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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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李向南喝道“先看人有沒有救。”賈二胡老漢上來,翻開婷婷和鍾鐘的眼皮看了看,又用手放在兩人的鼻孔上,閉住眼試了好一會兒,然後抬眼很有把握地說:“還有救。”宋安生立刻和人們一起給婷婷和鍾鍾做起人工呼來。
賈二胡解下自己頭上的巾,哧哧地豎著撕成兩條,繫住,成一條布帶,他讓林虹把婷婷的褲腿捲起來,把
血的腿扎住。他回頭看了一下又進到院裡的幾個婦女:“要頭髮,快點剪,多幾把。”剪刀拿來了,林虹先接了過來。她把盤在腦後的頭髮一鬆,甩了一下披在了肩上,左手在脖頸後把頭髮理著握成一把,右手拿著剪刀咯吱咯吱幾下把頭髮剪了下來。又有兩個農村姑娘剪了頭髮。賈二胡捧著頭髮,到了旁邊婷婷住宿的那間小窯前,用爐火把頭髮燎著,滿院騰起一股焦臭。他捧著不多的發灰過來,敷在婷婷的傷口上,又用林虹遞過來的一塊白
巾把傷口包紮住。人們疑惑地看著他。
“頭髮燒成灰就是血餘炭,懂不?止血中藥。”賈二胡拍著粘在手上的頭髮灰,有些樂呵呵地眯起眼說道。
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他的話使大家略放鬆了些。
婷婷的眼皮開始動了,好像有隻小蟲在眼皮下慢慢動。小鐘鐘的鼻孔開始微微翕動,接著他睜開了眼,直愣愣地像
睡中被驚醒了一下,而後又閉眼睡去了。賈二胡摸了摸兩人的脈,眉頭皺得更緊了,在眾人的目光下,半晌才放心似地點了點頭,悠悠地站了起來。他那帶著一絲樂呵呵的表情好像是說:好了,這就沒事了。他一邊用菸袋鍋從容地挖著菸絲,一邊靠近了李向南,壓低聲音說:“李書記,快送醫院。鍾鐘不要緊,婷婷再三個時辰送不到醫院,就沒救了。”李向南猛然轉過頭,詢問的目光落在賈二胡臉上。
賈二胡在一片煙霧中皺著額頭,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快,說話就沒救了。”老漢拿菸袋的手在微微抖著。李向南點了一下頭,扭頭看著潘苟世:“趕快打電話,叫縣醫院來輛救護車。越快越好。”
“我去吧,我從近道跑著去。”一個矮個子年輕人自報奮勇地說。
“快一點。”李向南說。
小夥子拔腿就跑,才兩步,又猛然停住,急轉過身來,伸手向潘苟世說:“潘書記,快寫個字。”潘苟世看著小夥子,不知道他要什麼。潘苟世已被塌方懵了。
“潘書記,你快一點,寫個字。”小夥子急了,喊道。潘苟世還是愣怔著不知所云。
“快寫條子,打電話,快寫,寫個電話票。”小夥子急得說不清楚,把“電話票”終於也喊了出來。
潘苟世這才手忙腳亂地渾身上下亂按著摸起鋼筆和紙片來。
李向南憤怒了。來橫嶺峪前就聽過“電話票”一說,沒想到在這人命關天的時刻碰上了。他指著潘苟世:“從今天起,廢除你的電話票。”他對那個小夥子一揮手:“快去,向縣醫院要車。就說我要。”小夥子轉身飛跑了。
“看看你這公社書記乾的好事。”李向南盯著潘苟世兇狠地說道。
潘苟世狼狽不堪地羅圈著腿站在那兒。
話一出口,李向南猛然覺到什麼,他一轉眼,和林虹在不遠處注視他的目光相遇了。他在一剎那想到:自己的話和林虹一開始衝自己說的話竟驚人地相似。
龍金生和賈二胡已經領著人用搶險抬來的木料綁紮起擔架,上面還鋪上了不知是誰抱來的被子。跑去打電話的小夥子又氣吁吁地跑回來:“李書記,縣醫院派不出車。”
“什麼?”李向南正蹲在那兒同人們把婷婷和鍾鍾輕輕抬上擔架,這時騰地站了起來。
“他們說沒有車。”
“走。”李向南跟著小夥子連跑帶走,從近路往公社大院趕。面看見駝秘書瘋了一樣跌跌撞撞跑來:“李書記,鍾鍾他…”一看見李向南,駝秘書腳下一滑,摔倒在地。李向南來不及多說什麼,和小夥子一起上去攙起他:“去吧,鍾鐘不要緊。”就往公社大院趕。
一要通電話,李向南就急切說:“縣醫院嗎?我是李向南。這兒塌方,有老師學生受了傷,很危險,你們立刻派輛救護車來。”
“李書記,現在沒…沒車。”接電話的是縣醫院的辦公室主任,他慌亂地回答。
“縣醫院不是兩輛救護車嗎?”李向南厲聲問道。
“都不在。”
“幹什麼去了?”
“嗯…”
“幹什麼去了,你聽見沒有?”
“一輛去送人了,還有一輛去接人了。”
“接什麼人,送什麼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