢?”孫良幹把紅封套遞給武天洪道:“請幫主好好收着。前些時候,我自然看不懂;今天聽武幫主説,李幫主也許沒有死,因此我猜到,這是李幫主藏身之所。在哪一座名山?據我知道的有四處,是李幫主以前暗下和我們提過的:第一處是陝西定軍山,第二處是湖南武陵山,第三處是江西懷玉山,第四處浙江莫干山。如今看起來,大約是李幫主藏身在莫干山。因為本幫開山門,是六天以前發出的帖子,這位小腳老太太就如期趕到,所以遠的定軍山、武陵山、懷玉山,都不對,只有莫干山離這裏六百里,得到我們開山門的消息,才能趕到,我想這張圖畫,一定在莫干山。”武天洪道:“一點不錯!一點不錯!這圖畫所提的兩句,第二句是‘一劍一人來’,大約是指這樣麟寶劍,只許一個人帶着這祥麟寶劍為憑,去和李幫主見面。”玉蕊仙妃道:“今天我才知道,李玄鸚幫主是這麼一回事,她要把青龍幫由壞變好,又知道她自己隨時有殺身之禍。這位姊姊真令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一來她生長在黑道里自己一點不被染壞,二來她有這樣又深又密的計策,三來她一見我武師哥就看出他能靠得住,而且料定武師哥會找到南京來,所以在圖畫上提到‘一劍一人來’,她竟預料到我師哥一定會來尋覓她。”武天洪道:“如今既然有了眉目,明天一早就動身去莫干山,天黑可以到。”三人又談了一會,午飯筵席擺好,一齊入席。
午飯後,孫良幹也騎了馬,陪武天洪、玉蕊仙妃二人,到南京城內遊玩。
黃昏,在秦淮河僱了一艘畫舫,備上美小吃,三人邊遊玩,邊暢談着,談得非常投機,非常歡暢。
玉蕊仙妃突然悄聲説道:“師哥快看,岸上左手!”武天洪、孫良乾急看去,想不到,卻是少林寺的總監寺貫瑛大師,後面四個和尚,從岸上經過,漸走漸近。
武天洪連忙把艙前花簾一拉,把艙裏遮蔽起來,然而或許是遲了一步,貫瑛大師的眼光,已經電炬似的掃到艙內武天洪三人。
大概貫瑛大師似乎也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連忙停止腳步,站定下來想看個清楚,但花簾已經拉起來了。
但是另外一艘畫舫,這時正好從旁經過,有人喊道:“咦!不是武天洪少俠和張少俠嗎?”這一喊,無疑地被岸上貫瑛大師聽見了。
武天洪、玉蕊仙妃和孫良幹,急回頭看,原來是丁大元丁次元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