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第三十三章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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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烏德帝國皇宮。

月下，寒冬風中，傲然凜立在帝都中央偏北部的龐然大物，就像是黑夜中潛伏的陰森巨獸，以無盡的壓迫俯瞰這座都城，這個帝國。

馬車隆隆，車棚吊燈火焰晃動，吃力地映照前方黑暗的道路。扮演貴族車伕的李修遙望前方，眯起雙眼，看著那散發幽森氣勢的宏偉存在，心裡的覺何止一個翻江倒海能形容？

右手在微微顫抖，不是畏懼，也不是憤怒，是一種純粹的心神動搖。

書房裡，緊鎖眉頭的大臣父親，羽筆揮動書寫不完的文件報告。

宮廷上，王座前的烈爭論，國王陛下的疲憊蒼老，臣子將軍的痛心疾首。

軍帳中，師傅前輩的凝神思考，戰事地圖上藍點紅點，指尖劃過一道道深刻的軌跡。

戰場上，利劍鮮血，彷彿無止盡的殺戮。兵器刺進敵人的膛，魔法轟炸的焦灰漫天飛揚。

天真爛漫的孩子們笑聲不再，和藹溫柔的女人們苦苦祈求丈夫父親的歸來，一列列的士兵，一隊隊的騎士，稚的滄桑的沉默的開朗的嚴肅的熱情的面孔…接連不斷被名為死亡與絕望的地獄所噬。

最後，舞動的寒光，鋒利的光芒，飛濺的鮮血，魔法的咆哮，追隨在前輩夥伴們的身後，瞳孔渙散前的一瞬間，看到的是心靈深處，她那不變的笑顏。一切地痛苦和悲傷，開始的地方。

我留下來了，我到達了這裡。

我…必須做些什麼。

越靠近皇宮，李修看到越多同行的豪華馬車，英武的騎士，跟隨的侍者。到了宮門前，井然有序地接受皇宮守衛們的盤查，貴族們的馬車一輛輛通過。李修駕駛的馬車跟在其中，車窗一隻大手伸出來。將金紅相間的帖子給了守衛檢查，順利通過了皇宮衛士地凌厲眼光。

馬車進入宮中，一路隨著車，停靠在巍峨主堡的正門臺階前。從車中緩步走出的，是一身貴族華裝的黑風。

與之前總是黑麻衣的模樣相比，奢華裝扮的黑風簡直完全用判若兩人來形容，雖然他的表情一如以往地陰沉清淡，但卻極為符合老牌保守貴族那種嚴肅死板的形象。舉手投足間散發地威嚴氣勢。讓任何人都不會從外表上懷疑他的子爵身份。

當事前黑風做出這種偽裝的時候，不僅海倫和莉婭差點驚掉下巴，就連李修也不得不嘆看走了眼。

黑風對李修裝扮的車伕揮了揮手，李修隨即駕馭馬兒掉頭，跟隨其他馬車。往主堡側旁暫時停留貴族馬車的馬棚方向去。

馬棚旁有專門地車伕休息處，在主人們的宴會結束出來前。這裡就是車伕們無聊打地地方。一些茶水，一些餐點，小道八卦就可以在這裡謠傳一整晚。

停放馬車的棚內，一位身材壯的皇宮侍從正在賣力地整理乾草。李修停下馬車，彷彿不經意間地做了個像是擦汗的特別手勢。

皇宮侍從看得眼神一凝，一瞬間與李修對上了目光，微微點頭。隨即他就扛著乾草叉子走了出去。

李修假意留在棚內梳理馬，片刻後另一個侍從進入棚內，從門邊的爬梯登上棚頂的閣樓，往裡面放置了一個包裹，取出了一個水瓢，然後離開之前，“不小心”地忘記了關上閣樓的閣門。

李修眼看趁著左右無人地時候。快速溜上打開的閣樓。在裡面打開包裹一看，是三套通常尺寸的侍從制服。

十分鐘後。以乾草叉子扛著一大把乾草的侍從回到棚裡，對棚內憑空多出的三個同事絲毫沒表示懷疑，並在當先一個同事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輕聲說了句什麼。

侍從的房間，1254號。

“呼…李修哥哥，我剛才好緊張…”

“嘻嘻，這制服蠻適合你地，就是大了一點，莉婭。”

“在有新地接應之前，你們就先呆在這裡，不要吵鬧，不要引人注意。”

“我們知道，你自己要小憑著在侍從房間裡找到的地圖和記號，化身幽影地李修悄無聲息地在錯綜複雜地城堡走廊裡遊動，一層層樓梯往上走，離開下等侍從的活動地帶，抵達高等侍從的一個特定房間裡，找到了一套皇宮護衛的制服。

變裝皇宮護衛，李修再度按照留下的暗示方向前行，在一處護衛哨塔裡，接頭了三位護衛同伴。

沉默不語的護衛同伴與他對過手勢後，一言不發地指指角落裡一個小衣櫃。李修在裡面找到了一套正式的皇家護衛制服，包括皇家護衛的全套制式輕型防具和武器。

幾分鐘後，從哨塔的頂端，李修滑過一條事先連接好的極細而堅韌的繩索，飛越二十多米的距離到了主堡四層的一處走廊轉角窗戶下面，從窗戶爬進去。

美的油畫，栩栩如生的各式雕塑，鮮豔柔軟的皮地毯…與下面走廊天差地別的奢華擺設說明，這裡已經接近了薩烏德帝國頂尖的領域。

步行至走廊盡頭，一位身板得筆直的，鼻子下面留著兩撇漂亮小鬍子的皇家護衛站在那裡。

與李修以暗號接應後，他以一種磁聲音開口說道:“我是皇家護衛第五小隊隊長唐德史密斯…隊員修姆達格林，現在該是我們去加班的時間了。”在大膽而不失嚴密的安排行動下，一位冒牌車伕到冒牌護衛的變化，就這樣貌似輕易地完成。

華麗璀璨地一盞盞大型吊燈散發著明亮耀眼的光芒。將整個偌大的殿堂照映得猶如白晝。悠揚演奏的樂隊，承載滿緻佳餚的白布長桌，衣冠楚楚的貴族男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樂隊指揮優雅地舞動著指揮，富有經驗的宮廷樂手們奏出恰到好處的曖昧音符，讓宴會會場充斥彷彿一層輕薄面紗的漫味道。這個帝國地頂級圈子裡，語言片刻間，觥籌錯間，直接或間接影響無數人命運的選擇和決定就會做出。

這裡看不見刀劍。可一個笑容，一個眼神，一點肌乃至一次嘴角弧度的輕微變化，可能都隱藏著如刀劍般殘忍的意味，令人心驚跳，深其味之間，而不能自拔。

權勢是會使人上癮的。它才是世間最害人的毒品。沒有誰一開始就會想要過虛偽沉重的生活，在一切或奢華或保守或清淡的表面之後。是人類天對支配征服地渴望。只要切實享受過，就極少會有人捨得放手。堂皇冠冕也好，野心也罷，這其實不是一個往上爬的過程，而是全體掉進坑裡後。一起在裡面不斷掙扎的永恆。

人類一開始，是站在外面的。後來跳進去了，接著爬了一生，有的人爬了出來，有地人被踩死在裡面，就是這樣而已。

一個侍者匆匆穿越半個殿堂，來到陶醉於自己藝術之中的樂隊指揮身旁，輕輕傳達了一句話。樂隊指揮張開半閉地眼睛。眼中迸發屬於樂手的熱情，對侍者點了點頭。

一分鐘後，眾賓客發覺音樂的曲調變了，即使是對樂最半吊子的貴族，也能聽出樂聲中蘊含的真實情。這是今晚的焦點，宴會唯一主角將要入場的前奏。

成老邁地貴族尚且可以在這一刻禮貌中止談話，而年輕一點的男。無一不是無視禮儀立刻停下話頭。齊齊扭頭轉向那主角將要到來的入口，眼中程度不一但質相同的灼熱期待。

平再道貌岸然。謙謙君子也好，在那個人的面前，都不再需要太多掩飾了，因為她的魅力，已經到了掩飾不能再成為掩飾的地步，任何試圖在她地容顏前表現自己不為所動地努力，都只會收到來自周圍人的鄙夷眼神而已。

擅長嫉妒怨恨地貴婦小姐們可以坦然面對，當一個女人的美麗太過超越，到了一定程度以上的話，她就不再是一個同威脅，而是一個象徵，一座豐碑。對於這個人，也只有對於她，女人們完全可以收斂那些心思。

然而，即使有了再多的心理準備，當那上蒼極為奢侈地將地位，權勢，才能，容顏四種珍稀材料集於一身創造而成的完美作品出現在眾人視野裡時，男還是再一次被她所征服，女還是再一次到了自卑。

不少貴族有意無意地垂下眼皮，熱烈鼓掌的同時，避免自己被那過於耀眼的光環所刺傷。

沒有人…即使是一直保持高度警備狀態的皇家護衛們，這一刻也有微微的失神，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此刻殿堂的另一邊入口，悄悄走進了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的護衛小隊長以及一個眼神銳利的護衛隊員。

“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宴會，今晚對於我而言，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子…”金髮的公主，淺淺微笑起來的覺，並不冷漠，但卻讓人很難生出隨意接近的勇氣。柔和溫婉的語調，能夠在不知不覺之間，導引影響人們的心神，即使說出的是再禮儀不過的套話，也沒有人會心不在焉。

隔著人群，李修看不到她的臉孔，並不算太遠的一段距離，像是隔絕了太長太久的時空。唯有那淡淡溫和的聲音，一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