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施家莊的母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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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黃的脖子上冒了一粒粒冷汗,但頭又伏在上,
息又慚漸平靜,又漸漸睡著了。
楚留香這一生中,也不知遇見過多少驚險可怖的事,但卻從來也沒有被嚇得如此厲害。
他自然不是怕這老婦人,也不是怕上的死,嚴格說來,他自已都不知道怕的是什麼。
他只覺這屋子裡充滿了一種陰森詭秘的鬼氣,像是隨時都可能有令人不可抗拒、也無法思及的事發生一樣。
“借屍還魂”這種事他本來也絕不會相信,可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在他眼前,他已無法不信。
一陣風吹過,捲起了紫絨窗簾,窗簾裡就像有個可怕的幽靈要乘勢而起,令人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屋子,走得越遠越好。
楚留香在衣服上擦乾了手掌,拾起了地上的花粉。
他一定要將這盒粉帶回去,讓左輕侯判斷,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向左輕侯解釋。
這件事本就無法解釋。
但是他的剛彎下去就發現了一雙繡鞋。
楚留香這一生,也不知見到過多少雙繡鞋,見過各式各樣的繡鞋,穿在各式各樣的女人腳上。他從來不曾想到一雙繡鞋也會令他吃驚。但現在他的確吃了一驚。
這雙繡鞋就像突然白地上的鬼獄中冒出來的。
嚴格說來,他並沒有看到一雙鞋子,只不過看到一雙鞋尖,鞋尖很纖巧,綠的鞋尖,看來像是一雙新發的
筍。
鞋子的其他部份,都被一雙水蔥的灑腳褲管蓋住了,腳褲上還繡著金邊,繡得很
緻。
這本是雙很美的繡鞋,一條很美的褲子,但也不知為什麼,楚留香竟不由自主想到,這雙腳上面會不會沒有頭?
他忍不住要往上瞄,但還沒有瞧見,就聽到一人冷冷道:“就這樣蹲著,莫要動,你全身上下無論何處只要移動了半寸,我立刻就打爛你的頭。”這無疑是女人在說話,聲音又冷、又硬,絲毫也沒有女人那溫柔優美之意,只聽她的聲音,就知道這種女人若說要打爛一個人頭,她就一定能做得到,而且絕不會只打爛半個。
楚留香沒有動。
在女人面前,他從不做不必要的冒險。
何況,這也許並不是個女人,而是個女鬼。
這聲音道:“你是誰,偷偷摸摸的在這裡幹什麼?快老老實實說出來。但記著,我只要你的嘴動。”楚留香考慮了很久,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說老實話最好,“楚留香”這名字無論是人是鬼聽了也都會吃一驚。
只要她吃一驚,他就有機會了。
於是他立刻道:“在下楚留香…”誰知他的話還未說完這女子就冷笑了起來道:“楚留香!嘿嘿,你若是楚留香我就是水母‘陰姬’了。”楚留香只有苦笑每次他說自已是“張三李四”時,別人總要懷疑他是楚留香,但每次他真說出自己的名字,別人反而不信,而且還似乎覺得狠可笑。
只聽這女子冷笑道:“其實我早就已知道你是誰,你休想瞞得過。”楚留香苦笑道:“我若不是楚留香,那麼我是誰呢?”這女子厲聲:“我知道你就是那個小畜牲,那個該死的小畜牲。但我卻未想到你居然還有膽子敢到這裡來。”她的聲音忽然充滿忿怒,厲聲又道:“你可知道茵兒是怎麼死的麼?他就是死在你手上的,你害了她一輩子,害死了她還不夠,還想來幹什麼?”楚留香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只有緊緊閉著嘴。
這女子更憤怒地道:“你明明知道茵兒已許配給薛大俠的二公子了,居然還有膽子勾引她,你以為這些事我不知道?”楚留香現在自然已知道這女人並不是鬼,而是施茵的母親,就是以潑辣聞名江湖的金弓夫人。
他平生最頭痛的就是潑辣的女人。
突聽一人道:“這小子就是葉盛蘭麼?膽子倒真不小。”這聲音比花金弓更尖銳,更厲害。
楚留香眼前又出現了一隻腿,穿著水紅的鞋,大紅緞子的弓鞍鞋尖上還有個紅絨。
若要看一個女人的脾氣,只要看看她穿的什麼鞋子就可知道,這隻鞋子看來就活像是兩隻紅辣椒。
楚留香暗中嘆了口氣,世上還有比遇見一個潑婦更頭痛的事,那就是遇見了兩個潑婦。
他知道在這種女人面前,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講不清的,最好的法子就是趕快腳底揩油,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