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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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也不會那麼倒楣。

樓輕舞臉上的表情瞬息變化萬千,由怔愣轉而擰住眉心,進而再舒展開來,最後還是一臉的氣忿。

她最不應該的就是有這樣一個禍害師父!

嬌顏罩上一層薄紅寒霧,慍怒瞪著眼皮底下的師尊,分明罪該萬死的人才是他!

“那…別這樣看我,當年你也有參一腳。”被瞪得全身快要著火,童蕪記憶力超好的提醒大徒兒,換言之,也就是在他掉腦袋之前會很不小心抖出他的共謀者是誰,他的嘴巴向來不怎麼緊的。

“你本就是想拉一個倒楣鬼來做伴!”真想掐死這個小人!

童蕪很認真的拍著大徒兒用力過度的手臂,一點也不像在待遺言:“徒兒要這麼說也可以,為師只是想提醒你,鬼域給的期限是三天,還放話說要是不把紫荊鐲出來,三天後要宰了咱們師徒四人,路途遙遠,再不起程就來不及了。”搖了搖頭,嘆了嘆氣,萬般無奈皆為一條老命啊。

“大師姐…你也不想看我年紀輕輕的就掉腦袋吧。”燕飛雪也算是被拖累的人之一。

樓輕舞有些動搖了,在看了一眼小師妹無辜的眼神之後。

她這個師尊總是任妄為,卻要她們三個徒弟來收拾殘局,就算她們想把跟師尊的關係撇得清清楚楚,最後還是會被他給抹黑陷害。天知道,偷回來的東西全數都被這老頭汙走了,好幾次的結果卻是連累她們三個被人追殺。

好個聰明狡猾的死老頭,原來把金鐲送給她就是為這一天鋪的路,就不知這老頭還從鬼域裡偷了什麼值錢的東西。

“算你狠!”腳步再如千斤重,樓輕舞還是硬著頭皮踱出屋外。

跳上雪駒的紫身影,心口裡的一把火正忙著四處亂竄,燒得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顫抖,到底是怨怒?還是害怕?她已經釐不清了,只能任由手裡的攬轡帶領她奔向那個有可能是不歸路的地方。

鬼域,那個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想踏進半步的“鬼”地方。

屋內的兩顆頭顱悄悄的探了探門口,確定怒氣沖天的人不會再回來後,皆吁了一口氣,原本一副快要駕白鶴西歸的童蕪一咕祿地跳下,開始翻箱倒櫃的收拾細軟,樣子比草坪上的白兔子還要活跳跳,看得小徒兒一頭霧水。

師父還演啊?不是下戲了?

“師父是想追隨大師姐而去嗎?”燕飛雪搔了搔頭,不明白的看著師尊迅速確實的動作,不到一會兒便捆好一大包貴重物品背在身後,她相信“講義氣”這一點,絕對不是死老頭的作風。

“為師不走,難道等輕舞回來找我算帳嗎?笨丫頭。”童蕪說得一點愧也沒有,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你確定鬼域的人不會為難大師姐嗎?”真不該幫這死老頭欺騙善良的大師姐,瞧,二師姐連祭文也沒捎來一封。

“當然不會,他們不是說只要把偷東西的人出來就不為難我們嗎?”

“我們?那是指你吧?東西是你偷的不是嗎?”要不是覬覦師父滿坑滿谷偷來的寶藏,她燕飛雪寧死都不願與小人合作。

“人家指名是要拿了紫荊鐲的人,那鬼域指的當然就是輕舞羅,愛徒就不必擔心了,依為師看來,你大師姐的面相理應不屬於紅顏薄命型,所以必能逃過此劫,拯救咱們師徒四人,輕舞這樣的情真是偉大啊,你多學著點。”童蕪搖頭晃搖的對小徒兒開解,說得頭頭是道,況且大徒兒身上本來就有人家的東西嘛,欠人家的總是要還,若是鬼域的人不嫌麻煩,就連他的愛徒一起接收了去他也不反對,都這麼多年了,還點利息也是應該的。

“話都是你在說,也不知道那些凶神惡煞的目的何在?”燕飛雪也立刻打包完畢,打算與師尊跡天涯去,誰教他師尊寶藏的藏匿地點還沒被她挖出來,所以她只好選擇待在這座金礦的身邊,乖乖聽從師尊的命令,等哪一天錢財一到手,嘿嘿…“言甯呢?她怎麼沒回來?”在逃命之前,童蕪還撥了一點時間來懷念他的二徒弟。

“等二師姐回來的那一天,師父墳上的草可能也長得跟我一樣高了。”燕飛雪涼涼的掀了掀

誰不知道二師姐最怕被人知道她跟神偷童蕪有、關、系。

臨走前,燕飛雪瞥見窗臺上剛停佇的白雲鴿,她一把將雲鴿捉下來,解開鴿腳上綁著的字條,仔細的溜了一遍,心不在焉的說:“二師姐捎來的。”

“是不是說她人正在趕回來的途中?”真是個令人窩心的徒弟,還會先派效率最好的雲鴿送信來,不枉他含辛茹苦的撫養她長大。

“二師姐說泉州上好的壽材已經送來,人呢就不來了。”一記響雷狠狠擊中童蕪銀白的腦袋瓜子,呆掉的老人暫時失去發聲能力,就連逃命這檔事都慢了好幾拍才想起來,他的三個徒兒…可真有心、機,嘴角還得有點厲害。

***夜幕低垂的北方,滿布著星辰,大地充冷瑟和荒寂。

曠野之上除了伴隨的淡藍星子外,只剩四面八方吹來的颼颼冷風,讓樓輕舞的牙齒打顫個不停。而雪駒的步伐每跨前一步,她的情緒就跟著往下沉淪,眼看就要跌入無底的深淵裡去,卻沒人能來解救她脫離擺在眼前的這座地獄。

真的到了嗎?

抬眼遙望前方堅硬山岩建起的巍峨城池。

沒錯,她的確已經站在鬼域的地盤上了。

不敢奢望住在這座看起來又冷又硬的石堡裡的人會有多仁慈,肯放她一馬,但如果她不進去自首認罪的話,下場鐵定更加悽慘,傳說鬼域向來以追殺仇人到天涯海角為榮,並對此樂此不疲。

這算哪門子的榮譽?她也不過是遇師不淑而已,何必恐嚇要殺她這名弱質女

除了那件壞事外,她也算是行一善的好人,可是老天為何偏偏待她那麼薄?讓她跟了個以偷為樂的師父,還把她一起給拖下海,就算不跳黃河也洗不清了。

瞧,贓物不就還鎖在她手腕上嗎?

盯著熠熠發亮,在夜裡更顯妖嬈的金鐲,她重重的嘆了口氣。

沒想到唯一令她喜愛的飾品竟是偷來的。好吧,就算已經知道是偷來的,好歹也跟了她將近十年,現在突然要她還回去,她確實是很捨不得,莫怪師父寧願被人追殺也死都不肯出賊贓,但命哪!還是得用錢來換回去。

很不想、十分不情願的掏出袖口裡的引信,足足遲了一刻才將之點燃。

望著頭頂上方灑下的紫藍小花,她有如擂鼓的心音也快從喉口裡躍出,那方的城牆傳來鐵鏈滑動的低沉巨響,讓人覺得刺耳異常,咬著發白的,瞪著緩緩被放下的護城木門,沒來由的到害怕…

她一直想活在一個不會令她恐懼的世界,沒有打殺、沒有血腥;她很努力的遺忘過去,卻也明白愈是想忘的事,愈忘不了,表面上她能一笑置之的忽略曾經發生過的一切,但她的心呢?為何她的心仍像陀螺一樣不安地轉個不停?撫著心口,她仍猶豫著。

不該啊…不該再到這個地方來的,這種窒人的覺好像她一踏進去,就會馬上萬劫不復,正考慮著要不要直接昏倒不醒人事,然後來個一問三不知,這件事,從頭到尾,她本就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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