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沙漠風光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雖然是同一個太陽,但這太陽到了沙漠上,就忽然變得又狠又毒,像是要將整個沙漠都曬得燃燒起來似的。
太陽曬得胡鐵花連酒都不想喝了,只盼太陽快些下山一個酒徒不想喝酒的時候,他一定已經難過得要死。
沒有風,一絲風都沒有,也沒有絲毫聲音,在烈下,沙漠上所有的生命,都已進入了一種暈死狀態。
胡鐵花簡直忍不住要跳到駝峰上去狂吼起來…就在這時,竟不知那裡傳來了一聲呻。
呻之聲雖然微弱,但在死寂的沙漠上,聽來卻比一個人在耳邊說話還要清晰。
楚留香。姬冰雁。胡鐵花背脊都了起來。
胡鐵花瞪大眼睛,道:“你們聽見了這聲音了麼?”楚留香道:“嗯!”胡鐵花道:“你聽這是什麼聲音?”楚留香道:“這附近有人。”胡鐵花道:“不錯!是有人,但卻是個快要死了的人。”姬冰雁冷冷道:“你怎知道?”胡鐵花苦笑道:“我雖不喜歡殺人,但一個人垂死前的呻聲,我卻聽得多了。依我看,這人不是快被曬死,就是快要渴死。”巴在這時,又有一聲呻
聲傳了過來,胡鐵花已聽出這呻
是從左面一堆沙丘後傳出來的。
他立刻跳下駱駝,道:“人就在那邊,咱們瞧瞧去。”姬冰雁道:“一個快死的人,有什麼好看的?”胡鐵花叫了起來,道:“有什麼好看的…你知道有人就快要死了,難道不去救他?”姬冰雁援緩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在沙漠上,每天都可能遇到幾十個垂死的人的,你若要救人,別的事就都不必做了。”胡鐵花吃驚道:“你…難道見死不救?”姬冰雁冷冷道:“我們難道是為救人而來的?”胡鐵花又叫了起來,道:“你的心這麼狠?”姬冰雁道:“在這種地方,只有心狠的人,才能活下去,你快要死的時侯,也絕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只因若有人將水分給你,他自己就要渴死。”楚留香微笑道:“但現在我們的水豈非足夠有餘?”姬冰雁道:“沙漠上還有這種人,你救了他,等他力氣恢復時,反而將你殺死,再搶了你的食水和牲口逃走。”楚留香笑道:“憑我們三個人,世上有誰能殺得了我們?”胡鐵花大聲道:“不錯,誰能殺得了咱們?”他瞪著姬冰雁道:“看來你不但心腸越來越狠,而且膽子也越來越小,一個人若是錢太多了,只怕會變成這樣子。”姬冰雁寒著臉,不再說話。
胡鐵花道:“不管你去不去救人,我總是非去不可。”楚留香微笑道:“要去大家一齊去,是麼?”他這話自然是向姬冰雁說的,姬冰雁默然半晌,像是嘆了氣,於是整個隊伍,都轉向左方。
左面那沙丘並不大,轉過沙丘,就瞧見兩個人,一瞧見這兩人,楚留香和胡鐵花心都寒了。
這兩個簡直已不大像是人,而像是兩隻被架在火上,快被烤焦了的羊,他們赤地被人釘在地上,手腕。足踝,和麵額上,都綁著牛皮,牛皮本來是溼的,被太陽曬乾後,就越來越緊,直嵌入
裡。
他們全身的皮膚都已被曬黑,嘴也曬裂了,他們的眼睛半合半張,眼珠和眼白卻已分不清了,看來就像個灰濛濛的
。
這時胡鐵花才瞭解石駝跟睛是如何瞎的石駝的眼睛就和這兩人一樣,是生生被曬瞎的。
石駝雖然看不見,聽不見,但到了這裡,全身都發起抖來,他似乎有一種神奇的觸覺,能覺出眼前的不祥,和未來的惡兆。
牛皮被挑斷,楚留香和胡鐵花用氈將這兩個人裡了起來,又用絲巾蘸了水,讓他們輕輕
。
然後,他們才開始顫抖。呻來起。
“水…水…”他們能發出聲音時,就不停地呼喊。哀求。
但楚留香知道現在若是讓他們放量喝水,他們立刻就會死。
胡鐵花嘆了口氣,柔聲道:“朋友你放心吧,這裡水多得很,你要喝多少就有多少。”垂死的人茫然張開眼睛,還是呻著道:“水…”胡鐵花笑道:“你不放心?”他站起來,拍著駱駝上的羊
囊,又道:“你看,這裡都是水。”姬冰雁突然厲聲道:“你們是被誰綁在這裡的?你們是犯了什麼罪?”垂死的人拚命搖著頭,道:“沒…沒有…是強盜。”胡鐵花聳然道:“強盜?在那裡?”垂死的人掙扎著抬起手,向遠方指了指,又拚命抓住頭髮,一張臉
因驚懼而扭曲,身子也抖得更厲害。
姬冰雁厲聲道:“據我所知,附近並無盜跡,你們莫非是說謊?”兩個人又一齊搖頭,眼睛裡似要下淚來。
胡鐵花大聲道:“人家已慘到這種地步,你何苦還要他們?就算他們說謊又怎樣,他們身上連一塊布都沒有,難道還能害得了咱們?”姬冰雁又不說話了。
只因胡鐵花的話說得不錯,這兩人非但手無寸鐵,而且完全赤,就算是他們沒有受傷,卻也沒有什麼地方能令姬冰雁覺得不放心的。
胡鐵花轉頭去看楚留香道:“現在,可以讓他們多喝些水了吧?”楚留香沉著,點了點頭,道:“還是少喝。”他一面說,一面走向水袋,但這句話還未說完,兩個奄奄一息垂死的人,竟突然兔子般跳了起來。
他們本在抓頭髮的手,也突然閃電般揮出,每個人手裡,都出了十幾道烏光,去勢比閃電更急。
這赫然是一種以機簧弩筒出的暗器。
這暗器原來是藏在頭髮裡的。
他們的手一揮出,楚留香。胡鐵花。姬冰雁也立刻像燕子般掠起,他們縱然事出意外,但以他們的動作反應之快,已很少有暗器能傷得了他們。
誰知暗器竟沒打向他們,卻擊向水袋,只聽“撲!”一連串聲響,數十條水柱,箭一般從羊皮囊裡標了出來。
那兩個“垂死的人”也飛一般竄了出去。胡鐵花的怒火已將爆炸,怒喝道:“兔崽子!你想逃。”他以幾乎此楚留香還快的速度,向他們撲去。
姬冰雁卻沒有去追人,翻身搶救水袋,他知道楚留香和胡鐵花的手下,沒有人能逃得了的。
那兩人自然逃不了。
他們還沒逃出十丈外,已覺得有一股勁風襲向脖子,他們想轉身擊,但還未回過頭,人已倒下去。
他們甚至連對方的手都沒有瞧見。
胡鐵花騎馬般騎在一個人的身上,不斷地摑他的臉,怒喝道:“我救了你,你反害我?為什麼?為什麼?”這人沒有回答,已永遠不能回答,胡鐵花從地上揪起他時,他脖子已像稻草般折為兩段。
另一個人還倒在地上,楚留香並沒動手打他,只是站在他面前,靜靜地瞧著他,也沒有問他的話。
等他聽見同伴脖子斷的聲音時,他全身都縮成一團,嘴裡卻瘋狂般大叫起來,嘶聲叫道:“你殺了我吧!沒關係,反正你們也活不長的,我在鬼門關上等著你,再和你算帳。”楚留香的眼睛連眨都沒有眨,緩緩道:“我絕不殺你,只要你說出,是什麼人叫你來的?”這人忽然瘋狂般大笑起來,道:“你要問是什麼人叫我來的?你難道還打算去找他?”楚留香道:“正是要找他,你難道覺得很好笑?”這人像是已笑出了眼淚,著氣道:“當然很好笑,任何一個沒有發瘋的人,都不會想去找他的,除非這人已活得不耐煩了。”胡鐵花已搶過來,大吼道:“是不是札木合的兒子叫你來的?”這人笑道:“札木合?札木合是什麼東西,替他老人家提鞋都不配。”楚留香皺眉道:“不是札木合是誰?”這人道:“你放心,等你快死的時候,自然會見著他老人家…我可以跟你打賭,你一定活不過五天。”胡鐵花怒喝道:“我跟你打賭,你若不肯說實話,連五個時辰都活不了。”這人竟然又笑了,道:“我
本不想再活五個時辰。”胡鐵花倒不
怔了怔,道:“你不怕死?”這人大笑道:“我為什麼要怕死,能為他老人家而死,我簡直比什麼都開心。
”他笑聲忽然微弱下去,眼睛裡卻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光輝。
楚留香動容道:“不好,這人嘴裡藏著自盡的毒藥。”胡鐵花提起他時,就立刻發覺這人已不再呼。
過了很久,胡鐵花才將他放下去,轉頭望著楚留香道:“你見過如此不怕死的麼?”楚留香道:“沒有。”胡鐵花道:“我也知道有許多人被敵人抓住時,都會服毒自盡,但他們都是出於無奈,而這人卻死得開心得很。”楚留香嘆口氣,沒有說話,只因他不想起服毒自盡的無花,一想起無花,就忍不住嘆息。
胡鐵花也嘆著氣道:“我看這人頭腦必定有些病,否則…”他忽然瞧見了姬冰雁,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姬冰雁只是俯首望著地上的身,本沒有瞧他。
胡鐵花忍了好久,搭訕著喃喃道:“他們暗器是藏在頭髮裡的,這點我現在也想到了,但他們明明已被曬得皮焦綻,半死不活,又怎麼會有力氣動手呢?”姬冰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緩緩俯下身,提起這首的頭髮抖一抖,立刻就有一張皮,奇蹟般地褪下來,
出裡面光滑平整的肌膚。