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家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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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蓮道:“鬱大姐,你六娘不自在哩,你唱個好的與他聽,他就不惱你了。”那李瓶兒在旁只是笑,不做聲。
鬱大姐道:“不打緊,拿琵琶過來,等我唱。”大妗子叫吳舜臣媳婦鄭三姐:“你把你二位姑娘和眾位孃的酒兒斟上,這一還沒上過鍾酒兒。”那鬱大姐接琵琶在手,用心用意唱了一個《一江風》。正唱着,月娘便道:“怎的這一回子恁涼悽悽的起來?”來安兒在旁説道:“外邊天寒下雪哩。”孟玉樓道:“姐姐,你身上穿的不單薄?我倒帶了個綿披襖子來了,咱這一回,夜深不冷麼?”月娘道:“既是下雪,叫個小廝家裏取皮襖來咱每穿。”那來安連忙走下來,對玳安説:“娘吩咐,叫人家去取娘們皮襖哩。”那玳安便叫琴童兒:“你取去罷,等我在這裏伺候。”那琴童也不問,一直家去了,少頃,月娘想起金蓮沒皮襖,因問來安兒:“誰取皮襖去了?”來安道:“琴童取去了。”月娘道:“也不問我,就去了。”玉樓道:“剛才短了一句話,不該教他拿俺每的,他五娘沒皮襖,只取姐姐的來罷。”月娘道:“怎的沒有?還有當的人家一件皮襖,取來與六姐穿就是了。”因問:“玳安那奴才怎的不去,卻使這奴才去了?你叫他來!”一面把玳安叫到跟前,吃月娘盡力罵了幾句道:“好奴才!
使你怎的不動?又坐壇遣將兒,使了那個奴才去了,也不問我聲兒,三不知就去了,怪不的你做大官兒,恐怕打動你展翅兒,就只遣他去!”玳安道:“娘錯怪了小的。
頭裏娘吩咐若是叫小的去,小的敢不去?來安下來,只説叫一個家裏去。”月娘道:“那來安小奴才敢吩咐你?俺每恁大老婆,還不敢使你哩!
如今慣的你這奴才們有些摺兒也怎的?一來主子煙薰的佛像…掛在牆上,有恁施主,有恁和尚。你説你恁行動兩頭戳舌,獻勤出尖兒,外合裏應,好懶食饞,背地瞞官作弊,乾的那繭兒我不知道哩!
頭裏你家主子沒使你送李桂兒家去,你怎的送他?人拿着氈包,你還匹手奪過去了,留丫頭不留丫頭不在你,使你進來説,你怎的不進來?你便送他,圖嘴吃去了,卻使別人進來。須知我若罵只罵那個人了,你還説你不久慣牢成!”玳安道:“這個也沒人,就是畫童兒過的舌。
爹見他抱着氈包,教我:‘你送送你桂姨去罷’,使了他進來的。娘説留丫頭不留丫頭不在於小的,小的管他怎的!”月娘大怒,罵道:“賊奴才,還要説嘴哩!我可不這裏閒着和你犯牙兒哩。
你這奴才,脖倒[土幻]過揚了,我使着不動,耍嘴兒,我就不信到明
不對他説,把這欺心奴才打與你個爛羊頭也不算。”吳大妗子道:“玳安兒,還不快替你娘每取皮襖去。”又道:“姐姐,你吩咐他拿那裏皮襖與他五娘穿?”潘金蓮接過來説道:“姐姐,不要取去,我不穿皮襖,教他家裏捎了我的披襖子來罷。人家當的,好也歹也,黃狗皮也似的,穿在身上,教人笑話,也不長久,後還贖的去了。”月娘道:“這皮襖倒不是當的,是李智少十六兩銀子准折的。當的王招宣府裏那件皮襖,與李嬌兒穿了。”因吩咐玳安:“皮襖在大櫥裏,叫玉簫尋與你,就把大姐的皮襖也帶了來。”玳安把嘴谷都,走出來,陳敬濟問道:“你到那去?”玳安道:“
是攮氣的營生,一遍生活兩遍做,這咱晚又往家裏跑一遭。”逕走到家。
西門慶還在大門首吃酒,傅夥計、雲主管都去了,還有應伯爵、謝希大、韓道國、賁四眾人吃酒未去,便問玳安:“你娘們來了?”玳安道:“沒來,使小的取皮襖來了。”説畢,便往後走。先是琴童到家,上房裏尋玉簫要皮襖。小玉坐在炕上正沒好氣,説道:“四個婦今
都在賁四老婆家吃酒哩。我不知道皮襖放在那裏,往他家問他要去。”這琴童一直走到賁四家,且不叫,在窗外悄悄覷聽,只見賁四嫂説道:“大姑和三姑,怎的這半
酒也不上,菜兒也不揀一箸兒?嫌俺小家兒人家,整治的不好吃也怎的?”
梅道:“四嫂,俺每酒夠了。”賁四嫂道:“耶[口樂]!沒的説。怎的這等上門兒怪人家!”又叫韓回子老婆:“你是我的切鄰,就如副東一樣,三姑、四姑跟前酒,你也替我勸勸兒,怎的單板着,象客一般?”又叫長姐:“篩酒來,斟與三姑吃,你四姑鍾兒淺斟些兒罷。”蘭香道:“我自來吃不的。”賁四嫂道:“你姐兒們今
受餓,沒什麼可口的菜兒管待,休要笑話。今
要叫了先生來,唱與姑娘們下酒,又恐怕爹那裏聽着,淺房淺屋,説不的俺小家兒人家的苦。”説着,琴童兒敲了敲門,眾人都不言語了,長兒問:“是誰?”琴童道:“是我,尋姐説話。”一面開了門,那琴童入來。玉簫便問:“娘來了?”那琴童看着待笑,半
不言語。玉簫道:“怪雌牙的,誰與你雌牙?問着不言語。”琴童道:“娘每還在妗子家吃酒哩,見天陰下雪,使我來家取皮襖來,都教包了去哩。”玉簫道:“皮襖在描金箱子裏不是,叫小玉拿與你。”琴童道:“小玉説教我來問你要。”玉簫道:“你信那小
婦兒,他不知道怎的!”
梅道:“你每有皮襖的,都打發與他。俺娘沒皮襖,只我不動身。”蘭香對琴童:“你三娘皮襖,問小鸞要。”
便向
裏拿鑰匙與琴童兒:“教繡
開裏間門拿與你。”琴童兒走到後邊,上房小玉和玉樓房中小鸞,都包了皮襖
與他。正拿着往外走,遇見玳安,問道:“你來家做什麼?”玳安道:“你還説哩!為你來了,平白教大娘罵了我一頓好的。又使我來取五孃的皮襖來。”琴童道:“我如今取六孃的皮襖去也。”玳安道:“你取了,還在這裏等着我,一答兒裏去。你先去了不打緊,又惹的大娘罵我。”説畢,玳安來到上房。
小玉正在炕上籠着爐台烤火,口中嗑瓜子兒,見了玳安,問道:“你也來了?”玳安道:“你又説哩,受了一肚子氣在這裏。
娘説我遣將兒。因為五娘沒皮襖,又教我來,説大櫥裏有李三準折的一領皮襖,教拿去哩。”小玉道:“玉簫拿了裏間門上鑰匙,都在賁四家吃酒哩,教他來拿。”玳安道:“琴童往六娘房裏去取皮襖,便來也,教他叫去,我且歇歇腿兒,烤烤火兒着。”那小玉便讓炕頭兒與他,並肩相挨着向火。小玉道:“壺裏有酒,篩盞子你吃?”玳安道:“可知好哩,看你下顧。”小玉下來,把壺坐在火上,開
屜,拿了一碟子臘鵝
,篩酒與他。無人處兩個就摟着咂舌親嘴。正吃着酒,只見琴童兒進來。
玳安讓他吃了一盞子,便使他:“叫玉簫姐來,拿皮襖與五娘穿。”那琴童抱氈包放下,走到賁四家叫玉簫。玉簫罵道:“賊囚子,又來做什麼?”又不來。
遞與鑰匙,教小玉開門。那小玉開了裏間房門,取了一把鑰匙,通了半,白通不開。琴童兒又往賁四家問去。那玉簫道:“不是那個鑰匙。娘櫥裏鑰匙在牀褥子座下哩。”小玉又罵道:“那
婦丁子釘在人家不來,兩頭來回,只教使我。”及開了,櫥裏又沒皮襖。
琴童兒來回走的抱怨道:“就死也死三三夜,又撞着恁瘟死鬼小
兒們,把人魂也走出了。”向玳安道:“你説此回去,又惹的娘罵。不説屋裏,只怪俺們。”走去又對玉簫説:“裏間娘櫥裏尋,沒有皮襖。”玉簫想了想,笑道:“我也忘記,在外間大櫥裏。”到後邊,又被小玉罵道:“
婦吃那野漢子搗昏了,皮襖在這裏,卻到處尋。”一面取出來,將皮襖包了。
連大姐皮襖都付與玳安、琴童。兩個拿到吳大妗子家,月娘又罵道:“賊奴才,你説同了都不來罷了。”那玳安不敢言語,琴童道:“孃的皮襖都有了,等着姐又尋這件青鑲皮襖。”於是打開取出來,吳大妗子燈下觀看,説道:“好一件皮襖。五娘,你怎的説他不好,説是黃狗皮。那裏有恁黃狗皮,與我一件穿也罷了。”月娘道:“新新的皮襖兒,只是面前歇
舊了些兒。到明
,從新換兩個遍地金歇
,就好了,孟玉樓拿過來,與金蓮戲道:“我兒,你過來,你穿上這黃狗皮,娘與你試試看好不好。”金蓮道:“有本事到明
問漢子要一件穿,也不枉的。平白拾人家舊皮襖披在身上做什麼!”玉樓戲道:“好個不認業的,人家有這一件皮襖,穿在身上唸佛。”於是替他穿上。見寬寬大大,金蓮才不言語,當下月娘與玉樓、瓶兒俱是貂鼠皮襖,都穿在身上,拜辭吳大妗子、二妗子起身。月娘與了鬱大姐一包二錢銀子。吳銀兒道:“我這裏就辭了妗子、列位娘,磕了頭罷。”當下吳大妗子與了一對銀花兒,月娘與李瓶兒每人袖中拿出一兩銀子與他,磕頭謝了,吳大妗子同二妗子、鄭三姐都還要送月娘眾人,因見天氣落雪,月娘阻回去了。
琴童道:“頭裏下的還是雪,這回沾在身上都是水珠兒,只怕濕了娘們的衣服,問妗子這裏討把傘打了家去。”吳二舅連忙取了傘來,琴童兒打着。
頭裏兩個排軍打燈籠,引着一簇男女,走幾條小巷,到大街上。陳敬濟沿路放了許多花炮,因叫:“銀姐,你家不遠了,俺每送你到家。”月娘便問:“他家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