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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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翎耐著子回答:“麻煩您轉告蕭先生,韓仕弘先生找他。”總機小姐停頓了一下,才慢條斯理地“您稍等!”芷翎這個時候才真正體會出“急驚風遇到慢郎中”的那種滋味,可是為了父親,她只得忍耐著。

在等待的過程中,芷翎看著父親不停地用手抹著汗,一會兒坐,一會兒站,緊張的神態溢於言表。中慧見狀搖頭嘆息,只好硬把韓仕弘拉著坐在沙發上。

***。--轉載製作***請支持鳳鳴軒***總機小姐按著內線給蕭文龍的秘書。

“喂!艾小姐,三線有個小姐說有位韓仕弘先生要找董事長!”

“好!我知道了!”艾妮掛上電話,走到蕭文龍辦公室的門口,輕敲著門。

“請進!”艾妮推開門走進去,見到蕭雨辰,先給了他一個炫麗的笑容,然後才走到蕭文龍的桌前。

“董事長!三線有位小姐說有位韓仕弘先生要找您,不知道您是不是…”原本埋首於資料中的蕭文龍,一聽到韓仕弘的名字,整個人猝然站了起來,神滿是驚異。

“你說誰?你是說韓仕弘嗎?是嗎?”艾妮和蕭雨辰被蕭文龍的舉動嚇了一跳,艾妮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蕭雨辰則緊張地往前跨了一大步。艾妮又小心翼翼地重述了一次:“是的!她說的是韓仕弘!”蕭文龍跌坐在椅子上,多少的回憶一下子全湧上心頭、浮現在腦海,蕭文龍喃喃自語著:“三十九年了!三十九年了!”蕭雨辰走到蕭文龍的身旁輕聲地喚著蕭文龍。

“爸!爸!你怎麼了?”蕭文龍回過神來盯著電話,他竟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覺。

“董事長!如果您不想接,那麼…”艾妮怯怯地問。

“不!我要接!”蕭文龍聲音之大,把艾妮嚇得躲到蕭雨辰的身後。

蕭文龍見狀,抱歉地:“艾妮!對不起!”他慢慢地伸出輕顫的手,拿起話筒,用力地深了一口氣。

“喂!我是蕭文龍!”蕭文龍雖然已經竭盡所能地剋制著自己內心澎湃洶湧的動,可是仍然止不住顫抖的聲音。

芷翎聽到蕭文龍微顫的聲音,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又緊張了起來。

“喂!蕭先生!對不起,請您稍等一下!”芷翎把電話遞給韓仕弘。

“爸!快點!”韓仕弘沒有伸出手,反而恐慌地問著芷翎:“萬一他不是陳君毅,那我唯一的希望不是又要破滅了嗎?”

“爸!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您不趕緊接電話,那這唯一的希望就真的會破滅了。”韓仕弘仍然猶豫著,所有的人都投給韓仕弘鼓勵的眼神。韓仕弘鼓起勇氣,從芷翎手中接過電話。

“喂!”

“喂!仕弘嗎?”蕭文龍急切的聲音傳入韓仕弘的耳中,韓仕弘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動。

“你是君毅嗎?是嗎?”蕭文龍熱淚盈眶地說:“是的!是的!我是君毅,我就是君毅!仕弘,真沒想到,三十九年了,你好嗎?”蕭雨辰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他從來就不知道父親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韓仕弘則喜極而泣地對著芷翎點著頭;而中慧母子三人也高興得緊握著手。

“好!好!我很好!我現在只想見見你,你有空嗎?還是…”蕭文龍打斷著韓仕弘的話急急地說:“有空,有空,你告訴我地方,我馬上就過去!”蕭文龍抄了住址後掛上電話,興奮地轉過身看著蕭雨辰。

“雨辰,這裡的事就給你了,我有點事先走了!”

“爸,我送你去吧!”蕭雨辰看著蕭文龍反常的樣子,有點不太放心。

蕭文龍搖搖頭。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你處理你的事,讓小林送我去就行了!”蕭雨辰點點頭。

蕭文龍走後,蕭雨辰看著艾妮。

“你還好吧?剛才嚇著你了。”艾妮衝著蕭雨辰嫣然一笑,她挽著蕭雨辰的手。

“我沒事!不過你爸爸剛才的樣子還真有點嚇人!”

“是啊!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竟然可以讓一向冷靜穩重的父親情緒如此動,甚至願意放下一切公事,立即飛奔地離去!”艾妮嬌聲地打斷了若有所思的雨辰:“雨辰!別管那麼多了,別忘了今天晚上我們有個約會!”雨辰很紳土地點點頭:“我沒忘,我答應請你吃飯幫你過生嘛!餐廳我都已經訂好了!”艾妮滿意地走了出去。

雨辰望著艾妮的背影,雨辰突然想起好久以前每次見到自己就低頭的芷翎。一想到芷翎,蕭雨辰就迅速地把自己投入工作中,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讓自己不再繼續思念她,也才能讓自己免於陷入痛苦之中。

***。--轉載製作***請支持鳳鳴軒***蕭文龍坐在車子裡,三十幾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地又浮現在眼前。

蕭文龍跟韓仕弘從小一塊長大,一起唸書。韓仕弘的父親是個很傳統的讀書人,家庭小康;而陳家在當地卻是一個眾所周知的名門望族,一個大地主。當年國共內亂的時候,他們的家鄉被一批自命為人民除害、爭權的地方混混所控制;而陳家則在一夕之間變成大家攻擊的首要對象。所有的人為了明哲保身都和陳家劃清界限,甚至於落井下石以免遭池魚之殃。當時所有原在陳家幫傭的傭人、奴僕幾乎皆被人利用或威脅,鹹魚翻身似的轉而控訴陳家、加諸陳家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比較有良心的,頂多也只能做到三緘其口罷了!

唯有韓家一家人,不顧當時那種混亂局勢,在黑白不分、人心顛倒、是非不明的情況下,依然和陳家保持著舊有的情誼,甚至冒著被牽連的危險暗中幫助陳家。韓仕弘和蕭文龍的情本來就很深了,當時更是成為生死與共、禍福同享的患難之。雙方的父母為了不讓自己的下一代生活在如此黑暗、混沌的局勢之下,他們想盡辦法買了船票送他們兩人到臺灣。可是他們卻在臨上船之際,被蜂擁的人群衝散了,更沒料的是,這一別,卻耗去了他們三十幾年的歲月。

蕭文龍實在沒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韓仕弘,他心中的喜悅實難以言喻。

韓家一家人都換上了較正式的衣服,準備接一位他們早已悉卻未曾謀面的老朋友,每個人的心情都緊張無比。中慧對於這個她早已耳能詳的人,突然即將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那種覺就像是這個人死而復活一般的傳奇。當然,最緊張的人莫過於韓仕弘了。當中慧和芷翎忙著泡茶、切水果,少青也忙著整理家裡的時候,韓仕弘卻不停地在客廳中踱來踱去,而且頻頻地到門口張望,又時而去照鏡子,怕自己的樣子不夠好。

叮咚!韓家的門鈴終於響起,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邊的工作,他們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誰該去開門,最後還是中慧打破了沉寂:“我去開門吧?”中慧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徵詢大家的意見,芷翎和少青點點頭,韓仕弘卻沒反應。中慧走了幾步,韓仕弘突然說:“還是我去吧?”韓仕弘的語氣聽起來也像是在徵求大家的同意,中慧他們三人也一起點著頭。

韓仕弘走到門口,可是他的手卻像有千斤重一般,心中更是緊張不已。

叮咚!門鈴再度響起,像是在催促著韓仕弘,他作了一個深呼,伸出手緩緩地把門打開,當他看到心繫多年的陳君毅就站在門口,兩人的心中都有著太多的觸思念,而三十九年歲月的腳步,沉重地走過他們的心頭,使他們早已學會藏起自己的情,即使他們兩人相對無語,可是對彼此的牽掛卻在臉上表無遺。

芷翎走出來輕扯韓仕弘的衣角。

“爸,您怎麼不請陳伯伯進去坐啊?”韓仕弘如夢初醒地“啊!對!對!君毅,進來,快進來!”韓仕弘摸著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滿面。蕭文龍走進來,他的手自然地握著韓仕弘的手,就像深怕韓仕弘又會突然地從自己眼前消失似的。

他們走進客廳,中慧連忙端了杯茶出來。

“陳先生!隨便坐,地方太小了,不成樣子!”蕭文龍忙說:“別這麼客氣,都是自己人。”蕭文龍的手一直緊握著韓仕弘,中慧看在眼裡不為之鼻酸。

韓仕弘一臉慨地:“沒想到大陸一別,一晃三十幾年就過去了,再見面時我們都已兩鬢斑白了。”蕭文龍也心有慼慼焉。

“可不是嗎?當初我們失散的時候,大概比他們兩人長不了幾歲,沒想到我們之間會出現三十九年的空白,如今,我們兩個人都已近遲暮之年了。”蕭文龍指著芷翎和少青說。

回憶起當年的事情,韓仕弘和蕭文龍兩人皆不勝唏噓。韓仕弘突然問著蕭文龍:“咦,你怎麼改名字了?一開始我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照片時,我就認定是你,可是名字又不對,害得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一刻也不得安寧。”蕭文龍嘆著氣說:“唉!罷到臺灣的時候,我曾不惜傾我所有,四處託人打聽你的消息,所以我的名字不脛而走。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許多人為了鉅額的賞金,都紛紛主動相告,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想從我這裡訛詐一些錢財,真心相告者寥寥可數。甚至有些人藉故來騒擾我,我實在不勝其煩,乾脆就躲了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用蕭文龍的名字出來做生意,沒想到這一改,卻再也沒辦法用我原來的名字了。”韓仕弘聽了心頭又是一陣熱,他有些哽咽地說:“君毅,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教我此生何以為報啊?”蕭文龍拍著韓仕弘的手安著他:“人的名字只是一個代號,我想叫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我們還能在有生之年再度重逢,還有什麼比這更值得高興的呢?更何況以我們的情而論,我相信,如果我們易地而處,你也是會這麼做的!是嗎?”韓仕弘點點頭。

“不過我想你們以後還是叫我文龍吧,聽起來比較習慣,別人也比較不會混淆!”

“就照你的意思吧,不管君毅還是文龍,你就是你。”韓仕弘高興地說。

蕭文龍轉頭看著芷翎。

“仕弘!你真是好福氣,兒子儀表出眾,女兒靈秀脫俗,嫂夫人更是氣質高雅,秀外慧中!真有福氣。”蕭文龍的話說得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韓仕弘拍著他的肩膀。

“君毅,哦!不,文龍,你的口才比起當年來真是毫不遜,你呢?有結婚嗎?”蕭文龍點點頭。

“有!不過內人已經過世了。有一個兒子,大概比韓小姐大個三、兩歲吧?現在幫我管理著一些事業,等他完全進入狀況,可以獨立自主的時候,我就準備放手讓他去接管,到時侯,我就可以享享清福了。”

“你看我這個腦筋,只顧著和你說話,都忘了給你介紹了。”韓仕弘指著芷翎:“她叫芷翎,今年剛大學畢業,你別喊她韓小姐,喊得她沒大沒小了。不過,這次我們能再次見面,她倒是首要功臣。”蕭文龍讚賞地看著芷翎,芷翎靦腆地笑了笑。

韓仕弘又指著少青。

“他叫少青,今年升大三,年輕不懂事,整天躁躁的!”蕭文龍笑著說:“仕弘!你別淨嫌他們了,我們在他們這個年紀就沒有他們這種活力與衝勁!”說完,兩人相視而笑。蕭文龍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仕弘,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曾經有過約定,要結兒女親家的。芷翎這麼高雅出眾,不知道你還舍不捨得割愛,也不知道芷翎肯不肯屈就啊?”每個人聽了蕭文龍的話反應不一。少青像是逃過一劫似地說了聲“還好!”中慧倒是覺得不錯的。看蕭文龍的談吐與氣度,中慧相信他的兒子應該也不差。芷翎則是一臉的錯愕,她沒想到自己幫了父親一個忙,當他們都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卻把自己陷入如此荒謬的事情裡。當的一句戲言,如今眼看即將成真。芷翎的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可是笑容中卻帶些尷尬與勉強。韓仕弘卻是滿心的興奮和一臉認真。

“當然!當然!我們如果這輩子沒見面便罷,既然老天讓我們再度重逢了,我們的約定就一定要實現!”蕭文龍喜不自勝地說:“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我第一眼看見芷翎就很喜歡她,聰明乖巧又慧質蘭心,我還怕我那個兒子高攀了芷翎呢!”

“你看你說的是什麼話!真要說起來,是我們芷翎高攀了!”蕭文龍搖著頭笑著。

“好,好,我們都別再說了,我看先安排他們兩人見個面,最主要的還是要他們年輕人自己中意才行。我看就下星期六晚上好了!我作東,請大家吃頓便飯好嗎?”韓仕弘高興地說:“好,好,就這麼決定!可是今天晚上你可不能走,你得留下來,咱們好好聊聊!”芷翎聽著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自己的終身給訂了,而她的心卻隨著他們的話慢慢地往下沉。她沒想到自己活在文明的二十世紀未,卻還要接受如此荒唐的婚姻安排。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內心為什麼會排拒得那麼強烈,她只是覺得有一分難以割捨的情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驅之不散。剎那間,芷翎的心中突然有個決定,她要離開這裡,不要讓自己捲入這場莫名無稽的相親事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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