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各官廷參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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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頭目不清,中膈有些阻滯煩悶,四肢之內,血少而氣多。”月娘使出琴童來説:“娘如今只是有些頭疼心脹,胳膊發麻,肚腹往下墜着疼,痠,吃飲食無味。”任醫官道:“我已知道,説得明白了。”西門慶道:“不瞞後溪説,房下如今見懷臨月身孕,因着氣惱,不能運轉,滯在膈間。望乞老先生留神加減一二,足見厚情。”任醫官道:“豈勞分付,學生無不用心。此去就奉過安胎理氣和中養榮蠲痛之劑來。老夫人服過,要戒氣惱,就厚味也少吃。”西門慶道:“望乞老先生把他這胎氣好生安一安。”任醫官道:“已定安胎理氣,養其榮衞,不勞分付,學生自有斟酌。”西門慶復説:“學生第三房下有些肚疼,望乞有暖宮丸藥,並見賜些。”任醫官道:“學生謹領,就封過來。”説畢起身,走到前廳院內,見許多教坊樂工伺候,因問:“老翁,今府上有甚事?”西門慶道:“巡按宋公連兩司官,請巡撫侯石泉老先生,在舍擺酒。”這任醫官聽了。

越發駭然尊敬,在前門揖讓上馬,打了恭又打恭,比尋常不同,倍加敬重。西門慶送他回來,隨即封了一兩銀子,兩方手帕,使琴童騎馬討藥去。

李嬌兒、孟玉樓眾人,都在月娘房裏裝定果盒,搽抹銀器。因説:“大娘,你頭裏還要不出去,怎麼他看了就知道你心中的病?”月娘道:“什麼好成樣的老婆,由他死便死了罷,可是他説的:‘你是我婆婆?無故只是大小之分罷了,我還大他八個月哩,漢子疼我,你只好看我一眼兒罷了,’他不討了他口裏話,他怎麼和我大嚷大鬧?若不是你們攛掇我出去,我後十年也不出去。隨他死,教他死去!

常言道:‘一雞死,一雞鳴,新來雞兒打鳴忒好聽。’我死了,把他立起來,也不亂,也不嚷,才‘拔了蘿蔔地皮寬””玉樓道:“大娘,耶(口樂),耶(口樂)!那裏有此話,俺每就替他賭個大誓。這六姐,不是我説他,有些不知好歹,行事要便勉強,恰似咬羣出尖兒的一般,一個大有口沒心的行貨子。大娘你惱他,可知錯惱了哩。”月娘道:“他是比你沒心?他一團兒心機。他怎的會悄悄聽人,行動拿話兒譏諷人。”玉樓道:“娘,你是個當家人,惡水缸兒,不恁大量些,卻怎樣兒的!

常言一個君子待了十個小人。你手放高些,他敢過去了,你若與他一般見識起來,他敢過不去。”月娘道:“只有了漢子與他做主兒着。那大老婆且打靠後。”玉樓道:“哄那個哩?如今像大娘心裏恁不好,他爹敢往那屋裏去麼!”月娘道:“他怎的不去?可是他説的,他屋裏拿豬心繩子套,他不去?

一個漢子的心,如同沒籠頭的馬一般,他要喜歡那一個,只喜歡那個。誰敢攔他攔,他又説是了。”玉樓道:“罷麼,大娘,你已是説過,通把氣兒納納兒。

等我教他來與娘磕頭,賠個不是。趁着他大妗子在這裏,你們兩個笑開了罷。你不然,教他爹兩個裏不作難?就行走也不方便,但要往他屋裏去,又怕你惱。若不去,他又不敢出來。

前邊恁擺酒,俺們都在這裏定果盒,忙的了不得,他到落得在屋裏躲猾兒。俺每也饒不過他。大妗子,我説的是不是?”大妗子道:“姑娘,也罷,他三娘也説的是。

不爭你兩個話差,只顧不見面,教他姑夫也難,兩下里都不好行走的。”月娘通一聲也不言語。孟玉樓身往前走。月娘道:“孟三姐,不要叫他去,隨他來不來罷。”玉樓道:“他不敢不來,若不來,我可拿豬繩子套了他來。”一直走到金蓮房中,見他頭也不梳,把臉黃着,坐在炕上。玉樓道:“五姐,你怎的裝憨兒?把頭梳起來,今前邊擺酒,後邊恁忙亂,你也進去走走兒,怎的只顧使兒起來?

剛才如此這般,俺每勸了他這一回。你去到後邊,把惡氣兒揣在懷裏,將出好氣兒來,看怎的與他下個禮,賠個不是兒罷。你我既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常言:‘甜言美語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

你兩個已是見過話,只顧使兒到幾時?人受一口氣,佛受一爐香,你去與他賠個不是兒,天大事都了了,不然,你不教爹兩下里也難。待要往你這邊來,他又惱。”金蓮道:“耶(口樂),耶(口樂)!

我拿什麼比他?可是他説的,他是真材實料,正經夫,你我都是趁來的水,能有多大湯水兒?比他的腳指頭兒也比不的兒。”玉樓道:“你又説,我昨不説的,一打三四個人。就是後婚老婆,也不是趁將來的。

當初也有個三媒六證,難道只恁就跟了往你家來!砍一枝,損百株,就是六姐惱了你,還有沒惱你的。有勢休要使盡,有話休要説荊凡事看上顧下,留些兒防後才好。不管蜢蟲、螞蚱,一例都説着。

對着他三位師父、鬱大姐。人人有面,樹樹有皮,俺每臉上就沒些血兒?他今也覺不好意思的。

只是你不去,卻怎樣兒的?少不的逐不離腮,還有一處兒。你快些把頭梳了,咱兩個一答兒到後邊去。”那潘金蓮見他恁般説,尋思了半,忍氣聲,鏡台前拿過抿鏡,只抿了頭,戴上(髟狄)髻,穿上衣裳,同玉樓徑到後邊上房來。玉樓掀開簾兒先進去,説道:“我怎的走了去就牽了他來!他不敢不來!”便道:“我兒,還不過來與你娘磕頭!”在旁邊便道:“親家,孩兒年幼,不識好歹,衝撞親家。高抬貴手,將就他罷,饒過這一遭兒。到明再無禮,犯到親家手裏,隨親家打,我老身也不敢説了。”那潘金蓮與月娘磕了四個頭,跳起來,趕着玉樓打道:“汗了你這麻婦,你又做我娘來了。”連眾人都笑了,那月娘忍不住也笑了,玉樓道:“賊奴才,你見你主子與了你好臉兒,就抖兒打起老孃來了。”大妗子道:“你姐妹們笑開,恁歡喜歡喜卻不好?就是俺這姑娘一時間一言半語(目吉)(目舌)你們,大家廝抬廝敬,儘讓一句兒就罷了,常言:‘牡丹花兒雖好,還要綠葉扶持。’”月娘道:“他不言語,那個好説他?”金蓮道:“娘是個天,俺每是個地。

娘容了俺每,俺每骨禿叉着心裏。”玉樓打了他肩背一下,説道:“我的兒,你這回才像老孃養的。且休要説嘴,俺每做了這一話,也該你來助助忙兒。”這金蓮便向炕上與玉樓裝定果盒,不在話下。琴童討將藥來,西門慶看了藥貼,就叫送進來與月娘、玉樓。月娘便問玉樓:“你也討藥來?”玉樓道:“還是前兒,下首裏只是有些怪疼,我教他爹對任醫官説,稍帶兩服丸子藥來我吃。”月娘道:“你還是前空心掉了冷氣了,那裏管下寒的是!”按下後邊。卻説前廳宋御史先到了,西門慶陪他在捲棚內坐。宋御史深謝其爐鼎之事:“學生還當奉價。”西門慶道:“奉送公祖,猶恐見卻,豈敢雲價。”宋御史道:“這等,何以克當?”一面又作揖致謝。茶罷,因説起地方民情風俗一節,西門慶大略可否而答之。

次問及有司官員,西門慶道:“卑職只知本府胡正堂民望素着,李知縣吏事克勤。其餘不知其詳,不敢妄説。”宋御史問道:“守備周秀曾與執事相,為人卻也好不好?”西門慶道:“周總兵雖歷練老成,還不如濟州荊都監,青年武舉出身,才勇兼備,公祖倒看他看。”宋御史道:“莫不是都監荊忠?執事何以相?”西門慶道:“他與我有一面之,昨遞了個手本與我,望乞公祖青盼一二。”宋御史道:“我也久聞他是個好將官。”又問其次者,西門慶道:“卑職還有兄吳鎧,見任本衙右所正千户之職。昨委管修義倉,例該升指揮,亦望公祖提拔,實卑職之霑恩惠也。”宋御史道:“既是令親,到明類本之時,不但加升本等職級,我還保舉他見任管事。”西門慶連忙作揖謝了。

因把荊都監並吳大舅履歷手本遞上。宋御史看了,即令書吏收執,分付:“到明類本之時,呈行我看。”那吏典收下去了。

西門慶又令左右悄悄遞了三兩銀子與他,不在話下。正説話間,前廳鼓樂響,左右來報:“兩司老爺都到了。”慌的西門慶即出接,到廳上敍禮。

這宋御史慢慢才走出花園角門。眾官見禮畢數,觀看正中擺設大卓一張,五老定勝方糖,高頂簇盤,甚是齊正,周圍卓席俱豐勝,心中大悦。都望西門慶謝道:“生受,容當奉補。”宋御史道:“分資誠為不足,四泉看我分上罷了,諸公不消奉補。”西門慶道:“豈有此理。”一面各分次坐下,左右拿上茶來。眾官又一面差官邀去。看看等到午後,只見一匹報馬來到説:“侯爺來了。”這裏兩邊鼓樂一齊響起,眾官都出大門接。

宋御史只在二門裏相候。不一時,藍旗馬道過盡,侯巡撫穿大紅孔雀,戴貂鼠暖耳,渾金帶,坐四人大轎,直至門首下轎。眾官接進來。宋御史亦換了大紅金雲白豸暖耳,犀角帶,相讓而入。

到於大廳上,敍畢禮數,各官廷參畢,然後是西門慶拜見。侯巡撫因前次擺酒請六黃太尉,認得西門慶。即令官吏拿雙紅友生侯蒙單拜貼,遞與西門慶。西門慶雙手接了,分付家人捧上去。一面參拜畢,寬衣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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