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一去難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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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燕飛走出韓府的時候,頭已經偏了西,馮七也已經回來了,凌燕飛是把他跟韓玉潔的“私訂終身”的經過詳細稟報之後才出門的,馮七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凌燕飛出了韓府踏著初垂的暮往西走,走不多遠他拐進了一處屋簷下,屋簷下有幾個鶉衣百結的叫花子盤坐在一起,見人便伸手。
凌燕飛手一伸把樣東西進一箇中年叫花手裡,那中年叫花滿臉可憐像,點著頭剛要道謝,忽然一怔,雨眼暴睜,兩道寒光一閃即逝,他往手裡看了看,手裡有隻純銀打造,展翅
飛的雕。
他霍地站了起來,肅容說道:“您是…”凌燕飛道:“我來看看駝老,麻煩那位給帶個路。”中年花子當即把手裡的銀雕往身邊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花子手裡一,道:“小三兒,去。”那年輕花子抓起身邊一
打狗
一躍而起,轉身進了旁邊,一條衚衕。凌燕飛衝那中年花子謝了一聲,邁步跟了出去。
那年輕花子在前頭走,凌燕飛在後頭跟,他始終與那年輕花子保持個五六丈距離。這條衚衕走了一半,年輕花子拐進了另一條衚衕裡,凌燕飛跟著拐進去的時候,卻見那年輕花子已然敲開了一家的兩扇朱門,跟一個穿黑衣的壯漢低低說了兩句話,然後往那黑衣壯漢手裡過一樣東西,轉身走了,頭也沒回。那黑衣壯漢卻轉頭往這邊望了過來,兩道目光如炬。
凌燕飛離那兩扇朱門還有三四丈距離,他走得不慌不忙,邊走邊打量,他看得一清二楚,兩扇朱門前白玉般的石階有五六級,石階下有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圍牆一圈,門頭老大,相當氣派,儼然北京裡的大戶。
打量著不知不覺間已到門前,那黑衣壯漢目光一凝,望著他道:“請問,貴姓?”凌燕飛道:“凌,凌燕飛。”黑衣壯漢一欠身,恭謹說道:“凌少爺請。”凌燕飛欠身謝了一聲,邁步登階行了進去。
黑衣壯漢跟著進來關上了兩扇大門,又一欠身道:“已有人進去通報,駝老在裡頭候駕,容屬下帶路。”他轉身往裡行去,步履十分穩健。
凌燕飛一聲:“有勞!”邁步跟了上去。
大的-個院子,外頭跟裡頭一樣的氣派,一條石板路直通屋下,堂屋門口垂著簾,燈光外透。
黑衣壯漢到了堂屋門口躬下身去:“稟駝老,嘯傲山莊凌少爺到。”門簾忽然向外揚起,一個高大身影當門而立,那是個白髮,錦袍駝背老人,虎目虯髯,威態懾人。幸虧他背上有個駝峰,要不然他的頭非碰著門頭不可。
他一雙炯炯目光望著凌燕飛道:“老龍溝的凌少爺?”凌燕飛聽得一怔,道:“駝老知道我?”駝背錦袍老人一步跨了出來道:“主人已經曉諭各處,說他幾年前在老龍溝遇救,並且收了一位傳人,姓凌,老奴不知道是凌少爺您來了,還當是嘯傲山莊來了誰呢!一直坐在屋裡大刺刺的,真該死!老奴拜見凌少爺。”說著,他曲下一膝就要跪下去。
凌飛燕忙伸手去扶,道:“我怎麼敢當,駝老這是折我。”他扶是扶住了,卻猛覺駝背老人的兩臂如鋼,而且身軀猛然往下一沉。他忙雙腕加力往上一抬,這本是很自然的反應,駝背錦袍老人一個高大身軀立被他架了起來。
駝背錦袍老人兩眼奇光一閃,道:“凌少爺,主人沒少爺,那一身絕藝全傳給您了!”凌燕飛也一怔,剎時明白了,他倏然一笑道:“駝老真好意思,見面就來這個。”駝背錦袍老人哈哈大笑,聲震屋宇:“待會兒您罰老奴就是。”拉著凌燕飛往屋裡行去。
有人掀簾子,是位十八九嬌豔美姑娘,穿一身紅,豔似一團火樣的,杏眼桃腮,一雙眉梢兒微微上揚,眉宇間自然著一股子
人冷意,一雙眼皮霜刃也似的。
凌燕飛沒想到屋裡還有這麼一位姑娘,不由為之一怔。那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美姑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放下簾子退回後去。
駝背錦袍老人抬手一招,道:“丫頭,過來見見主人唯一的傳人,老龍溝來的凌少爺!”冷豔紅衣美姑娘沒說話,上前就要行大禮。
凌燕飛忙閃身躲避,道:“駝老,別,請代我攔一攔!”駝背錦袍老人道:“老奴的禮免了,她這一禮怎麼能再免?”說話間冷豔紅衣美姑娘已一拜而起,她始終沒說-句話,駝背錦袍老人一旁又道:“凌少爺,這是老奴打小帶大的義女,隨老奴的姓,也姓桑,當年老奴跟隨主人的時候,主人給她取了個名字叫傲霜,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不愛說話。”凌燕飛道:“桑姑娘。”姑娘桑傲霜那冷豔的嬌靨上沒有一點表情,道:“傲霜不敢當。”駝背錦袍老人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別這兒站著,快去給凌少爺倒茶去吧!”桑傲霜要轉身,凌燕飛忙道:“不敢當,我又不是外人,讓我自己來。”他一步跨過去到了茶几前,先到了杯茶雙手端到駝背錦袍老人,駝背錦袍老人忙道:“凌少爺,您這是…還跟她客氣,您這不是折老奴麼?”話雖這麼說,一雙懾人的虎目之中卻出現了讚許之。
凌燕飛道:“我不敢以老爺子的傳人自居,即使我是老爺子的傳人,駝老輔隨老爺子多年,也應該是我的長輩。”駝背錦袍老人深深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難怪主人把一身絕藝都傳給了您…”微一抬手道:“凌少爺,您請坐。”他讓凌燕飛坐上首,凌燕飛說什麼也不肯,讓了半天之後還是凌燕飛硬把他按在了上首。
閒聊了幾句之後,駝背錦袍老人道:“您這趟到京裡來是…”凌燕飛當即把他為什麼到京裡來,以及到京後的經過情形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說道;“當年我在嘯傲山莊叩拜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告訴我駝老長駐京裡,囑我有空時來看看駝老,好跟駝老領些教益。”駝背錦袍老人搖頭說道:“主人跟凌少爺抬舉,老奴怎麼敢當,老奴自跟隨主人多少年來,身受主人如海深思,凌少爺您是主人的唯一傳人,見你如見主人,多領教益那是折老奴,凌少爺您要有什麼事只管吩咐,老奴隨時聽候差遣。”凌燕飛道:“駝老您言重,如今京裡的事已經了了,我來看看您,也順便跟您辭個行。”駝背錦袍老人道:“怎麼,您要回遼東去了?怎麼不在京裡多待兩天?”凌燕飛道:“老人家這兩年來身子不大好,常鬧病,我不大放心,不願在外頭待得太久。”駝背錦袍老人道:“您這麼說老奴就不敢當了,只是…”眉鋒微皺,道:“您剛才說的福王府的事兒,恐怕沒那麼單純。”凌燕飛道:“怎麼,駝老,難不成這件事另有什…”駝背錦袍老人道:“這件事要換個人他還真不知道,說起來放眼當今知道的人也真不多,要不是老奴當年在興安嶺、黑龍江一帶待過一陣子,現在恐怕也不會明白是怎麼回事,您所說的那四樣東西,骷髏頭、金劍、銀花、象牙手,並不是您想像中的那個不知名的江湖人送給福王格格的訂情物,而是一個神秘組織的當年信物。”凌燕飛“哦”地一聲道:“有這種事,駝老,那神秘組織是…”駝背錦袍老人道:“這個神秘組織遠在三十年前就有了,他們的勢力及活動範圍在興安嶺跟黑龍江之間,東到烏蘇黑江,西到大額爾古納河。老窩在江東六十四屯一帶,這個組織叫‘赤魔教’,教裡充滿了神秘詭異,凡教徒,每個人都有一套怪異的武功,他們有一套異術控制教徒,無論任何人,只要參加了赤魔教,他的心神便會受到赤魔教的控制,稍生一點異心便會莫名其妙的暴斃身死,而且死狀非常的慘,沒人知道他們組這個教的目的,因為他們從不犯人,也就因為它從不犯人,也就沒人去幹涉他們的行動,但卻有不少好奇的人想深人他們教裡一探究竟,可是這些人總是一去不回,沒有一個再見出現過,由於是這些人一時好奇侵犯赤魔教,並不是赤魔教四出傷人,所以一般白道俠義也都懶得過問,赤魔教在那一帶活動整整十年,二十年前,也就是老奴離開那一帶的時候,他們突然不見了,那一帶再也見不到任何一個赤魔教徒…”凌燕飛道:“照現在的情形看,他們應該是已經轉移了地盤,或者是擴展了勢力。”
“不!”駝背錦袍老人搖頭說道:“老奴打聽過,當時他們是解散了,據說是為首的兩男兩女意見不合分手了,這為首的兩男兩女也就是您所見那四樣東西的主人,每人一樣,骷髏頭、金劍是那兩個男的信物,銀花、象牙手是那兩個女的信物,他四個創立了赤魔教,也就用他四個的信物當了赤魔教表記跟令符,當年凡赤魔教徒,每人身上都有這四樣東西,一樣不能缺,一樣不能少,這四樣東西的任何一樣比他們的命都還重要,只丟了一樣就永不能回赤魔教,而且得自絕在外頭,有的教徒不想死,可是出不了一個月他就會莫名其妙的暴斃慘死,除非他在這一個月之內能找回丟了的那樣東西!”凌燕飛聽得心頭連連震動,道:“我還不知道當年在興安嶺跟黑龍江一帶有這麼一個神秘組織呢,難怪我一直不知道那四樣東西究竟是什麼…”頓了頓道:“那麼照這麼看,二十年後的今天,赤魔教是死灰復燃了,而且他們活動的範圍已不在興安嶺跟黑龍江之間了。”駝背錦袍老人點頭說道:“這倒是有可能,不敢瞞您,這些
子以來京畿一帶已三番兩次的發現了赤魔教徒的蹤跡,老奴已經派人暗中監視他們的動靜了,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能看出什麼來,老奴也想不明白,二十年後的如今他們怎麼會突然死灰復燃了,而且把活動的範圍移來京畿一帶,他們究竟為的是什麼,既然赤魔教為首的那兩男兩女當初為意見不合分了手,事隔二十年,似乎不該再有合聚的希望,今若不是他們四個已然言歸於好,京裡怎麼會同時出現了那四樣東西,一樣不缺,一樣不少?”凌燕飛道:“只怕是他四個已經盡除前嫌,言歸於好了!”駝背錦袍老人道:“那麼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們突然死灰復燃,而且把活動的地方移來京畿一帶,為的又是什麼?”凌燕飛道:“這就要駝老手下這些弟兄勞神受累了,不管怎麼說,駝老這兒我這一趟沒白跑,難怪老爺子要我來跟駝老多領教益,我確實增長了不少見識。獲益不淺,至少我現在知道那個不知名的江湖人是赤魔教中人了。”
“不,凌少爺,”駝背錦袍老人搖頭說道:“赤魔教現在是不是已經改變了作風,老奴不敢說,但據老奴所知,二十年前的赤魔教徒,任何一個也不敢把那四樣東西送給別人;除非他豁出去了,不打算再活了!”凌燕飛為之一怔,但他旋即說道:“駝老不是說只要能在一個月內找回那四樣東西…”駝背錦袍老人道:“凌少爺,您說的,福王的格格是在一年多前在江南認識那人的,那四樣東西遠在一年多前就到了福王的格格的手裡,要照時間計算,一年十二個月,那人死了十二次都有了,怎麼還會跑到京裡來使著這金蟬脫殼計,把福王的格格接走了?”凌燕飛道:“你說京畿一帶最近三番兩次發現赤魔教人的蹤跡,他們會不會是找那個人的?”駝背錦袍老人搖頭說道:“不,凌少爺,赤魔教殺他們教裡的違規教徒,是本用不著動手的,老奴剛不是說過麼,他們有一套異術能控制他們教徒的心神…”凌燕飛道:“這個我剛才聽您說過了,也許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們已經改變了作風,不再用那套異術控制了,也許他們那套異術失傳了,所以赤魔教中人才敢把當年絕不敢離身的東西輕易送了人…”駝背錦袍老人道:“這個老奴在還沒有明瞭二十年後今天的赤魔教是怎麼一個情形之前,不敢妄下斷語,不過僅僅二十年,那套異術失傳,似乎不大可能。”凌燕飛沉
了一下道:“駝老,目下在京畿一帶活動的赤魔教人,他們的行止動靜,是不是全在您手下弟兄的監視之下?”駝背錦袍老人道:“這個老奴不敢說全部,但十有八九是在老奴手下這些人的監視之下。”凌燕飛目光一凝道:“駝老有沒有發現福王的格格跟他們有連絡,常接觸嗎?”駝背錦袍老人道:“老奴只知道最近在京畿一帶活動的赤魔教徒裡有幾個女的,卻不知道福王的格格在不在裡頭。”凌燕飛眉鋒一皺,剛要說話,倏地兩眼暴閃寒芒。
就在他兩眼暴閃寒芒的同時,駝背錦袍老人急喝道;“凌少爺,是自己人。”凌燕飛道:“後頭一個恐怕不是!”他左掌一揚,門簾突然外揚,接著他右掌抓起桌上的茶杯,抖手打了出去,隨聽夜空裡傳來一聲悶哼,跟著院子裡砰然一響。
凌燕飛揚眉道:“駝老,後頭一個跑了,他傷得不輕,自己人是帶著傷回來的,怕傷得也不輕。”駝背錦袍老人虎目一睜,兩眼怒光如電。就在這時候,門簾掀動,適才開門那黑衣壯漢扶著一名臉蒼白、滿身是血的黑衣壯漢衝了進來。
駝背錦袍老人喝道:“傲霜,拿把椅子。”桑傲霜一張嬌靨上霜意更濃,眉宇間也泛起了冷肅煞氣,伸手搬過一張椅子來。
黑衣壯漢扶著受傷的同伴坐了下去,然後伸一掌抵在同伴心窩上,沉聲喝道:“老三,駝老就在眼前,說話。”那受傷黑衣壯漢原本是閉著眼的,聞言兩眼暴睜,嘴張了幾張才道:“駝老,屬下沒用,讓他們發現了。”駝背錦袍老人道:“你二哥他們幾個呢?”受傷黑衣壯漢道;“他們幾個那邊是什麼情形,屬下不知道,說起來真可笑,屬下竟不是他們的對手,居然讓他們傷了我…”駝背錦袍老人突然出指在受傷黑衣壯漢前連點了幾下,受傷黑衣壯漢馬上又閉上兩眼不動了。
駝背錦袍老人旋即抬眼說道:“傳下令去,叫老二他們統統撤回來。”那開門黑衣壯漢恭應一聲,騰身穿了出去。
凌燕飛道:“駝老,赤魔教?”駝背錦袍老人微一點頭,鬚髮微張道:“沒想到他們竟敢衝咱們的人下手。”凌燕飛道:“以剛才那赤魔教人的身法判斷,他功力確不低,駝老,這位原被派在什麼地方?”駝背錦袍老人未假思索道:“他在東四牌樓的隆福寺,那兒有赤魔教徒進出。”凌燕飛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去。”駝背錦袍老人忙站起來攔住了他道:“殺雞焉用牛刀,怎麼能勞你的大駕!”凌燕飛道:“駝老,您這是跟我見外?”駝背錦袍老人道:“不,凌少爺,你馬上就要回老龍溝去了…”凌燕飛揚揚眉道:“不一定,也許我暫時不回去了!”駝背錦袍老人忙道:“您千萬別這樣,那怎麼行。”凌燕飛道:“駝老…”駝背錦袍老人道:“凌少爺,您若是一定要去,等他們幾個回來之後看看是什麼情形再說好不?”凌燕飛遲疑了一下,還沒說話。桑傲霜突然走過來伸手在受傷黑衣壯漢的帶上摸了一把。
駝背錦袍老人忙道:“怎麼了,丫頭。”桑傲霜伸手遞給駝背錦袍老人一樣東西,那是一塊摺疊得很小的羊皮,駝背錦袍老人接過手展了開來,巴掌大一塊羊皮,顏黑黃黑黃的,駝背錦袍老人只一眼便皺起了眉。
凌燕飛就在駝背錦袍老人身邊,他也看見了,那塊羊皮上畫著一幅說畫不像畫,說圖案不像圖案的東西,四角畫的則是他見過兩次的那四樣東西:骷髏頭、金劍、銀花、象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