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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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潔茹冷冷地回答:“還沒辦手續,這還是我的家,我為什麼不能來?”金家林說:“你就是來,也得先打個電話吧?”他把牙刷放好,慢慢地朝她走過來。

韓潔茹盯著他的眼睛說:“打什麼電話?我對你烏七八糟的私生活不興趣,我是給歡拿衣服的。”說著就奔衣櫃走去了。

“韓潔茹,你把話說明白!”金家林眼光陰鬱而殘忍:“你簡直太過分啦,誰的生活烏七八糟?我看是你拿陰暗心理衡量別人,我告訴你,雨燕是我把她請到家裡來的,在你提出離婚之前,雨燕從沒有到這個家裡來過!”韓潔茹翻著衣櫃裡的衣服:“你不要跟我解釋什麼,我說過了,我對你的事情不興趣。你別不好意思!”宋雨燕尷尬地站著,不知如何是好。

“我受夠啦,真的受夠啦!”金家林大聲喊著:“誰不好意思?我看不好意思的應該是你!我堂堂一個男人,為了維護這個家,為了贍養老人,為了咱的歡,我拼命掙錢,忍辱負重,我吃的苦,挨的累,你是最清楚的。那時候,子窮,你身體有病,我這點工資養活多少口子人啊?你別忘了,你的爸爸媽媽,都是我金家林這個姑爺給養老送終的!現在生活好了,翅膀硬了,你可以瞪著眼睛尋找愛情,你可以尋找快樂,受苦受難的時候,你怎麼就不提離婚?”韓潔茹氣得哆嗦了,放開嗓子大罵:“放你孃的狗!我有狗愛情,我有狗快樂!什麼不都是你的,你拍拍脯的四兩,你哪一天真正愛過我?”金家林當著宋雨燕的面兒,竭力維護著男人的尊嚴,臉鐵青,走進韓潔茹吼:“你終於暴原形啦!看看你一個蕩婦的嘴臉,天下還有你這種沒臉皮的女人嗎?給人家做死了子,還要腆著臉子去給人家做老婆,做情人,你也不——”韓潔茹真正被怒了,瘋狂地猛撲過去,與金家林廝打在一起。金家林竭力掙脫著身子,臉被她的手指抓得很疼。有一種被撕裂的覺。

宋雨燕慌張地攪在他們中間拉架,恐慌的表情籠罩了她的臉龐:“別打啦,別打啦!”金家林在宋雨燕拉架時,狠狠將韓潔茹輪倒在地。韓潔茹額頭被茶几磕腫了,狠狠地抓起蝙蝠衫:“我跟你離定啦!”金家林忍無可忍地吼:“離,離就離!”韓潔茹哭泣著扭身跑下樓。

韓潔茹回到家裡,看見金歡坐在屋裡等著她。金歡看著韓潔茹狼狽的樣子似乎很開心,她的臉上煥發著光彩,眼睛清亮如曙降臨前的晨星,面如霞,眉如畫。韓潔茹不知道今天的鬧劇是金歡一手導演的,即使知道了,她也不會對金家林存有什麼希望了。她看見金歡就傷心地訴苦::“歡,你爸爸他竟敢動手打我。”金歡故作驚訝地問:“他為什麼打你?”韓潔茹罵著:“還不是在那個小蕩婦面前逞能?”金歡恨恨地說:“回頭我跟他算帳,好男不跟女鬥,怎麼能跟女人動手呢?太沒男人風度啦!”韓潔茹說:“你爸爸他什麼時候有過風度?”金歡問:“宋雨燕對你怎麼樣?她欺負你了嗎?”韓潔茹搖頭說:“給她仨膽子,也不敢!”金歡笑著:“她要是跟媽媽過不去,我會跟她沒完的!”韓潔茹劇烈起伏的脯,正好勾勒出她此時的情緒。

金歡愣了愣問:“媽媽,你想怎麼辦?”韓潔茹果斷地說:“明天,我們就到民政局去辦離婚手續!”金歡問:“爸爸他怎麼說?”韓潔茹說:“他只說了一個字,離!”3夏天的雨絲是透明而溫暖的。

民政局後門的這條小路總是寧靜的。雨天裡更是空空蕩蕩,沒有行人。韓潔茹與金家林雙方都打著一把摺疊傘,默默走在雨路上,腳下被雨水浸過的鵝卵石,變成墨綠的顏。韓潔茹看見綠樹,晶亮的雨,溫柔的風,覺心情暢快很多,可當她看見金家林沉默的臉,心情又有些異樣。

金家林低垂著頭,默默地走著,腳上的涼皮鞋在卵石路上一滑一蹭的。金家林在想什麼呢?

韓潔茹看見男人的眼神渾濁,從目光裡,既看不到當年的智慧,也看不到勇猛和果敢。他的魅力呢?

韓潔茹撐著那把粉紅的花傘,水珠紛紛滴落下來,落在她的腳面上、小腿和裙襬上,覺涼津津的。她的眼前常常浮現著楊高鵬的眼睛,然後就變成了金家林的眼睛了。她回憶著金家林那些絕情的話,當時真想殺了他,可眼下的時辰裡,那些話輕飄飄的,像煙,像霧,飄過就過了,在她心中沒有留下一點重量和痕跡。她眼下怎麼不那麼恨他了呢?他是那樣深深傷害過你的心啊!

金家林走到民政局的門口,碰上了一個人,那人問他雨天裡幹什麼?金家林淡淡地說:“我們辦點事情。”然後他停下腳步看著韓潔茹。

韓潔茹心裡埋怨他,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還遮遮掩掩的?如果有人問她,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我們是來離婚的。離婚有什麼丟人嗎?她想跟金家林說一些話,因為今天再不說說,往後恐怕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她慢慢抬頭看著他:“喂,你怎麼停下了?”金家林像是有心事,有話要說。

“說話呀!”韓潔茹催促他一句。

金家林還是沒有吱聲。

韓潔茹也停下腳步等他說話。可是依舊是沉默,沉默使人窒息,讓人呼急促,讓人頭腦昏沉,比語言更讓人心跳。

財產是兩個人都商量好的。關鍵時候,金家林還是蠻有男人大度的,他覺得自己收入高,對韓潔茹做了很多的讓步。老房子歸了韓潔茹,新房仍然屬於他們的女兒,金家林成家時再買新房。兩個唯一有爭執的是關於金歡的歸屬。金家林要把金歡斷給他,韓潔茹也要求把女兒判給自己這一方。韓潔茹終於猜出來了,金家林的滿腹心事可能出在女兒的歸屬上。

女兒金歡已經長大,就要成家結婚了,她的歸屬,實際已經無法影響他們之間的生活,更不能對金歡的成長有什麼傷害。只是一個名份上的事情,可到了動真格的時候,兩個人都有難以割捨的親情,都想留住可愛的女兒金歡。

他們站在雨裡對視的時候,金歡正在遠處的汽車裡窺視著他們。

一輛摩托從小路穿過,金家林的心不一跳。他擎傘的手有些微微的痙攣和酸澀。他鼓足勇氣說:“潔茹,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說吧!”韓潔茹說。

金家林看著她,眼睛裡充滿祈求和哀懇的光芒:“在財產上,我已經對你讓步了,我想,請你把歡,斷給我!”韓潔茹的頭像要炸裂般地疼痛起來,身體一晃。

金家林步步緊:“其實呢,歡給我,對她更有利一些。宋雨燕是她的朋友,什麼事都好辦。而且我的收入高,還能在經濟上幫她——”韓潔茹沒有回話,心在絞痛,在血。

金家林緩緩地說:“潔茹,你別難受,這是我們必須面對的。你要是不願意,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往後,我再也不會對你無禮啦!歡永遠是你的女兒!”韓潔茹最見不得軟話,聽見他的話,含淚點點頭。

金家林地說:“潔茹,謝謝你啦!”韓潔茹含混地說:“歡,給你!”金家林這才轉身往民政局的大院裡走去。

韓潔茹默默地跟著,像得了夢遊症似的,神情恍惚。

走進民政局的辦公室,韓潔茹還沒有完全恢復常態,她看見金家林對工作人員的提問對答如。而她呢,心裡只想著金歡,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她柔弱美麗,猶如一株被風雨摧殘的初秋植物。眼下的離婚怎麼都不調解了,這樣雙方隨便說說,就可以簽字畫押了。時代真是變了,變得快節奏高效率。她看見工作人員表情平淡,十分練地拿出了表格和筆,還有紅如鮮血的紅印泥。她的的手在拿筆之前,習慣地往四周看了看,眼神空惘。

金家林眼睛閃了閃,一語不發。

韓潔茹握筆的手顫抖了。她即將失去女兒,儘管只是名義上的失去,也將是心中挖覺。她反悔嗎?不行,她在門口認認真真答應過金家林了。她如果不答應,金家林會給她出很多很多的難題。

“歡哩,媽媽對不住你啊!”女兒的名字像閃電一樣,閃過了韓潔茹空的頭腦,閃過她昏睡的心靈,她抬起眼睛,可憐巴巴地、惋惜地、痛楚地張望著什麼。

就在這一瞬間,金歡的臉在窗外一閃。

金歡笑著像母親豎起大拇指,伸伸舌頭。

韓潔茹不顧一切地扔下手中的筆,嘶啞著喊一聲:“我的歡——”她朝外跑去,緊緊地抱住金歡,啜啜地哭了。

金歡被母親的情緒動,眼睛滾動著淚水。

金家林一番動,發出恍如隔世的嘆息:天下最難控制的是兒女之情,最可憐的卻是父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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