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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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跟個不是老者的正人君子,該如何相處,對她而言也是個難題啊…

在雲莃思緒混亂、紛飛之時,況未然很快又開始繼續他的袪蠱之舉,直至她的後頸及肩胛都每隔一寸、次第出現一滴血後,他終於由她的後背心中,刺出一隻渾身閃著銀光的細小銀蟲。

“虹城裡最懂治蠱傷的大夫,是紅四區的錢老御醫?”取出火摺子將銀蟲燒了個光後,況未然小心翼翼地用披風將雲莃裹緊後問道。

“是…”神智已有些不清的雲莃喃喃說道。

“你…喚什麼名?”是啊!既不是個老者,她總不能“您”啊“您”的喚了。

“況未然。”況未然抱起雲莃上馬之時啞聲說道,然後再不言語地策馬直奔紅四區而去。

“等會兒,我還得先回府衙去下個令…”倚在那個廣闊且明顯屬於年輕男子才有的壯碩膛上,雲莃胡亂呢喃著。

“我去。”

“那你拿著…這個…去虹城府衙找閔師爺…”解下際上的麒麟玉墜,雲莃將之至況未然的手中,然後安心地輕輕闔上眼眸,直至馬停下,直至自己身子被抱起,直至他們走至一間原本亮著燈火的屋前,而燈火不知為何突然熄滅時,況未然的嗓音才再度響起。

“錢老御醫。”

“哪位?”原本坐在案桌前看書的錢老御醫不耐煩地問道。

“請別轉身。五姑娘受了紅線蠱,我已做了初步的袪蠱工作。”

“喔!知道了,放我身後的榻上吧!”

“麻煩您了。”當雲莃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被平放至榻上後,況未然的身影便倏地消失了,而一直背對他們坐在案桌前的錢老御醫,在重新將燈火點上後,才轉身走至榻旁瞪著雲莃。

“我說,五姑娘,你不給退休的老婆子找點事做,心裡難受是吧?”

“我想念您罵人時的中氣十足…”望向那張滿是皺紋的老臉,覺自己眼底紅線已緩緩消失的雲莃輕輕笑了笑。

就是這張老臉,伴著她度過了最痛苦的一段時光,就是那毫不留情的直言不諱,視她如尋常傷者的一視同仁,讓她有勇氣面對自己的殘缺,活得如此自信、堅強。

“都完了,還帶到我這兒來幹嘛?”仔細檢視了雲莃的脈象,以及那其實早被徹底清除的蠱毒後,錢老御醫冷哼了一聲,“我是御醫,又不是負責看護熬藥的醫侍官!”

“啊!我心裡舒坦多了。”聽著錢老御醫那沒好氣的低咒聲,雲莃笑得更開心了。

“臭丫頭,整個虹城裡,就你敢跟老婆子抬槓!”語氣雖那樣的不客氣,但錢老御醫開垂落在雲莃臉頰上髮絲的動作卻那樣輕柔,“那傢伙就是你那位燒鵝仙人?”

“是。”聞言,雲莃難得地嘆了口長氣。

連向來不問世事的錢老御醫都知曉“燒鵝仙人”這名號,她真懷疑整個虹城裡還有誰不知?

“那你小心的把他藏好,千萬別教外人看到了。”在雲莃嘆氣時,回過身去取藥的錢老御醫突然說道。

“怎麼?”望著在案桌小癟閣中取藥的錢老御醫的背影,雲莃有些不解地問著。

“長得也太俊了。”夜視力極佳的錢老御醫看著案桌上那面其實可以照見來人身影的銅鏡聳了聳肩,然後出一個古怪的微笑。

太俊了?

喔!原來那燒鵝仙人,不僅年輕,還長得太俊了…

啊!不是燒鵝仙人,是況未然才對。

唉!苞個不是老者的正人君子,還是個被向來眼界極高的錢老御醫評為“太俊”的男子,她是要怎麼繼續君子之淡如水下去啊…

整整兩個月,雲莃都不曾再出現於商丘山中的那個小小口前。

並非全然的刻意,因為這兩個月她著實忙,再加上最近還得伺候她那位恃孕而驕,愈發趾高氣揚的四姊——雲蓳,讓她確實有些走不開身。

但她也並非全然的無意,畢竟一直以來,她都是用與老者對談的心態與方式和況未然,卻在發現事實並非如她所想之時,她心底難免有些微微的震驚。

雲莃從不否認自己對人的態度向來有些疏離,畢竟在八歲那年,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一群紅著眼圈,不斷呼喚著自己的陌生人包圍,可她卻連誰是誰,而自己又是誰都不清的那起,如何拿捏與人相處的分際,如何面對那一雙雙充滿期待,卻又其實憂心的眼眸,對小小年紀的她面言,實在是一件難事。

儘管爹孃與姊妹們給了她最大的空間與時間,更付出了全部的愛與關懷,讓她得以緩緩重新認識所有親人,並且開始接受一個全新的自己,然而,從那時起,她就下意識地想避開人群,避開人們對她的關心問候,特別是那些惋惜又疼惜的目光…

所以,在重重的壓力之下,她一頭鑽入了書海里,本只為找到一個可供息的機會,但在發現了書中世界竟是那樣的遼闊後,她從此沉於其中,不可自拔,就算在已全然適應穆爾特家族成員身分,併成為女兒國最引以為傲的虹城府尹的今,依然如故。

穆爾持家族從不在乎自己的特立獨行,所以雲莃也從不為自己特立獨行的生活、行為處事與友方式到困擾,可如今,況未然卻讓她困擾了——困擾在自己明明已明白他不是一名老者,卻仍希望他是一名老者的古怪心態;更困擾自己在面對一個未曾謀面,且絲毫不知曉其背景之人,竟會那樣無端地信賴著他,完全沒有排斥與隔閡。

是因為他天文地理無所不知,思想邏輯極為縝密,談吐、語氣一直都那樣沉穩,一點也沒有年輕人常存在的強勢與浮躁嗎?

不,不是,其實她早察覺他的嗓音有變,不過不知為何,她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原本的嗓音,還從沒去細想過他的年紀,況且,其實他也沒有一直都很沉穩,因為他給她丟謎題時,話語聲中,常常會含著一股淡淡的促狹笑意。

所以,不是沒往那裡想過,只是不想往那裡想!

畢竟這兩年來,她早隱隱發覺況未然與曾經那名老隱者間的不同之處,可她喜歡與他談話時的無拘無束,享受與他切磋時,彼此智慧火花紛飛時的快,甚至沉醉在他吹奏樹笛時那份徹底放空的悠然自在中。

那種絲毫不需防備,更不必偽裝的相處方式,對她而言,是極其難能可貴的。

如今,事實都呈現在眼前了,雲莃再想裝傻,也裝不成了,而且她也不得不去思考,況未然之所以要隱藏住自己身分,隱身於中背後的最主要原因。

是的,隱藏。

由那他帶著她到錢老御醫那兒求診時那句“請別轉身”再加上他去找閔師爺,閔師爺壓兒連他的臉都沒瞧見的情況來判斷,她相信他並不喜歡出現在人前,而這個“不喜歡”有可能是個使然,但最可能的原由卻是——他不想有人認出他來。

一個不想被人認出身分之人,背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想著況未然第一回出現在裡時,那沙啞又氣若游絲的嗓音,雲莃可以想見當時的他,必然是受了傷,而他一定是自那時起,便一直在中療傷,直至徹底傷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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