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驚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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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帶著鐵騎從大營外跑過,抓了幾個逃兵,很快
清楚了具體情況。對付炸營,他有一招最見效果的辦法。叫過乃爾哈,達
大聲命令道:“派幾十個會說漢語地衝進去,讓士兵都回自己的帳篷。半柱香後,有站在帳外者,殺無赦!”
“回帳,回帳,站在帳外不聽號令者,殺無赦!”兩小隊蒙古騎兵衝進人群,一邊揮刀將來不及讓路的新附軍士兵砍翻,一邊大聲傳達了達的命令。
在蒙古騎兵眼中,破虜軍不過是打仗時的盾和運送輜重的奴隸,他們的
命
本不值得珍惜。馬蹄很快在人群中踏出兩條血路,把命令傳達到了每個角落。一些蓄意鬧事者丟了
命,忠於大元,試圖整頓兵馬的百戶、牌子頭們,也有不少人在混亂中稀裡糊塗地成了刀下之鬼。
有些士兵氣憤不過,扔掉號衣逃出了營壘。對此,達早有安排。己經逃遠的,他命人不必去追。此刻才想起逃的,達
命令一個不許放過。
兩個蒙古千人隊,挽著弓,在在營盤外圍往來奔走。見到靠近柵欄的,立即殺。殺到後來,把那些動作緩慢,遲遲不肯歸帳者,也一併
翻在地上。
血把地面上的浮土混成了泥槳,平裡被蒙古人欺負怕了的新附軍見達
如此狠辣,頭腦慢慢恢復了清醒。大多數人放下了兵器,乖乖地躲回了軍帳。少數人不滿達
濫殺無辜,拔刀找鐵騎拼命,卻因為沒有組織者,分別被鎮壓了下去。
忙亂了大約一個時辰,達終於穩住了軍隊。正待召集倖存的新附軍將領訓話,猛然間,身背後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
“炮擊!”達本能地回頭,向爆炸聲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十數枚漆黑的彈丸掠過天空,拖著長長的煙尾,落入蒙古軍營中。
“該死!”達猛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半個月來,他的蒙古軍大營一直受到破虜軍的冷炮打擊,士兵們對炮彈的反應,己經漸漸從恐慌變為麻木。
“並不是每一發炮彈都能爆炸,即便爆炸,只要不站在炮彈落地點十步之內,就能保住自身安全。”這是蒙古士兵用血總結出來的經驗。握炸握出經驗的老兵還發現,炮彈飛來的速度並不像想象的那樣快,憑藉其在空氣中的噝噝聲和背後的煙尾,握炸的人有一半以上機會能判斷出它的落地點。
但這些經驗都是對付零星冷炮的,這麼集中的轟擊,在大軍統帥達眼裡只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破虜軍率先發動了進攻。而這關鍵時刻,作為統帥的達
偏偏不在他自己該在的位置上。
“戰,
戰,乃爾哈,留給你一個千人隊,儘快整頓新附軍投入戰鬥。其他人,跟本帥回營!”達
聲嘶力竭的叫道,旋即帶著蒙古騎兵,衝向了中軍。持續半個月來,鄒洬騷擾的都是蒙古軍,所以達
有實足的把握,破虜軍今天的攻擊也必將從中軍開始。
索力罕立刻命令新附軍將領們整頓隊伍,幾個新附軍將領都楞住了,剛剛經歷一場大混亂,每個人連手下損失了多少兵馬,低級軍官是否還活著都不清楚,倉卒之間,如何能把兵馬整理起來。
索力罕不管新附軍將領的難處,用鞭子劈頭蓋臉地打將過去。有的新附軍將領機靈,趕緊答應著跑向本營。有的新附軍將領卻不開竅,兀自跟索力罕強辯:“將軍,將軍息怒。這倉卒之間,部隊怎能集合得起來。即便集合起來了,誰還會有心思打仗!”
“我不管,速去集合,否則,咱們今天都得死!”索力罕瘋狂地喊道。他恨,恨這些新附軍將領沒頭腦,居然看不到就在眼前的危險。
在皮鞭的刀劍的迫下,新附軍的萬戶、千戶們跑回營中整理本部人馬。剛剛從混亂中回過神來的士兵怎麼可能投入戰鬥,一個個哀叫著,哭喊著,不知道究竟該何去何從。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營內寬闊處只聚集了幾小隊殘兵。有的士兵拿著刀劍,有的則四處張望,試圖揀一把兵器來武裝自己。
從東面吹來的風將炮擊聲連同硝煙一併送了過來,在新附軍士兵眼裡,那是地獄的味道與聲音。隊伍整理得更慢了,有人甚至偷偷地從隊伍中溜出去,鑽進附近的帳篷。
硝煙在原野間瀰漫,索力罕己經能聽見中軍方向傳來的喊殺聲。來自破虜軍方面的炮擊聲越來越密,遠程重炮,近距離輕炮,馱炮,還有用簡易投石車扔出的手雷,在戰場上炸出了一團團黑霧。
“動作快些,快些!你們這些挨刀的傢伙!”索力罕用漢語罵道。越來越稠的煙霧讓他心神不寧。今天破虜軍不知道又使用了什麼古怪兵器,造成的煙霧如此濃烈,就像附近山川河都己經失了火般。山風捲著黑煙四處亂湧,完全遮斷了各軍之間的光線。
“是艾葉、咳咳,枯草,咳咳,還有,還有馬,咳咳,馬糞!將軍,小心敵軍詭計!”有人瘋狂咳嗽著,在索力罕耳邊提醒。
索力罕驚詫地回頭,看見焦友直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濃煙中鑽了過來。山羊鬍子被燒掉了半邊,剩下的,焦黃地縮卷在下巴頦上。
“大帥呢,中軍那邊怎麼樣!”索力罕一把拎住焦友直的脖領子,問道。
“大帥,咳咳,大帥讓我來幫你整軍,破虜軍只是打炮,試探進攻!”焦友直被煙燻得眼淚橫
,一邊咳嗽,一邊回答。
“整軍,還整個!”索力罕用皮鞭指著兵營痛罵,己經小半個時辰了,還沒有一個完整的萬人隊被拉出來。這樣的隊伍與人
戰,甭說破虜軍了,就是一群土匪
寇,也能輕易地將他們擊潰。
猛然,索力罕覺到了一絲危機。他聽見了煙霧之後有喊殺聲,也
覺到了腳下傳來的震動。炸營、煙霧、試探,幾件事情聯繫起來,都指向了同一個後果。
“啊!”索力罕發出一聲狼號,高高地舉起了彎刀。他不要求部下去督促新附軍聚集了,現在,他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是自保。
分散在營地內的蒙古鐵騎快速轉身,向索力罕將軍靠攏。打仗打出經驗來了,索力罕那聲絕望的狂叫,大夥都知道意味著什麼。
就在他們即將衝到索力罕面前的時候,他們看見了濃煙中挑出一杆戰旗。是破虜軍,藉著煙霧潛行而來,刺出了必殺的一擊。
一瞬間,所有人到了刺骨的冰寒。
“著!”王老實揮動手臂,將己經拉出引信的手雷甩了出去。
幾百枚手雷從半空中飛來,飛向同一個地點。
“敵襲!”焦友直絕望地喊了起來,腿雙拼命的磕馬肚子,期待能逃過一劫。可憐的戰馬無法理解主人的意思,高高地仰起前踢,發出了聲長長的嘶鳴。
馬鳴聲瞬間被手雷的爆炸聲淹沒,索力罕、焦友直,還有幾十個衝到近前的蒙古騎兵化作碎片,飛上了天空。
王老實腳步不停,從掛在腳前的布袋中掏出另一枚手雷,再次扔了出去。順著他投擲的方向,又是上百枚手雷。
匆匆聚攏過來的蒙古騎兵完全被炸懵了。在雙方都有準各的情況下,騎兵對上步兵,他們佔著絕對的優勢。可今天,敵人是從煙霧中突然衝出來的,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
大營中的新附軍再次炸鍋,同一天早上連受兩次致命打擊,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承受能力。聚集成隊的士兵四散奔逃,賴在營帳裡的士兵跳出來,丟下兵器,撒腿即向北方跑。東、南、西三個方向都有敵軍,只有北方還是大元的屬地。在得知建昌軍叛亂的消息後,士兵們己經想清楚了逃難的路線。破虜軍來襲,剛好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是男人的,拿刀殺韃子!”王老實又扔出了一枚手雷,從背後出斷寇刃,大步衝進敵群。百餘名破虜軍輕甲步兵以他為鋒刃,刀一般刺入慌亂的元軍中。外側的士兵排成三角陣與敵軍接戰,陣內的同伴則不停地將手雷向外丟去。
倉卒之下,失去了將領指揮的蒙古軍只能各自為戰。如此近的距離,己經無法發揮戰馬的衝擊力。有心退遠一些,又對付不了手雷和弩箭。很快,蒙古武士破虜軍淹沒。
有幾夥新附軍的將領試圖上前戰,卻招呼不動麾下的士兵。對面的破虜軍將領刀法太狠辣,無論和他放對的是蒙古武士,還是新附軍士兵,往往一合不到,就被他砍翻在地。對於避開他的士兵,他決不追擊。對於敢擋住他腳步的人,他則刀、短弩、手雷並用,
本不講究什麼大將風度。
這樣的瘋子反而對新附軍最有震懾力。很快,王老實的隊伍就尋不見了對手。所討拿處,新附軍將士紛紛避讓,本不敢與他對陣。
“你們是不是男人,不敢殺韃子,難道就願意殺自家兄弟!”王老實將一名頑抗者的首級一刀砍飛,在血光中對著旁邊的新附軍喊道。
新附軍士兵們茫然地看著他,不敢抵抗,也不知道出言反駁。男人這個詞,離他們太久了,久到在心中己經陌生。
“韃子完蛋了,要麼快走,要麼跟老子殺韃子去!”王老實又大喝了一聲,脫離本陣,伸手將一名穿著百戶服的新附軍拎到面前。
那名百戶掙扎著,哭喊著,求饒。手裡的刀來回亂晃,就是不敢向王老實身上砍。
“去吧,你也叫男人!”王老實鬆手,把百戶丟在了地上。那名百戶蹲在地上,以手掩面,放聲嚎啕。
“弟兄們,殺韃子啊。韃子害了那麼多人,難得你們都忘了麼!”李甄縱馬從煙霧中鑽了出來。身上的新附軍鎧甲還沒來得及換,只是在胳膊上纏了塊白布,用黑墨塗了個宋字。跟在他身後的幾個起義士兵興高采烈,每個人胳膊上都纏著白布,寫著自己的歸屬。
大部分新附軍士兵放下了刀槍,四散著逃命。個別人試探著脫下號衣,跟在破虜軍的隊伍最後。破虜軍的士兵也不笑他們膽子小,用寬闊的肩膀遮替他們擋住了前方的刀劍。
“是男人的,拿起刀來殺鞋子!”李甄高舉著佩刀大喊。
“殺韃子,殺韃子!”煙霧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回應。漸漸地,回應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好像附近所有新附軍都加入進來,發出了同一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