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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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霞正纏著鴛鴦哭,悔不當初的。忽地見平兒出來了,頓時如牛羊見了屠戶,嚇得魂不附體。誰不知道平兒姑娘厲害,乃是璉二***左右手,她若是知道了此事,那便等同璉二也知道了。綺霞哪裡還有活路的?因此她竟嚇得連哭也忘了,跪在原地只是哆嗦。

平兒早聽人說鴛鴦帶著個丫頭過來,不知為何卻還沒進門,那丫頭就跪下了。平兒便知道事有蹊蹺,當下便出來一看究竟。果然見是如此,她便問道:“這是在演哪一處?鴛鴦姐姐,怎麼來了也不進去,就在這裡站下了?”鴛鴦本是一心想處置綺霞的,只因她未免太膽大了些,又想著攀高枝,又想著陷害花惜,若這一次不是花惜運氣好,怕就真個被她得逞了,事後她若是再有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出來,譬如,再有心扣個屎盆子給花惜,太太老太太那邊,哪裡有花惜的好兒?

然而鴛鴦雖然果決,到底是個姑娘家,又心善。被綺霞一哭,不免便猶豫了。因此一時不知是否要跟平兒說了實話。她這一猶豫,平兒自看的出來的,平兒何等聰明,便說道:“這裡風大,不如進去說說話兒。”說著,便不由分說地挽住了鴛鴦的手臂,和和美美地向內便去,鴛鴦回頭就看綺霞,卻見平兒對著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那丫鬟就說道:“你不是寶玉房裡的?跟我來。”便拉了綺霞,自去了,綺霞自然無法的。

平兒同鴛鴦進了門,便問。鴛鴦知道瞞不過她的,當下也只好便將事情說了。

平兒便冷笑,說道:“真是什麼妖魔鬼怪都出來了…我心想是誰在怡紅院裡鬼呢,原來竟是她,素來看不出的…可見是為了往上爬,什麼也顧不得了,只不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今她卻是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見鴛鴦似有不忍之態,平兒便又勸,說道:“姐姐你別同情這些人,你只管想想,倘若這次不是襲人跟你聰明,把她們給揪出來了,等他們真個兒如願害死了二跟寶二爺,他們可會在心裡覺得不好受麼?怕是會偷笑的。她們既然有膽量這麼做,自要有膽量撐著。”鴛鴦心軟,便說道:“我看綺霞平時也不是個狐媚不安的,只不過素來心氣兒高點,大概是一時糊塗,被鬼了心了…”平兒說道:“這倒是,我瞧著她平裡也算安分,沒想到竟跟趙姨攪合一塊兒去。如今趙姨都被趕出去了,何況是她這樣的呢?鴛鴦姐姐,你別擔心,等會兒二回來了,我便求個情,不叫她死也就完了。”鴛鴦嘆道:“唉,只好如此,隨便將她打發出去最好。”平兒說道:“他們這些人,始終是不安分的,如今這件事,不過是個由頭,就算是沒有這件事,後或許遇到另一件兒,他們仍舊會這樣做,是以姐姐萬別因這些人難受。他們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別人的。”鴛鴦聽她這麼說,大有道理,便點頭答應了。

當下,平兒又跟鴛鴦說了會兒話,王熙鳳卻也回來了,見鴛鴦在,很是親熱,握著她的手,問長問短的,也說了會子話,又跟先前格外不同,——只因鴛鴦跟襲人救了她的命,王熙鳳雖然生潑辣,卻也是個恩圖報的人,因此對鴛鴦更是另眼相看。

此後,王熙鳳便命人將綺霞打了一頓,等好了之後,便又喚了個人牙子來,將她遠遠地賣了出去,聽聞是出了京城,不知到底去了何處。

鴛鴦跟花惜打聽得如此,知道她留了命,又是欣,又是嘆息,只能說是人各有命,綺霞不安於命,卻偏偏選了個最不能回頭的方式。

院子裡這件事便悄無聲息完了,綺霞的離開,就好像是一滴水落下來,引發些許漣漪,但那水不過多時便又重歸平靜而已。這屋子裡,除了寶玉問起綺霞怎麼不在,其他人竟都沒有留意,與其說沒留意,倒不如說都知道有些緣故,不敢問。

而寶玉問起之時,花惜便說綺霞被太太喚了去,大概是調到別處去了,寶玉只念了兩天,此後便再也沒提起過。只因身邊圍著的人太多了,且寶玉又不知內情,只當是尋常來去,他同綺霞也沒特別的好過…以寶玉那情,這屋子內除了花惜晴雯他最為上心,其他的也沒什麼,因此過了便是過了。

且說趙姨娘被攆出去後,探不知何故,賈環無處可去,便去她那裡哭,反被探訓了一陣,探問賈環,賈環自然也說不上來的,探心中雖然疑惑,然而卻也未曾開口問過,倒是王夫人叫她過去。

王夫人同探說了會兒話後,便只說趙姨娘犯了大錯,因此才惹怒了賈政,將她趕了出去。

王夫人本以為探會問起,不料探卻只說道:“她那個脾氣,遲早也是要出事的。不瞞太太說,我自懂事了,便遠了她,不曾同她再有什麼關聯,只因我也厭她的為人,心裡邊,從來只當自己沒那個娘…心裡早當太太是我的親孃呢。”說著,便紅了眼圈。

王夫人怔了怔,伸手握住探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卻跟她不同的,這些年來,委屈了你…”探哭道:“太太快別這麼說,——我這些話,也不曾對誰說過,人家有孃老子,都是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她雖是姨娘,但若是人賢惠,我又怎麼不會去親近她?只她自己不爭氣,總是喜歡鬧些事情出來,很不像話,出乖醜的,又怪誰人?我也跟著害臊沒臉面!——太太也是知道的,環兒本來也不壞,被她挑唆的,子也有些變,因此我越是不喜歡去親近的,如今走了,照我看,卻也是好的…以後環兒沒了人教唆,好好地教導。或許會好些也說不定。因此太太別擔心我會難過,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罷了。不然的話,老爺那樣好的子,也不會趕她出去呢。”王夫人聽了這樣貼心貼肺的話,便點頭,垂淚說道:“我還怕你心裡怨我做了什麼,有什麼悶在心底不好受,故而叫你來說這番話,沒想到倒是你來安我了,好孩子,你自小到大,我都看在眼裡,你果然是個極好的人,又懂事,我恨不得你是我親生的才好…然而你放心,雖然攆了她出去,卻跟你沒有相干,以後,我便當你是我親生的罷了,這家裡,也不敢有人有絲毫的不好。”探哭道:“我就知道太太是疼我的,只恨我沒那個福氣…”便哭倒在王夫人懷中,王夫人抱了她,便撫摸她的背,說道:“別說這個,你的福氣在後頭呢,只管好好地便是了。”好歹地安了探一番。

自此之後,賈政便對賈環格外上心,只因趙姨娘出去了,賈環也沒個人依靠,偶爾便來找探,探也因趙姨娘出去,便也一改往不肯親近賈環之態,偶爾便耐了心教導他,賈環沒了在他背後碎嘴撐、挑撥離間的,那原先囂張之態便大減,探說什麼,他也聽著。

又因賈政也抓得牢,因此賈環竟跟先前有所不同,一點點有了些變化,行事頗為規矩了,不似是先前那樣蠻不講理,胡鬧之態。

而寶玉好了之後,便也去義學,時常就叫著賈環同去,見賈環同先前有些不同,他也歡喜,便時常同花惜等嘆,說什麼“因禍得福”花惜知道他是說趙姨娘被攆走,反而對賈環有好處之事,並不知道他自己也是差點往鬼門關轉了一趟的,因此心中只笑。

如今說上回提到,賈政在書房內憂思之時,外頭有小廝進來通報,賈政聽了之後面大變,急忙便帶人出門去了,卻是為何?只因賈政得了個意外之信。

賈政回來之後,很是歡喜,先前因趙姨娘之事惹出的怒容也蕩然無存,欣欣然地便去見賈母。賈母正抱著寶玉跟黛玉說笑呢,其樂融融,寶玉一見賈政進來,趕緊地就跳下炕,向賈政行禮,賈政因為趙姨娘之事,看寶玉卻有些順眼了,便點頭,此刻黛玉也起了身,賈政也看了她一眼,就笑著向賈母行禮。

賈母也因趙姨娘之事,心裡有些不痛快,自然對賈政沒什麼好臉,只繃著臉,問道:“你又來做什麼呢?”賈政笑道:“只因兒子得了個喜訊兒,故而特地來先告訴母親。”賈母說道:“喜訊?你又有什麼喜訊了?”賈政說道:“真個兒是喜訊,母親聽了便知。——方才兒子出去了一趟,本在揚州的林妹夫,過幾,便要上京述職來了。”賈母聽了這個,果然一驚,旁邊的黛玉也驚了一跳,寶玉卻脫口說道:“這是真的?林姑父真的進京來了?”賈政咳嗽一聲,看他一眼,寶玉急忙縮手低頭,略有膽怯看他,不敢逾矩。賈母說道:“你快說,是真是假?”賈政才又笑著說道:“這自然是真的,兒子怎麼敢跟母親扯這個謊?方才我得了信兒,就怕事情不真,因此特地出去吏部打聽了一趟,果然確認了是真的,才敢回來告知母親呢。”寶玉喜不自,若不是賈政在場,早就跳起來了。忍了又忍,才說道:“父親,這可真是好!我自在揚州見了林姑父,一直甚是想念,如今見了,可算大好…”著賈政的目光,便急忙加了一句“正可以再向他討教學問了。”賈政面緩和,又看向黛玉,說道:“不你父親來到,你們父女便可見面。”黛玉說道:“多謝舅舅費心了。”其實黛玉沒說,自在三之前,黛玉便收到了林如海送來的信箋,說是再過幾便能上京來,黛玉是個不喜張揚之人,又知道寶玉是個藏不住事情的,因此她雖然心中歡喜,卻也不曾對其他人說。只先前,本是要跟花惜說的,那花惜去瀟湘館,黛玉正在思量此事,本要開口,誰知道花惜正要說那件驚人之事,因此嚇得黛玉一時也忘記了。此後縱然想起來,也沒了再說的心思。

如今聽賈政說父親不就可來,這才出歡容。賈政又說了片刻,便辭了賈母,轉身去了,賈政剛一出門,寶玉便立刻蹦起來,果然如猴子一般,跳到黛玉身邊,伸手握了她手,說道:“這下子好了,林姑父要進京來了。”黛玉說道:“我方才都聽到了,你又高興什麼?”寶玉說道:“怎麼不高興?我恨不得現在就去見姑父呢。”黛玉抿著嘴,說道:“只怕我爹爹看你這副輕狂之態,不喜歡。”這本是玩笑話,寶玉便當了真,說道:“別看我現在這樣,等見了姑父,自然是會不同的,不然的話,上回子我去揚州,姑父怎地大大誇了我一番呢。”黛玉說道:“看你這得意忘形的嘴臉…”他兩個在這邊鬥嘴,樂得賈母呵呵笑著,說道:“兩個猴兒,還不快過來,只顧自己說嘴去了,卻把我撇在一邊。”他兩個才重又湊過去,在賈母跟前逗趣。

再說花惜這邊,因“救寶玉”此事,賈母那邊賞賜了五十兩銀子,王夫人這邊兒賞了二十兩,又給了一個寶石的戒子,花惜算是發了一筆大財,她便將銀子分成兩半。自己拿著那五十兩,把其他二十兩,派了寶玉的貼身小廝,送到自己家裡頭去了——一來她想自己留些銀子傍身,二來,一下子若是都給了家裡頭,平白得了這麼些銀子,恐怕家裡頭也會吃驚不安的。

花自芳跟襲人的孃老子見了銀子,果然吃了一驚,後來聽聞是夫人賞賜的,才安了心收下,心中很是替花惜高興。

寶玉這邊暫時無事,花惜便鬆懈神經,在房內十分消散,偶爾便偷偷讀讀寶玉的書,被晴雯撞見幾次,晴雯起初還取笑她,後來便懶得理會。花惜很是自在,閒著便逗那些貓兒狗兒,又學學打牌,說說八卦,子過得十分自在。

一直到寶玉從賈母那邊回來,丫鬟們圍上來更衣,寶玉看花惜在邊上忙碌,便說道:“姐姐,你可知道麼,林姑父不就要上京來了!”花惜正走神,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隨口答應了一聲,寶玉自顧自,便又說道:“這真是太好了,今兒你沒愛老太太跟前,沒看到呢,林妹妹高興的什麼似的…我多久沒見她這麼開心的了。”晴雯說道:“林姑老爺回京來做什麼呢?”寶玉說道:“父親沒細說,聽說是回京述職?改我再問問去。”花惜才上了心,慢慢說道:“是林姑老爺啊?他身體都好了麼?”寶玉說道:“自然是好了才回來的。”又笑道:“想當初得了信兒,我還當是凶多吉少呢,沒想到倒是虛驚一場,可見林妹妹是有福之人,林姑父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這心裡也替妹妹覺得高興。”花惜見他仰著頭嘆,便更是笑。腦中卻忽地閃過林如海笑微微的樣子,不由地笑容略僵,心想:“那大叔出手倒是闊綽,只不過人有些難對付…幸好我不用見他,倒不必擔心…”當下,伺候了寶玉睡了後,她便回了自己房內,不免又把那個林如海送的金戒指拿出來,當初因為怕戴了之後招人眼,引人嫉妒,便一直沒有戴,如今在燈光下看了又看,圓圓的珍珠在黃金圈兒上,光溢彩,果然美不勝收,望著垂涎了一會兒,到底又重新放到了箱子裡頭去。

當晚上,花惜便大做美夢,夢見林如海又召見她,模模糊糊地,竟似是在揚州的小書房內,花惜便問道:“姑老爺叫我何事?”林如海說道:“那個戒指你可喜歡?”花惜說道:“很是喜歡。”林如海說道:“一個戒指太少了,如今多送你些,你收下罷。”說著,便信手一指。

花惜才發現旁邊桌子上竟是金燦燦一堆的珠寶首飾,忍不住口水便出來,也不怕羞,就說道:“姑老爺,這可都是我的?”林如海說道:“自然是的。”花惜哈哈大笑,彷彿回到現代,張手便抱住,說道:“發財了發財了,老孃把這些都賣了,豈不就是一個富婆了麼?哈哈哈…我要退學,我要當富婆啦,這真是個很有前途的職業…”花惜正欣喜若狂,呢呢喃喃個不休,忽地聽到耳邊有人說道:“喲,這是在做什麼呢,做夢做的笑出聲來,口水都出來了…”又叫:“襲人姐姐,襲人姐姐!”花惜人在夢中,忽地深深恐懼,這個夢實在太過美好,美好的叫人無法醒來,她隱約有些知覺自己可能是在做夢,便皺著眉,咬牙切齒,嘀咕說道:“我不要醒,寶貝都是我的,我不要醒啊…讓我留下…”面前林如海的笑越發腹黑,說道:“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縱然強求也是無用…”花惜很不喜歡這句話,望著他的笑容,咬牙說道:“我偏強求,都是我的…”旁邊忽地有人用力一扯她,花惜站立不穩,打了個踉蹌,懷中的珠寶嘩啦啦跌了一地,花惜大大心痛,忍不住大叫了聲,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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