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此愛綿綿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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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王劉?參與封禪後沒有回到魯國,反而一同回到了京城,他在雒陽待了大半月之後上書要求返回封地,卻被劉秀把奏書退了回去,不予批覆。於是,嫁完兩女兒後,我又替?a陽公主劉丘物了一位夫婿――竇融的孫子竇勳,打著為劉丘籌措婚禮的藉口,暫時有了挽留東海王的合理理由。
劉秀笑稱我有保媒的癮,老愛替人牽線搭橋,搭配婚姻,而且還忙得不亦樂乎。
“丘兒是劉家的長孫女,把她嫁出去,也許到了明年,我們就能當上曾祖了!這難道不比你帶著數千人馬去爬那勞什子的泰山來得更有意義嗎?”我知道我的嘮叨很沒實質的價值,甚至還有點強詞奪理,但我管不住這張嘴,就愛跟他抬槓。
如今他老了,我也上了歲數,年過半百,眼也花了,牙也鬆了,但話卻比平時多多了。幸而劉秀的脾氣沒改,永遠都是溫、笑眯眯的稟
,無論我嘮嘮叨叨重複念它多少遍,他都始終不會厭煩。
“一會兒擔心自己老得快,一會兒又惦記著要當曾祖,你呀,顧得上哪頭呢?”我搶白:“這是兩碼事!”劉秀笑而不語。
停了會兒,我又忍不住唸叨:“阿澄那女子,我瞧著子麗待她也親厚,兩個人一見面就如膠似漆的黏一塊,子麗還求了我很多次,讓我把她撥回太子宮去,也好早定名分。我才不傻呢,他現在貪戀著阿澄才每天往我這宮裡跑,我要把阿澄給了他,我還能天天見到他?”
“你也別把太子說得如此不堪,他可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
“嘁!”我笑啐“誰還不知道你們男人的心思,假模假樣!子麗現在在盤算什麼我不是不知道,他啊,就想把阿澄的肚子搞大了,然後名正言順的把她從我這裡帶走…唉,劉老兒,我問你,這兩孩子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怎麼阿澄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呢?倒是那個她的外甥女賈氏,宗正來報,又有孕了。”劉秀輕咳一聲,掩飾著尷尬,窘道:“兒子兒媳的事,我這個做公公的如何知曉?你也糊塗了,拿這事來問我。”我一愣,轉瞬哈哈大笑起來:“你少在我面前裝正經,你那點花花腸子,我早摸得一清二楚了。”他別開頭,急忙入其他話題:“我說,陰老夫人,你的腿好些沒?”
“好什麼呀,好不了了!就這麼著吧,還能指望跟年輕時候那樣生龍活虎麼?現在骨頭都硬了,膝蓋疼的時候連腿都抬不起來,更何談抻腿了!”說到這裡,不免又傷起來,上了年紀才知道年少時的衝動,是多麼的無知與魯莽。
劉秀笑的挨近我,替我輕輕拿捏小腿肌
:“一會兒泡泡腳吧,爬岱嶽那麼高的山巔,你也辛苦了。”我撇了撇嘴:“跟你在一起,哪一天又是不辛苦的?”頓了頓,抬眼看他又愛又憐的眼神,不
嘴角勾起,莞爾一笑“可我不後悔,我想如果時光倒轉,讓這四十年重新再來一遍,我還是會選擇和你在一起。”他忽然一把將我拉進懷裡抱住,用盡全力的抱住我,直到我快被他勒得
不過氣,大叫:“劉老兒你吃錯藥啦!勒死了我,看還有誰能給你撓背!”劉秀噗嗤一笑,並不放手,只是力道放鬆了許多。
我和他彼此相依相偎,一時無語。
年底,明堂、靈臺,辟雍建成,這也算是劉秀這輩子唯一花錢建築的殿宇,卻仍與自身享受無關。
隨著這三處宮殿建成,劉秀的健康狀況開始急遽衰退,可即使如此,他反而比平時更加勤勉辛勞起來。每天天一亮便上朝聽政,直到中午才散朝,回來後也不休息,不斷接見三公、郎將,談論朝事,直到半夜才肯就寢。如此週而復始,劉莊實在看不下去了,找了個機會規勸父親愛惜身體,注意休養。
沒想到劉秀和藹的回答兒子:“這樣的忙碌令我自得其樂,因此並不覺得辛苦!”劉莊再勸,卻被我攔了下來。
夜深人靜,看著他挑燈與公卿長談,神采飛揚的神情,我唯有將眼淚強嚥下肚:“這是他的最後時光了,讓他做他喜歡乾的事吧。”劉莊很是震驚,我唯有含淚衝他微笑寬勉:“你的父皇,正在用他最後的力量,教導你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帝!”
“母后!”
“就這樣吧!讓他高興點,孩子,你要努力呢!努力讓你的父皇放下心…”民心趨穩定、經濟逐步繁榮的漢帝國,進入了嶄新的一年。作為皇后,我開始十二時辰寸步不離的守在皇帝身邊,即使上朝,我也堅持坐在帷幕後等待,靜心聆聽他與公卿們的爭辯。
我和他彼此的話語並不多,他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了公卿大臣,留給了幾個兒女,留給了國家的繼承人。我所能堅持的,只是不離不棄的默默守候在他身邊,陪伴著他,注視著他,聆聽著他…
二月初一,劉秀終於無法再起身上朝,但他堅持要待在前殿,我二話沒說,讓人打包搬了些許行李,陪著他一起住進了前殿。
前殿分前後進,前面就是上朝的議會之所。劉秀病後,太醫令、太醫丞攜諸多太醫進宮,太尉趙?到南郊祭祀,司空馮魴與司徒李欣告宗廟,拜諸神。
從頭至尾,一切都進行的井然有序。
我整宿的不合眼,只是陪伴在他的身邊,每天數著朝陽升起,夕陽墜落。
如此過了五天四夜,劉秀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這正是初五,晚霞灑遍前殿的每寸角落,金燦燦的映照在壁柱上,煞是耀眼。
劉秀忽然口齒清晰的說了句:“真好看!”驚得殿內守夜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我跪坐在他身邊,握著他枯槁的右手:“是啊,很美。”我笑著回答他,就像這幾十年來中的每一次問答一樣,輕鬆而隨意。
劉秀笑了起來,雖然滿面塵霜,老態龍鍾,但在我眼中,卻仍似當年在農田裡乍見的那個笑容一樣,純粹無暇,知足幸福。
我扶他坐了起來,他不看底下烏壓壓跪了一地的公卿與朝臣,只是拉著我的手:“秀麗…江山,以後要麻煩你了…他們…未必不是好孩子,希望你能…多多扶攜…”我點頭:“我知道。我一定把秀麗江山完完整整的到太子手上,那是你的心願,也就是我的。”他輕輕一笑,我擁著他坐看夕陽,直到光暈在殿內逐漸黯淡下去,他才從枕邊摸出一隻兩尺見方金鑲玉的匣子,當著所有人的面遞給我。
我單手接過,只覺得入手一沉,我的心也跟著這份沉重的分量往下一沉。
看著我接過玉匣,他忽然長長的噓嘆口氣,緊皺的眉頭舒展開,表情變得異常輕鬆起來。
眼瞼慢慢垂下,我只覺得那個倚靠在我肩膀上的身子越來越沉,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